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見是一片橙色的瘢痕。它們應該是貼在白瓷的表面，瞳孔收縮后，再呈現(xiàn)的是天然琥珀樣的凹凸感。
視野中有藍白色的煙霧飄過，眼角受到刺激，液體滲出。
“這什么煙，沒抽過的牌子.....”
林楚這么想著，指尖的煙頭跌落，‘呲啦’一聲湮滅在水中。
仿佛從沉睡中醒來，從后背到脖頸的肌肉一片酸痛，怎么回事？
“我還活著.....”
那輛車明明撞過來了....
“咚！咚！咚！”
不等林楚再回憶什么，一陣木門敲擊聲粗暴地傳來。
“快出來，老師來了！”
沙啞的女聲帶著惶急，聽聲音對方應該很年輕，沒等他領會話語里的意思，身體卻仿佛條件反射般怵然站起，‘咔噠’，擺放在膝蓋上的紙盒掉落，突然起身帶來的眩暈感非常強勁，林楚搖晃了幾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是如此陌生...又熟悉。
四四方方的昏暗隔間，廢紙簍，水箱，便器....這里是一間廁所。
“我剛才在....？”
不對，林楚低頭一看，自己的腰帶都沒解開，等等，這不是我的衣服，還有這手，怎么這么小？
林楚的腦門突然就漲了，哲學三連浮現(xiàn)在心里。
“檢測到機體神經(jīng)異常，記憶區(qū)發(fā)生混亂反射，微機自動開啟備份記憶，投射中.....”
突然有電子音響起，一陣酥麻的感覺瞬時出現(xiàn)，電擊感從耳后傳出，這是鉆頭？
咔，腦漿要沸！
“叮....投射失敗.....續(xù)傳中.....”
隨著這個惡魔之音，炸裂的痛在腦子里繼續(xù)膨脹起來。
“瑪?shù)攏撍潰裁賜嬉?，快停蠑n ?p> 林楚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手掌抽搐般拍打著面前的隔間門，叮地一聲，他的胡亂發(fā)泄似乎起了作用，疼痛消失了。
“傳輸暫停。”機械電子音在腦子里傳來。
“你怎么了?”
門外沙啞的女聲更惶急了，她開始扒拉廁所門，可這種隔間的設計本就是讓人只能從里面打開，幾番無用的嘗試過后，女孩用手不斷拍打廁所門。
就很吵。
捂著太陽穴的林楚從疼痛里漸漸恢復，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只是門外的女孩似乎急得不行。
“很煩上廁所時被別人敲門，尤其是女.....”
等下，這里可是男廁所，怎么會有女孩子？
“是藥出問題了嗎....艸，那個販子竟然敢給我次品....林除，你沒事吧，老師正從走廊里過來，有什么事出來再說！”
她在說什么東西？
林楚沒有立刻打開門，猶豫了一下，先是附身把地上的紙盒撿起揣進兜里，這會兒又看到了之前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黃色瘢痕，它橫跨在地上的便器底部，泛起透明的彩光泡膜，這形象怎么說呢，一看就是某個宿醉者的嘔吐物，尤其是當林楚看到自己右邊褲腿的濕跡。
抿了抿嘴，舌頭上一股苦澀的燒灼感。
敲門聲很執(zhí)著地打斷了林楚的探索，他只好轉身按了一下水箱上的按鈕，呼哧的高壓沖水帶走了惡心的痕跡，消毒的氯氣味讓他的鼻孔一陣不適。
“這廁所技術挺嚴格哈?！?p> 轉過身，是時候出去了，林楚腦子還很懵，他抬起手想要拉動門把，嗯？
空蕩蕩的木板上并無這一裝飾物，試探著用手摸索，細嫩的手指剛觸碰到門的表面，一陣藍光閃過，咔，門開了。
等在外面的女孩迫不及待地拉開，冷光也隨之射入隔間，林楚瞇起雙眼，撲面而來的白光剎那間在瞳孔視野中被切割、色散、填充，紅橙黃綠青藍紫.....女孩的面容也在這些光線中五官錯位，好像一位亞威農(nóng)少女。
她叫孫田田，腦子里出現(xiàn)對方的名字，可林楚確定自己以前不認識對方，尤其是當下的視線都迷亂了，我是怎么認出她的。
迷惑中少女的五官漸漸復位，微厚的嘴唇，小巧的鼻子，黑珍珠樣的眼睛，淡淡的灰色眼影是后現(xiàn)代哥特少女們渴求的妝容，但也暴露了對方長期睡眠不足的事實。
長得還挺別致，可我還是不認識才對。
林楚一開門，對方反而不說話了，只是皺著眉頭盯著他的臉，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林楚禮貌地挪開眼睛，你不是第一個陶醉在我盛世容顏中的女人，別怕膚淺，想看你就大方地看吧。
環(huán)視了一圈，正前方是一排立便器，頭頂是一圈嵌入天花板的光源，從林楚的眼光看去，材料裝修的非常下本錢，可這里還是廁所才對。
“你怎么進男廁所？”
林楚想了想，出聲道。
聽見這話，少女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
可沒等少女說話，砰，廁所的正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個中年男人伸進了一半的身子，男人帶著金絲眼睛，面上是一圈橫肉，發(fā)際線微微靠后。
這是班主任老徐，綽號條子，林楚又‘認出’對方了。
“你們兩個！馬上就上課了，在這里做什么，快和我回教室！”
老徐的臉上都是怒氣，這個表情把林楚面前的孫田田嚇得一抖，可以徐楚三十多年的閱歷看去卻明顯知道那是佯裝的。
只是，相比于表情，徐楚對老徐話里的‘上課’更疑惑。
自己好多年沒上過課了吧，給各個大學開講座不算。
見徐楚還在發(fā)呆，老徐沒有出聲，只當他被自己的威嚴給壓制住了，還是孫田田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徐楚的胳膊，隨著老徐一起朝外面走去。
迷迷糊糊地出了廁所，門外是一條幽靜的走廊，并沒有什么人活動的樣子，角落里落滿了灰，老徐保持沉悶，班主任對學生釋放威壓是一種連續(xù)技，需要緊繃身體才能讀條，此時他自覺抓住了人生的真諦，悶著頭朝前走，眼神銳利，步子穩(wěn)健有力。
落在后面的孫田田也低著頭，拉著徐楚就要跟上..跟上...跟...突然拉不動了。
少女疑惑地轉頭，發(fā)現(xiàn)身邊地徐楚正轉頭看向某處，聚精會神一動不動。順著視線看去，是廁所門口的洗漱鏡。
鏡子里，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正皺著清晰的眉頭，眼神中帶著令人沉醉的憂郁與迷惑。
“我知道你很帥，可....”
沒等孫田田抱怨完，徐楚抬起手指向鏡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問道。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