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鰓鮊髥,我還有未了之事,待我遂愿后再……”魚鮊鮐仍在竭力掙扎。此刻,他半個腦袋已被吸入那縫隙之中。目測著,只要他一松手,這縷殘魂便會像果凍一般,“滋溜”一聲就被那木匣吞噬殆盡。
“葉家小娘子,快,快將那木匣拿開……”魚鮊鮐見求他無門,只得轉頭望向我。我抬眼看向一旁冷然佇立、毫無反應的酉煬神侍,心中茫然,不知所措。“葉家小娘,小娘子……”魚鮊鮐話音未落,卻見他身形一閃,竟已掠入木匣之中,只留余音回蕩耳畔。
酉煬神侍見狀,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凝重的神色終于有所緩和。他再次向我朝我深深一禮。我詳裝不知,低頭看了看懷中已恢復原狀的木匣,指尖輕柔摩挲著那絢爛爭艷的花朵,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三郎尚有未了的心愿,何不等他如愿以償之后,再作定奪?”
他凝視著我,沉默了許久,仿佛在權衡中。
片刻后,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透著決然:“世間萬物皆有機緣,今日能遇此良機,實屬難得。與重塑肉身相比,任何未竟之愿都不值一提!若非那蛋繭庇護,我家兄長也早已魂飛魄散,不復存于世了。酉煬神侍稍作停頓,目光微垂,似有千般思緒涌動,繼而他抬眸,語氣中多了一絲復雜的情愫,“也難為蒼顏靈主如此用心良苦。為了確保兄長能夠安然出繭,他竟將無痕天絲藏于你身上,靜待有緣相見之時,那便是我兄長重獲破繭之日。”
聞此言,我沉思著,“遲暮寒螀·蒼郁待人和善、與世無爭,這點我向來是清楚的。然而,他竟能如此思慮周全,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
“在下更應對葉姑娘心懷感恩才是!”酉煬神侍·鰓鮊髥話音未落,便又要躬身行禮。我一時窘迫不已,連忙側身避開,連聲勸阻道:“不必如此客氣!你方才不是也說過,世間萬物皆有機緣,又何必拘泥于這些虛禮呢?”
說到此處,我目光不由地落在懷中的小盒子上,略作停頓后便試探性地問道:“這木匣來歷恐怕非同一般吧?記得初次相見之時,你似乎對它格外留意……既然它能夠重塑肉身,甚至凝聚神靈之力,三郎為何反倒如此抗拒?他這般抵觸,恐怕并不僅僅是因為未能如愿那么簡單,對吧?”
“葉姑娘果然天資聰穎,觀察得極為細致!”說著,酉煬神侍·鰓鮊髥微微頷首,目光也隨之落在了那古樸的木匣之上。“這木匣乃是……”他說了一半,突然話鋒一轉:“所幸兄長的靈丹、靈骨未被他人所奪取,皆俱在殘魂之中,待重塑肉身之后,日加多日,便能重見天日了。”說到此處,他忽然抬眸與我對視,“只是重修之軀需以稚齡之身重臨世間,所有神靈之力都要從頭淬煉——”
“那三郎他——”
“無須憂慮。兄長本質仍還是魚鮊鮐,不過換了個皮囊罷了。”
“確實,好不容易修煉到這般境界,卻要從頭再來,也難怪鬼面三郎如此抗拒了……”我機械地點著頭,指尖無意間觸碰到自己的手臂,從中不禁生出無限驚羨之情,喉間也不自覺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若能將這副千瘡百孔的軀殼,換作全新的……”
我小心翼翼地將那個精致、輕盈且小巧的木匣捧在手心,置于眼前。我凝視著它,忽然一個意念在大腦中冒出,“葉家娘子莫憂,待得機緣將至,我便化作青煙歸去。”我渾身一顫,掌心冷汗沁出,這才驚覺它是如何知曉我的想法。
為了掩飾內心的慌張,我努力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輕聲問道:“那三郎何時才能出來呢?”話雖平靜,目光卻不由地在眾人之間游移。環視一圈,只見她們一切如常各自忙碌著,就連酉煬神侍·鰓鮊髥也神情專注而沉穩地為我整理吃食,臉上沒有絲毫異樣。直到這時,我那顆懸在喉頭的心才終于緩緩落回胸腔,稍稍安定了些。
“在下不知!待得機緣將至,便自會出來……”鰓鮊髥說著又將一塊不知名的食物放進碗里。此時,我喉嚨發緊,口干舌燥,正隨手抓起一瓶水猛灌,聞此言,頓時被嗆得從嘴里噴出了液體。
剛松弛下來的神經再一次驟然繃緊,正欲張嘴想說點什么。卻見門外黑影一閃,滄溟神侍·夔虞已然站在了眼前。他來勢迅猛,神情冷峻而凝重,仿佛帶著無形的壓迫感,令我不由自主地踉蹌后退了幾步。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若非有極其緊急的大事發生,一向沉穩儒雅的滄溟神侍絕不會如此失態!”
只見他靠近酉煬神侍耳邊,嘴唇快速翻動著,低聲耳語。鰓鮊髥神色雖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眼底深處已悄然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不安。他聞言時而點頭,時而又搖頭,目光如蜻蜓點水般匆匆掃過那只木匣,忽地又躲閃開去。
滄溟神侍·夔虞在鰓鮊髥身側耳語過后,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便轉身離去,留下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髎尸已香消玉殞了!”在目送滄溟神侍離去后,鰓鮊髥看似面無表情,卻難掩心中復雜情緒,不經意間低聲喃喃道。
“啊——”我剎時驚愕地瞠目結舌,一時間難以置信,忍不住脫口而出,“怎么會這樣?她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就……”話未說完,我的思緒猛然一轉,心中不由咯噔一下,“他們該不會懷疑是我害了她吧……否則,滄溟神侍也不會急匆匆地跑來興師問罪了。”
見酉煬神侍低頭不語,我內心愈發焦急,忙不迭地解釋道:“我不過是個肉身凡胎的活死人,手無縛雞之力,哪有什么神靈之力?別說將她置于死地了,就連靠近她身邊都顯得力不從心……”說到這里,我頓了頓,垂下眼簾思索片刻,才繼續開口,“在回府邸之前,我的確與她有過一面之交,但絕無任何肢體接觸。我可以發誓,赤戮天尊·烏束也未曾傷她分毫。若非要追究些什么,那就是她突然偷襲木匣后,從半空中跌落,砸出了一個深坑——這一點,你也是親眼所見!況且,她當時不是好好的嗎?后來,她還去了三公子那里,至于在那之后發生了什么,我就更不清楚了……誰知道她在那里又經歷了什么事情呢?”
“她不僅神靈之力被剝奪殆盡,連血肉之軀也幾乎被壓榨吸食干凈,只剩下一副皮囊。”鰓鮊髥輕描淡寫得仿佛只是在描述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關我咩事啊……我又不好這口。”說著,我下意識地摟緊了懷中的木匣,故作輕松,卻又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就算滄溟帝找了去問話,我也是如此這般陳述……”
“若是滄溟帝親自前來問話,倒也省去不少麻煩。可惜,那髎尸乃是三公主麾下得力神侍,只怕到時……”鰓鮊髥見我停下進食的動作,抬手一點,桌面上頓時潔凈如新,連一絲殘渣都不留。
“即便三公主親臨,我亦問心無愧!自問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又何懼之有?”我昂著頭,梗著脖子堅定地說道。
酉煬神侍·鰓鮊髥凝視著木匣,輕嘆一聲,語氣沉穩而堅定:“小娘子不必憂心,我尚有一息,必護你周全,以性命擔保,你只管安心便是……”他微微一頓,目光柔和了些許,“眼下時辰也不早了,此事暫且擱置,莫要再擾了姑娘清靜。請先歇息,明日我再領你四處走走,看看這府邸的繁榮景象。伴隨著這清亮悅耳的聲音,我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迎了上去。
回眼相看,依舊是那張熟悉的大床,依舊是層層疊疊,整整齊齊、嶄新綿軟的被子,柔和的光線,溫馨的氛圍。這一切,無不輕輕撥動著我內心深處那根關于歸屬感的弦,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家的味道與安寧。
在一眾女孩七手八腳殷勤中,我抱著木匣,和衣躺下。疲憊的身體被包裹進充滿陽光氣息的棉被里,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悄然涌上心頭。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室內光線在半睜半閉間逐漸暗淡下來,四周陷入一片寂靜,連一絲聲響都聽不到。突然,我猛地一個激靈,驚坐而起。
一個抬眼,卻意外地發現酉煬神侍·鰓鮊髥仍未離開。他此刻正靜靜地佇立在床邊,目光深邃而專注地凝視著我,纖細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高大,周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氣息,卻又隱隱透出一絲柔和之意,似乎在無聲地等待我的回應。
我不安地環顧四周,女孩們見狀皆都圍攏過來,酉煬神侍用余光淡淡掃了一眼,她們頓時停下了腳步,沒有絲毫猶豫,迅速退散開來,身影很快消失在深沉而幽暗的夜色之中。
“不要走!”我緊盯著他俊俏的臉龐,細若蚊蠅。他聞言不語,俯身再次將我輕輕塞回棉被里,“你也不要像僵尸般直愣愣地站在床邊,看著更瘆人!”他像是在思索著我的話,沉吟了一番,片刻之后,他轉身朝案桌走去。
“別……別走,離我太遠了!”我忍不住低聲喚道。
他停下腳步,隨即邁步向床邊走來,像是要坐下。
“別,別坐下……感覺怪怪的……”我弱弱地抗議著。
他抬眼看向我,就在四目相對的瞬間,我心虛地垂下眼瞼,避開了他的目光。他站在床前片刻,忽然,一陣極細微的聲響鉆入耳中。我轉頭看去,只見床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椅子——通體猩紅如血,扶手蜿蜒曲折,宛如鹿角般復雜交錯,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出一種特有的氣息,見他安然落座,心竟莫名安定下來,倦意襲來,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翌日,在衣物配飾叮當聲中醒來,窗外已灑滿明媚的陽光,暖意融融。姑娘們踩著輕快細碎的步伐魚貫而入。我環顧四周,發現酉煬神侍已不知去向。正疑惑間,他卻從外面閃身而入。見我起身,便徑直朝我走來。
“姑娘可是醒了?”
“難道我醒得還不夠明顯么?”我抬眸輕笑,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幾分戲謔。
他輕輕點了點頭,神情肅穆,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掌心之中,通體碧綠晶瑩,散發出溫潤如琉璃般的光澤。其質地剔透細膩,隱隱流動著內蘊的光華,宛如天成。毫無疑問,這是一件稀世珍寶,價值連城,令人嘆為觀止。
他示意我拿走。
我一時愣住了,不知所措。
“這……這是給我的?”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帶著幾分遲疑和震撼。他再次點頭,目光沉穩而篤定,卻并未多言。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仍舊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啊——不,不用這么客氣的!如此貴重之物,可授之不起啊!”我臉一熱,只得用憨笑來掩飾內心的尷尬。“如果可以,把昨晚吃剩下的拿來就可以了……”說著,我攏了攏披散在胸前的長發,眼神閃爍間像做賊似的避開玉桃的視線,迫不及待從床上逃也似地跳了下來。
我在案桌前坐著,心中局促不安。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布置飯菜,盡管腹中早已饑腸轆轆,礙于禮節,又不好意思主動詢問,只好左右環顧,希望能引起她們的注意。可這些姑娘卻視而不見,紛紛閃進陀·窠,各自忙碌著。
見狀,酉煬神侍·鰓鮊髥也緊跟其后,再次將那枚玉桃遞了過來。未等我開口,只見那玉桃如花骨朵般緩緩舒展開來,層層疊疊,隱約間似乎有潺潺流水之聲汩汩而出。頓時,一股清香甘甜的氣息迎面撲來。待它完全展開之際,一幅宛如人間仙境的山水畫作赫然呈現于眼前,畫中景色栩栩如生,令人嘆為觀止。
更為令人驚訝的是,在山巔之處矗立著一株枝繁葉茂、碩大的古樹。滿樹的絢爛遮天蔽日,僅在眨眼之間,花落結果,那綠豆大的果實,密密匝匝地掛滿枝頭。然而,就在呼吸之間,這些果實竟如水珠般逆流而上,匯聚到樹冠之上,越積越多,最終所有的果實融合成一體。
剎那間,一道奇異的光芒夾帶著絲絲水汽迸發而出。待光芒消退、水汽散去后,在樹冠之上,一顆晶瑩剔透、隱約氤氳著粉色的珠子格外引人注目。毋庸置疑,這定又是一件稀罕珍寶,亦或者,這珠子正是玉桃的精髓所在。
意想不到的是,那枚如雞子般大小的玉桃竟內藏乾坤。正當我震驚恍惚之際,酉煬神侍伸手從樹冠上輕輕摘下那粒珠子。就在那一瞬間,剛剛還通體碧綠晶瑩、散發著溫潤如琉璃般光澤的玉桃,突然間便化為一片粉塵。
“葉家小娘子,請!”話音未落,酉煬神侍不待我回應,一股奇異的感覺便自口中涌起。仿佛一股清泉從唇齒間緩緩流淌而下,直至丹田之處匯聚成一片溫熱。緊接著,這股力量如閃電般貫穿于我全身,沿著脈絡、神經,穴位迅速流轉,帶來一陣陣溫暖而強大的波動。
我心中一驚,但所幸這股力量帶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平和。猛然間,斷手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灼痛和奇癢,我不禁大喊出聲。定睛看去,那條殘肢竟以肉眼可見之速重新長了出來。我張大的嘴巴愣是發不出一個音節,眼淚如打在玻璃窗上的雨珠,流之不盡,滴之不完。
“葉家小娘子,請更衣!”正當我淚眼婆娑,難以自抑之時,酉煬神侍再次向我攤開了手掌——一套衣物鞋襪赫然呈現于其中。僅僅只是瞥了一眼,便知那衣物的來歷,我哽咽著問道:“這……也是大公子送來的嗎?”話音剛落,轉眼之間,身上的衣物已被他煥然一新,果然不出我所料,那衣物確實是來自我原來的世界。
“葉家小娘子,請隨我來!”他眼眸深處的疑惑,就在我抬眼之際瞬間便蕩然無存。
我抽泣著站起身,情緒仍未平息,但還是順從地跟了過去。與她們繁瑣的服飾相比,我的運動套裝顯得更為輕便舒適。尤其是新長出的手臂,讓我的步伐更加輕盈矯健。只需稍許提氣,就能騰空而起。
“你只管緊隨于我,毋須多言,如遇不解之事,請一一銘記于心,我自會如數講解。”剛到府邸大門時,酉煬神侍在我耳邊低聲說道。與其說這是叮囑,不如說更像是一道命令更為恰當。聞此言,我立馬縮回了身子。“如此這般,那我還不如不去,剛死里逃生過一回,我可沒勇氣再來第二回了……”想到這里,我轉身便要返回樓閣。
“你不想見大公子了么……”他頭也不回地跨過大門,徑直向外走去。話音剛落,我已快步跟上,沒有比這更為之振奮的。
用“走馬觀花”來形容此行也不為過。酉煬神侍領著我,穿梭于各個樓閣之間。每到一處,他不曾開口介紹,我亦未出聲相問,但他卻任由我肆意翻看、敲打、摸索、贊嘆。望著這些精妙絕倫的設計與高大雄偉的建筑,我不由得聯想到《紅樓夢》中的某段描述:“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此情此景,我恍惚于書中的世界展現在眼前。
近乎游歷了整個歸屬于百里府郡的亭臺樓閣建筑之后,也見過了各類大小人物,卻始終不見我心念之人——府邸之主,大公子。幾次試圖用眼神詢問,鰓鮊髥卻似乎視而不見,依舊不疾不徐,漫不經心。
“他騙我!”這個念頭剛在腦中閃過,懷中的木匣竟莫名地開始如心跳般有規律地顫動起來,這般情景前所未見。與此同時,酉煬神侍的目光也落在了木匣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在他清矍的眼神中悄然漾開。果然,不知何時,原本花團錦簇、爭奇斗艷的匣面上,此刻已被一層厚厚的鱗片嚴絲合縫地緊緊包裹著。
“三郎這是要出來了嗎!”見此情形,高興得我早已將不快之事拋諸腦后,也完全忘記了酉煬神侍在出府邸前的叮囑,興奮地叫了起來。話音剛落,隱約中傳來一個低沉渾厚、猶如蒙古呼麥般的聲音,不知從何處而來。正欲開口詢問,猛然想起酉煬神侍出門前的警告,頓時囧得滿臉通紅。
那聲音依然在耳邊持續回蕩著,時有時無,時近時遠,如空氣般縈繞左右。正疑惑之際,一股液體帶著腥味猛然噴涌而出,還未細看接連著便是第二,第三口……全不能自抑。瞬間,腳邊已是猩紅一片。此時,我心中慌亂萬分,只覺得身軟體乏,就在我腳步踉蹌之時,那片猩紅竟消失于我眼前。
“時機未到!必有大傷!”酉煬神侍環顧四周,淡然的神色從我臉上輕輕閃過。頓時,那股即將從胸腔內噴涌而出的液體像被封印了似的復又被憋回腹中,身體也跟著舒暢了許多。正欲提氣時,忽然感到臉上一陣酥癢,鮮血正從七孔中緩緩流出。緊接著,當低沉渾厚、猶如呼麥之聲再次驟然響起之時,那剛剛憋回的液體又如水柱般噴射而出。
恍惚間,酉煬神侍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聽不真切,“果真他還未恢復……所幸這活死人有丹珠護體,若不然……也罷,既然如此,那先行回去!”我靜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出手相助。直到身體恢復知覺,從地上緩緩爬起之時,還依然保持著優雅而淡然的姿態。
想起昨晚他還殷勤地為我夾菜、掖被,貼心守護,今日卻變得如此冷漠無情。從他的話語中,我明白自己能夠挺立于天地間,全仰仗他所贈之物。況且他也曾言明,如今我所遭遇的一切,也算是咎由自取。雖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折返顯然是明智之舉。腳步隨著思緒,我不由自主地緊跟酉煬神侍一路小跑。
忽然,前方的腳步隨著一記悶哼聲便戛然而止。我抬眼四顧,赫然發現此地并非來時之路。酉煬神侍的臉上依舊鎮定自若,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從他遲疑的動作中卻透露出一種可能——我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