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河鐵索橋下,顯明正和工友建設基礎建筑。
此時的GZCZ治州,荒涼貧瘠,環境惡劣。溝壑險峻蜿蜒,如同漢子裸露出的粗糙而黝黑的脊背,洶涌的大渡河水從肌膚上滾滾而下,汗水流淌過每一寸土壤。
遠處,不時能聽見河水撞擊巖石的嗚咽聲,橋上鐵制的繩索隨風搖晃著,敲打碰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如野獸震怒咆哮。
顯明的工作,就是在這里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建造房屋及負責發電,有時還是維修汽車的師父,帶上兩個徒弟修車。等過個十年半載,建好了設施,他們就去下一個地方,在荒涼的土地上崛起又一座座巍峨的建筑,隨著單位而流動。
顯明一年只能請到20天的假,加上請個病假的三五天,總共有個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這其中還包括來回車程的時間。
一年中,兩個人就只能見個三個星期,剩下的11個月,全靠書信。
由于是保密單位,寄信時不能寫具體地址,一人一個對應的號碼,寄到每人對應的郵箱。于是,“0828”就成為了他們彼此心照不宣的暗號。
顯明是在當兵時學習的認字,是不愛看文字的,但愛讀顯珍的信。
他表面上淡定自若地打開郵箱,其實內心早已期待萬分,旋開郵箱的那一刻,果然,里面安安靜靜躺著一封鵝黃色的油紙信封。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拿起來揣進了布兜,用手再把口袋抹抹平,攢著回了宿舍再讀。
回了宿舍,顯明撕開信封,用口水捻了一下信紙,用聚光的小眼睛巴望著,生怕漏了一個字。
“致明:
你寄給家里的錢我已經收到了。糧食夠吃。衣服也穿的暖。榮兒聽話乖巧,很懂事。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珍 1965.12”
顯明把信紙翻過來,也是空白。“哼,就是些冠冕堂皇的話。”顯明氣鼓鼓地把信紙往炕上一丟,像個沒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賭氣。
正巧,工友友梅的丈夫良鑫也下班回來了。
“呦,顯明,誰招惹你了?”
“沒事兒,就是老婆寄信來了。”顯明把手往后一背,枕在炕上。
“咋了,媳婦兒來信還不開心?”良鑫樂呵呵地笑起來,邊說邊搬了個小馬扎坐到了顯明旁邊。
“顯明兒啊,跟你說個事。我媳婦也來信了,”良鑫頓了頓,拍了拍顯明,“說你家那位沒少受你那妯娌欺負啊。”
顯明惚地從炕上坐了起來,趕忙拉住了良鑫,讓他一五一十把原話說出來。聽著聽著,他氣得牙癢癢,想到娘倆在家都沒磨子吃,連做飯的灶間也被霸占了,差點一錘給炕上捶了個坑出來。
“我是個局外人啊,但我覺得要不你們重蓋個房吧,你家娘倆也住的舒服,舒心些是不。往后你回去,或是三兩年再添個大胖小子,房間也夠住。”
“謝謝你啊,得虧你跟我說了。我老婆兒都從沒跟我提過。”顯明拍拍良鑫的肩。
“哎哎,沒事,你婆娘那是怕你擔心嘞!”
顯明這才反應過來,顯珍字字簡潔明了,只是怕自己遠在四川擔心。一邊是自己的親兄弟家,一邊是自己的媳婦孩子,顯明就像是夾在天平的最中間,兩頭都得顧上。憤怒之余,又要兼顧兄弟情誼。
他為難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雖說是他的房子,但他又不會把自己的哥哥趕走;但若一直住在那,不知道老婆還要受多少欺負。
思考前后,他決定另買一塊地,給顯珍娘倆蓋上新房,另院別住。絕不能讓自己老婆受委屈。
他請了假,決定回老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