清晨,當李修遠從夢中驚醒時,他的貼身衣物已被汗水浸濕,雖然他的身子已坐了起來,但意識似乎還被困在那可怕的夢境,久久不能清醒。
在尚云宗的第一晚,對李修遠來說并不好過。他的住所很是簡陋,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一張床,以及一個空蕩蕩的柜子。昨夜天上無云,月亮高高掛起,他的屋子宛如月光下的荒野,貧瘠而明亮。他的床頭緊挨著窗戶,因此眼睛免不了被月光照射。
他睡覺是不喜見光的,以前在自家時,會特地地把窗簾做得很厚。可在此處,這惱人的光,就像他對家人的擔憂一樣,使得他心神不寧。
據曹正通知,明早卯時三刻,所有師兄弟都要趕到議事廳,開規章大會。
因此李修遠必須早早入睡,可他翻來覆去許久,心中越是要睡,意識便越是清醒。索性他從床上站起身,把木床拖拽到不靠窗的角落。再次躺下,這才逐漸有了困意,淺淺地入了眠。
夢中,他見到母親腿痛,妻子趙小晴請了馬大夫治病,可馬大夫突然發難,強要欺辱妻子,母親掄起鋤頭砸向馬大夫,卻被馬大夫閃躲過去,那馬大夫奪過鋤頭,當場把母親打死!
妻子抄起剪刀,猛刺向馬大夫,卻被馬大夫一腳踹開,妻子摔倒在地,見不是馬大夫對手,悲痛之中,把剪刀刺向了自己的脖頸。李修遠大喊一聲“不要!”,可妻子還是砰的一聲倒在血泊之中,手中兀自緊握著那把剪刀。
此時天將破曉,李修遠雖已清醒,但還是沉浸于夢境的悲傷中。生在亂世,妻子只是個弱女子,如果自己不強大起來,妻子在這世上又有何依靠,豈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李師弟,起床了沒有!”伴隨著人聲,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李修遠被這聲音喚回了神。
“來了!”李修遠急忙穿好衣服,打開房門,門口正站著一俊秀男子。
“李遠,我是你四師兄韓秋生,今早有規章大會,大師兄昨天對你說了吧。”韓秋生道,說著便不客氣地要邁進李修遠的居所。
李修遠道:“四師兄早,大師兄告訴我了,不過說是卯時三刻。”
李修遠把他請到座椅上,他昨日未來得及打掃那座椅,上面還蒙著一層灰塵。韓秋生瞥了一眼椅子,道:“這么臟,我看你也是白白凈凈,怎么不知打掃打掃。”
這樣說著便沒坐下去,繼續道:“剛才說到哪了?對,就是卯時三刻,你以為還早是不。李師弟啊,你是新來的,不知大師兄那德行,說是卯時三刻開會,你要真在那時候才到,等著挨罵吧!”
“那韓師兄快帶我前往議事廳吧。”
“是啊,我不帶你誰帶你,跟我走吧!”
說著二人走出了居所,沿著山路,向山腰議事廳走去。此時天邊已出現了粉紅的云霞,太陽正準備從云朵中蹦出。天空中央呈現青藍色,兩邊為淡紫色,整個天空宛如一塊碩大的靈石。
山路旁的草坪上,露珠閃閃發光,清涼的微風從二人身邊輕輕拂過。韓秋生在前帶路,覺得作為師兄不攀談幾句,很顯尷尬,因此問道:“師弟哪里人?”
“本地人,就住在邢州城里。”李修遠扯了個謊。
“那不遠,可惜我們宗內規矩多,你家雖近,輕易可回不去。”
“怎么說?”
“新弟子第一年無假可請,不可能回家。到了第二三年時,雖可以告假,不過一年也只有兩次。只有熬過去了這三年,下山走動的機會才多了些。”韓秋生道。
“第一年不能回家探親嗎?”李修遠驚到,他曾向妻子許諾三個月便能回家,現在難道要等待一年?
“一年夠意思了,大部分宗派的規定是,新弟子至少三年不能下山。”
李修遠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一年的時間,家中會不會發生什么變故。
“你看,太陽升起來了!”韓秋生指著東方道。
只見東邊遙遠的山巒上,滿眼紅波,太陽如一鍋沸騰的鋼水,噴薄而出,放出萬道光芒。陽光穿過樹叢,透過晨霧,密密斜斜地灑滿在大地。
韓秋生借景發揮道:“師弟,怎么第一天便想起家來。作為新入門的弟子,要像這新升的紅日一樣,朝氣蓬勃起來才對。”
看著眼前壯觀的日出,李修遠也覺心胸開闊。心想:這樣老是念著家,又有何用,還不如分秒必爭學點道法,一年后有了本事,帶妻子母親換個好地方居住,每天衣食無憂,豈不妙哉。
這樣想著,李修遠便有了生活的動力,對韓秋生道:“師兄教訓的是,我現在好多了。”
“這才對嘛!”韓秋生道。
二人沿著山路越走越快,多虧李修遠近來身子敏捷許多,否則完全跟不上韓秋生的腳步。
“我們南派一共有多少師兄弟?”李修遠也隨便找些話題。
“算上你八個,大師兄曹正,二師兄去世多年了不用管,三師兄叫做端古舒,我韓秋生是老四,老五馬護國,老六特洛普,不是華夏人,老七是師傅的獨女,名叫劉婧,老八就是你了。”
“我們南派只有這么些人嗎,之前入門測試時看東派修士似乎很多。”李修遠奇道。
“你不是問我們幾個師兄弟嘛,我們師兄弟只有八個,不過下一輩的弟子可就多了。往年招收的弟子大多劃分到大師兄、三師兄的門下。今年看你年齡已過二十,又聽說天賦很高,因此師傅決定親自傳你道法,把你收為第八位弟子。像你這樣剛進宗門,就做了師叔的,很是少見。”
“我明白了,想來也好笑,我這樣一個什么道法都不會的人,還能做其他弟子的師叔。”
“你什么法術也不會嗎?我看你的真氣也到了通督期。”
“通督期?我不是很懂。”
韓秋生聽后忍不住咂舌道:“了不得,難怪大師兄說你天賦好,原來你竟是天生就到了通督期,真是羨慕死旁人!”
李修遠心想,自己可不是天生如此,自從那次事故后,他的力氣才莫名其妙大了起來,想來也是那時才到了什么通督期。
“師兄可以幫我解釋下通督期的含義嗎?”李修遠問道。
“這我可不敢多說,你是師弟,這第一堂課,師傅會教你,萬一我亂說錯了,或者你記錯了,到時候師傅怕是要怪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