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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前世的一陣風(fēng)

微雨初霽,有故人歸

你是前世的一陣風(fēng) 糾糾煙小火 5597 2021-10-21 09:44:17

  【壹】

  九月十七,微雨初霽。

  阿離在晨光中緩步踱上崖邊廊橋。

  今日,是兄長應(yīng)允了要回來的日子,阿離的生辰。

  自兄長走后,阿離便一日一日數(shù)著過,數(shù)過一千多次晨昏,才又到了這一日。

  阿離記得,送兄長下山那日,她才過完自己的十四歲生辰。彼時,她攥著他的衣袖,怯怯地問他何時回來。

  兄長寵溺地捏捏她的臉頰,“待你生辰那日,我便回來。”

  只是,上個生辰,上上個生辰,他都不曾出現(xiàn)。

  這個九月十七,是兄長走后,阿離將要獨自度過的第三個生辰了。

  可她心中就是那樣篤定,今日兄長一定會回來。

  于是,阿離立在崖邊的長亭上,從鳥鳴啁啾的清晨,等到日影西斜的黃昏,終于有一個人,遠遠地出現(xiàn)在廊橋的那一頭。

  阿離提起裙擺,跑至那人身側(cè),一聲“兄長”哽在喉間,沒喊出聲。

  來人著一身戎裝,束發(fā)(fā)配冠,全不似兄長往日隨性恣意的模樣,眉宇間似多了三分清冷,七分凜冽。

  阿離遲疑著,反倒是那人,轉(zhuǎn)瞬在眉眼間疊加了熟悉的笑意,“怎么,才三年未見,阿離竟認不得兄長了?”

  聲音是對的……阿離在心里細細比對著。

  那人從懷中摸出一塊翡翠遞到阿離跟前,“喏,我走那日你贈我的玉,總認得吧?”

  嗯……玉也是對的。

  “今日是你生辰,我緊趕慢趕,好容易在日落前上了山。怎么兄長回來了,阿離反倒猶猶疑疑地不開心呢?”

  阿離有些欣喜,兄長風(fēng)塵仆仆歸來,為的是她的生辰。

  她的目光,一不小心便在他的臉上反復(fù)轉(zhuǎn)圜良久。

  兄長以為她還是不信,又卷起衣袖,“你幼時險些從這兒跌落懸崖,我將你救上來,手臂還被崖邊巖石拉出一條血口子。”他說著把手臂往她眼前伸了伸,“你瞧這疤,是不是?”

  阿離在心里偷笑,是了,這疤也是對的。

  她盼了三年的兄長,終于回來了,在她十七歲生辰的這一日。

  兄長贈她一支竹笛作為生辰禮,她開心得緊,也忘了要問兄長,離家的這三年,是否也像自己惦念他一般,惦念著阿離。

  【貳】

  阿離自記事起,便住在山間這座大宅子里,與兄長一起。

  聽宅子里的人說,她約莫五歲上下時,不知怎的險些從崖邊的廊橋上跌落,恰巧公子路過將她救起,憐她孤苦無依,便帶回了家。

  五歲以前的事,她都不大記得,家在哪兒,父母是誰,都說不清。

  兄長救起她的那一日,是九月十七。此后,這一日便作了她的生辰。

  兄長比阿離年長九歲,自她入了這府邸,便最寵她。偌大的一個宅子,阿離最喜歡待的,就是兄長的院落。

  她熟悉這個院落的每一寸,大到哪一處的房檐需要修整,小到書房里每一本書擺放的位置,甚至院子里每一株花的花期。

  所以她自然知道,兄長的院子里有一間靜室,常年掛著銅鎖,誰都不能入內(nèi)。

  那銅鎖的鑰匙藏在何處,阿離不曉得,但她猜很有可能,是兄長隨身帶著。

  是夜,阿離坐在院中,吹起兄長贈的竹笛。笛聲清幽,聲聲入耳。

  月光下,她瞧見兄長從那間上了鎖的靜室中走出來,眉眼中有她從不曾見過的神傷。

  回房時路過中庭,他又擺出一貫對著她時的笑意,夸她道,“我們阿離的樂理又精進了,這一曲吹得不錯。”

  “兄長!”阿離叫住他。

  他回身,“何事?”

  “兄長為何贈我竹笛?”

  他略一遲疑,復(fù)又笑著答道,“古有詩云,‘一曲自幽山自綠’。阿離若站在崖邊吹笛,一定很美。”

  阿離摩挲著手中的竹笛,試探著問出心中所想,“兄長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一愣,“何以有如此一問?”

  阿離瞥一眼那掛著銅鎖的靜室木門,“兄長不在的這些日子,那里常年落著鎖,下人們也不能進去打掃。兄長一回來,便在屋里待了三個時辰。阿離好奇,那靜室里……放的是什么?”

  “一些古籍字畫罷了,沒什么稀奇。”

  他答得淡然,她卻不信。

  “既是古籍書畫,定然珍稀無比。兄長要是擔(dān)心下人們不小心,不如把鑰匙交給阿離。若是以后兄長再出門,阿離可以常來替兄長打理。”

  氣氛忽而靜默下來,他立在庭中,仿佛在認真思量她的提議。

  然而良久,阿離只聽到他說,“不必。”

  而后,他抬眼望了望月,輕聲道,“更深露重,快些回去歇著吧。”

  【叁】

  九月十八。

  阿離趁兄長去后山練劍的空隙,搬來長長的木梯,攀上兄長書房的橫梁。

  早膳時,她無意間聽跟著兄長的小廝說起,公子昨日將一個錦盒安置在書房的橫梁上,不知道里面藏著什么寶貝。

  阿離顫顫地踩著木梯拾階而上,橫梁上,果真有個楠木錦盒。

  錦盒甚至沒有上鎖,環(huán)(huán)扣一掀,阿離就瞧見了里面的物什,一把銅制鎖匙。

  阿離小心地將鎖匙揣進懷里,輕手輕腳下了木梯。

  她猜到了這把鎖匙能打開哪一扇門,只需打開那扇門,那個兄長一直藏著的秘密,那個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便也能打開。

  辰時。

  這常年上鎖的靜室,終于完全落入阿離眼中。

  確如兄長所言,室內(nèi)藏著許多古籍字畫。還有無數(shù)竹簡書卷,一卷一卷整整齊齊地擺在花梨木架上,一一被編了序列。

  這里仿佛一直有人悉心打理,一絲落灰也無。

  而兄長沒有說的是,廂房的南墻上,還掛著一幅畫。

  畫中是崖邊的長亭,亭上兩人相對而視,似有說不盡的繾綣情意。

  男子著一身月白色長衫,腰間束帶,長身玉立,面容與兄長極為相似。

  而那女子縹色衣裙,手執(zhí)(zhí)書卷立于他身側(cè),淺笑的眉眼間,阿離仿若瞧見了自己。

  阿離心間一顫,有些東西,如細針扎進心底,只一瞬間,她想捕捉,卻抓不住。

  這畫中的女子是誰?可是……兄長愛慕之人?

  【肆】

  出神間,忽聽得有人喊她的名字,“阿離。”

  阿離循聲回頭,屋內(nèi)四下無人。但就是有這么一個聲音,在與她說著話。

  “是誰?”阿離問。

  “你生辰那日,他贈你的竹笛,可有帶在身上?”那人問。

  “你在何處?”她又問。

  “阿離,你可愿吹一曲《相思》予我聽?”

  她答的,非她所問;她問的,她似全然不放在心上。

  但若不去細細分辨言語中的情緒,又好像,這屋子里只有一個人在說話。

  她的聲音……阿離想,怎會與我的,如此相近?

  阿離定了定神,終是應(yīng)道,“我予你吹一曲《相思》,你可愿出來,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她好像笑了,阿離覺得自己能感受到她的情緒,她說,“也好。”

  一曲《相思》,悠悠地從廂房中傳出。有人負手立于中庭,亦靜靜聽著。

  一曲終了,阿離自廂房中走出。

  不知何時,他已立于門前廊下,仿佛已經(jīng)等了她許久。

  她緩步上前,輕輕將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

  四目相接,說不盡的繾綣情意。

  【伍】

  夜闌珊。靜室之中,唯余一盞燭火,明明滅滅。

  他與她,并肩立于畫前。一時間竟分不清哪是畫,哪是真。

  “阿離的《相思》吹得甚好。比之三年前大有進益。”她說,“你走的這些年月,她許是存了許多話,都藏進了曲子里。”

  “我記得你以前,也吹過這一曲。”

  “是,我也曾將一曲《相思》吹予他聽,藏著些不可說的心事。”

  “他聽罷,可說了什么?我記不太清。”

  “不是什么要緊的話,不記得也罷。”

  她轉(zhuǎn)眸去看畫中的人,那月白衣衫長身玉立的公子,與身邊的他,一樣,又不一樣。

  “一晃眼,阿離已十七了。”她緩緩開口,“只余兩年,這一世便盡了。”

  “是。”他默然一陣,“這一世甚短,你我尚來不及好好相見,便要終結(jié)。”

  “或許,也可以不一樣的。”她說。

  他沒有應(yīng)聲,只搖了搖頭。

  “你有沒有覺得,這一世的阿離,特別像當(dāng)時的我?”她笑起來,“一樣天真地以為時日綿長,以為總有一日,能將心里的話,說予心上的人聽。”

  “可她不是你……”他說,“從我十四歲那年踏入這靜室,讀罷滿屋書卷,我便知曉,此一生,我是為你而來。”

  “為我?”她搖搖頭,“我當(dāng)時是什么樣的,其實你并記不真切。你眼前的阿離于你,才是真實。”

  見他沉默,她又道,“我其實早該知曉,生生世世的妄念,不可有。”

  天邊亮起細碎的光,天快要亮了。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我十四歲,讀完了許多人的一生,直等到二十三歲,才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你,才真正將自己,與書里記載的那些人聯(lián)系在一起。這些年,我征戰(zhàn)(zhàn)在外,歷戰(zhàn)(zhàn)場風(fēng)沙,每每夜不能寐,總想起你,想起那些過往,便意難平。

  “如今北方戰(zhàn)(zhàn)亂未平,過兩日,我又要下山……若我跟他們一樣,只有二十八載陽壽,那算算時日,也許今夜便是你我此生,最后一次相見了。”

  “罷了。”她道,“宿命如此,你我又能如何。明年她生辰,你若能回來,便再陪一陪她吧。”

  “那也是你的生辰。”他說,“若還有時日,我也想回來,再見一見你。”

  “我,”她頓了頓,“生生世世,只要這宅子在,我便在。”

  【陸】

  九月十九,辰時。

  阿離自臥房中醒來,頭還有些暈眩。

  窗外微雨,兄長立于門外廊下,瞧見她從窗戶里探出的腦袋,笑問,“阿離醒了?睡得如何?”

  “好像做了個夢。”

  “可是美夢?”

  “說不清……”阿離晃了晃腦袋,“我怎的竟睡到了辰時?兄長等我睡醒,等了許久么?”

  “無妨。”兄長對她向來寵愛寬容,“明日我要下山,想著今日帶你去后山轉(zhuǎn)轉(zhuǎn)。”

  “兄長又要走?”

  “嗯,北方戰(zhàn)(zhàn)事吃緊。”

  “兄長是去打仗?”阿離有些驚訝,這是她第一次聽聞兄長下山的緣由,竟是戰(zhàn)(zhàn)場殺敵。

  他笑她大驚小怪,“好男兒志在千里,保家衛(wèi)(wèi)國自是職責(zé)所在。”

  “可戰(zhàn)(zhàn)場兇險!”阿離倔強地強調(diào),“萬一兄長遇到危險,阿離要怎么辦?”

  兄長拍拍她的腦袋,“有阿離贈我的玉相護,兄長不會有事。”

  阿離癟癟嘴,眼眶驟地濕了,“那兄長何時回來?”

  “明年你生辰時,我便回來。”

  明年生辰……阿離想,下一個九月十七,還有好久好久。

  【柒】

  阿離十八歲生辰,沒有等到兄長歸來。

  直等到她十九歲生辰的前兩日,才等來了兄長的一封手書,以及,他戰(zhàn)(zhàn)死的消息。

  阿離不敢信,說好的回來陪我過生辰,怎的就再回不來了?

  小廝捧著個楠木錦盒遞到她跟前,說里邊兒放著院里常年鎖著的那間靜室的鎖匙,公子不在了,還請姑娘定奪。

  她取出錦盒中的鎖匙,將自己鎖進兄長的秘密里,哭了一天一夜,淚浸濕了兄長的手書,紙上墨跡暈開,依稀可辨的那一句,阿離早已念了無數(shù)遍。

  一曲自幽山自綠,此情不與白云知。

  她想起有兄長陪著過的兩個生辰,她都吹過一曲《相思》。

  可如今,再無人笑著對她說,“古有詩云,’一曲自幽山自綠’。阿離若站在崖邊吹笛,一定很美。”

  一曲自幽山自綠……

  阿離默默念著,兄長,阿離其實早就曉得下一句,“此情不與白云知”。

  【捌】

  九月十七,微雨初霽。

  阿離在晨光中緩步踱上崖邊廊橋。

  今日,是她十九歲的生辰,可應(yīng)允了要回來的兄長,卻再回不來。

  阿離一襲白衣,立于長亭之上,取出兄長贈的竹笛,一曲《相思》,在崖邊林間回蕩。

  青山幽幽,有些情意,不知與誰說去。

  她以為,屬于他們的時間還有許多,像一生那樣漫長。

  不曾想,竟這樣短暫。

  五歲時,他帶她回家,她喚他一聲“兄長”,小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十四歲時,她懵懵懂懂地送他下山,一別三年。

  十七歲時,他千里迢迢趕回來,陪她過了生辰。只待了兩日,便又走了。

  十九歲時,她好像終于在經(jīng)年的等待中,從一遍又一遍的《相思》曲里,讀懂了自己的心意,卻等來他的死訊。

  無妨的,阿離對自己說,兄長不回來,阿離還可以去找你。

  衣玦翩翩,自崖間墜落。

  恍惚中,她仿佛看見層層云霧間,有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在對她說著什么。

  前塵往事,空作相思字。

  阿離想起,十四歲生辰時,兄長曾將她帶至靜室門前,親手推開木門,讓她入內(nèi)挑選自己喜歡的曲譜。

  她也曾偷了書房梁上的鑰匙,打開深鎖的靜室門,站在南墻前,看著畫中的兩個人出神。

  她總在生辰那夜睡很久,醒來后,兄長會立在窗外廊下笑著問她,“阿離醒了?睡得如何?”

  她亦想起,自己曾對站在畫前出神的小姑娘說,“阿離,你可愿吹一曲《相思》予我聽?”

  又在燭火明滅的靜室里,噙著淚對他說,“生生世世,只要這宅子在,我便在。”

  許多記憶,重重疊疊翻涌而來。她與她,好像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個人。

  只可惜到這一刻,她才想起。

  【玖】

  這塵世,總在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圜。

  山間霧靄沉沉,深宅府邸的重重院落里,又有一個嬰孩,發(fā)(fā)出了第一聲啼哭。

  這男孩兒自出生起,脖子上便被掛上了一枚銅制的鎖匙。胖嘟嘟的一雙小手,總緊緊攥著,生怕弄丟了什么要緊的東西。

  十四歲那年,他決意要在這宅子里找出與脖子上那把鑰匙相匹配的銅鎖,上上下下折騰了一大圈,終于在叔祖的院落里,尋到一處上了鎖的靜室。

  塵封許久的木門被推開,少年站在門口,仿若一瞬間被什么東西擊中,嗆落經(jīng)年累月的淚。

  他將自己在靜室中關(guān)了十日,讀罷層層書卷,再出來時,眉宇間便多了幾分與年紀不太相仿的沉穩(wěn)(wěn)冷靜。

  這深宅大院,有許多故事,只一個人,有資格記得。

  【拾】

  九月十七,微雨初霽。

  少年在晨光中緩步踱上崖邊廊橋,在長亭里坐下。他像是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來赴一場經(jīng)世的約。

  辰時。

  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蜿蜒山路的盡頭,腳步虛浮,踉踉蹌蹌。

  他向著她跑去,像是要追趕上前一世的自己。終于趕在她暈過去之前,飛步將她接到懷里。

  他抱著她輕輕軟軟的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她抬眼,軟糯又無力地喊他“哥哥”,問他可認得這山上的大戶人家,姓許。

  “認得的,”他說,“我可以帶你去。”

  “父親說,讓我上山找許家,說許家人會護著我……”

  “會的,我會護著你。”他握住她的小手,緊緊攥在掌心。

  小姑娘仿佛得到了某種許諾,安心地閉上眼睛。

  “阿離。”

  他喊她的名字,他就是知道她的名字。

  踏著前塵往事而來,你一定累了。

  縱此一生,依然只有十四載歲月相伴,你能來,就足夠好。

  我答應(yīng)你,這一世,年年生辰,我都陪著你。

  【拾壹· 后記】

  許多許多年以前,久到阿離已經(jīng)記不清年月。

  那是自己來到這塵世的第一世,遇見了他。

  他是許氏一門嫡出的長子,而她家道中落,被輾轉(zhuǎn)送至許府客居,他到崖邊長亭上相迎。彼時,她五歲,他十四歲。

  她自小跟在他身后,喚他“兄長”,時時刻刻在一處,漸漸地將一顆心,也落在了他身上。

  他猶喜聽她吹笛,任曲意輾轉(zhuǎn),道不盡的心事難明。

  她十四歲,橫笛一曲《相思》請他品鑒,他不勘破,只道“一曲自幽山自綠。”

  她十七歲,他隨父駐守邊關(guān)。她問他何時回來,他答,“你每年生辰,我都回來。”

  她十九歲那年的九月十七,他沒有回來,小廝風(fēng)塵仆仆帶回的手書,僅有半句。

  那七個字,她早在心間默念了千萬遍,“此情不與白云知。”

  那一世,他憐她,惜她,懂她,卻總以為自己漂泊難定,生死迷離,會有更好的人與她相配。

  她呢,近他情怯,又總以為時日綿長,能等到他回來。

  那一世,阿離朝著崖邊層層卷卷的浮云奔去的剎那,天邊忽而泛起微紅。

  恍惚間,她聽見有個聲音在問她,“前塵往事皆苦,不如盡數(shù)忘卻,可好?”

  閉上眼睛之前,阿離在心里做出了回答。

  “下一世,換他先記得我,可好。”

糾糾煙小火

這世間,只有一個阿離。   所以每一個出現(xiàn)在你眼前的她,都要好好珍惜。   做到了,結(jié)局或許就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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