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圍觀的人欲撫撫白團,全被思源給躲開了,哄著他叫人,思源也只是哼哼兩句,把頭埋進祁晏的脖頸里不說話。
很是認生的模樣,明明歲數不小了,大概小時候家里沒怎么教吧,眾人一致想定。
“喲,這小鬼頭挺會來事兒啊,這不,兒子就來了”那個看不過眼的男弟子打趣道。
一臉興味地笑,拍拍祁晏的肩膀,哈哈大笑不止。
祁晏躲開那人繼續往他身上招呼的手,橫了一眼過去,后者立即感受到了一道涼涼的目光朝自己射來。
那弟子趕忙收了手,悻悻閉嘴不言語了。
“思源別胡說,我不能當你爹爹?!逼铌毯寐暫脷鈱χ鴳牙锏陌讏F說,難得溫和。
“我不我不,我就要你?!彼荚丛谒麘牙锱?,不死心,轉著腦袋在人懷里扭動起來。
再好的氣性也給磨沒了,祁晏沒了好脾氣,把小家伙的腦袋按住,不讓他亂動。對著眾弟子歉聲一句,就說小家伙今晨起早還沒吃東西,說罷就帶著人大步流星走開了。
‘我就說嘛,祁晏就是脾氣古怪,多說幾句都是不肯的’高高的男弟子輕嗤一聲,無論如何他心里都是極瞧不上祁晏的,靠著女人不說,還總沒好臉色,端著清高的架子,教人不喜。
‘嘖嘖嘖,也不知哪兒弄來的團子,當真可愛’
‘就是不大禮貌,也不知道叫哥哥姐姐’
‘唉!散了散了,沒啥意思’
‘是呀,走吧’眾人附和。
一時吵鬧的場景,頓作鳥獸散了。
“你以后別亂叫我,我可以當你哥哥,但不能是你爹爹,我還沒有成親呢!”祁晏把人抱遠了,就把白團放下來,一本正經交代道。
“嗯嗯,我餓了。”思源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雖然對大哥哥不能做自己的爹爹感到遺憾,但是能當哥哥,說明以后也會護著他的,現在沒有什么比得過他肚里的小饞蟲的。
胖乎乎的小手伸進祁晏清瘦有力的掌中,握緊了把人往里拖。
緊隨趕來的鄢蘇看見這一幕,倒冒出一種祁晏以后一定會是個好爸爸的想法來。她去莛蔚小院發現空無一人,出來時碰見織兒,這才知道原來是來尋吃的了。
好在她腳程夠快,再幾個瞬移,果然就看到了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正在飯堂前說著什么,祁晏表情認真,像在囑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下邊抬頭一臉天真的孩子鄭重其事,大抵是把話給聽進去了。
到很有歲月靜好的感覺來,暖風拂,海棠花香起。
思源牽了祁晏的手,祁晏也只是垂下眸子,任他牽著,跟著走進了飯堂里。
老君山的飯堂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食清菜淡,調和陰陽,祛火排毒,平衡陰陽,全身輕松。
而且及其忌重油膩,食葷腥,以防重口腹之欲,失了修道本心。
怪哉怪哉,修煉水平不高,怪起吃的來,好沒道理,鄢蘇覺得這真是對人殘酷處罰,吃得不好,哪兒來的力氣好好修煉。
祁晏牽著思源要了一些素粥素菜,飯堂打飯的大娘見思源長得白嫩可愛,心下一喜,那勺子不自覺地就往下深了幾分,哄他說些好聽的,她們就多給一些,然而白團子就是躲在祁晏身后不吭聲,只露了一雙白鹿般澄澈水汪的眼睛出來,瞅著那些人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
見這情景,祁晏不好意思解釋,只說小家伙認生。
打飯大娘還是笑呵呵的,添了更多粥飯來。
端了餐具,找了個僻靜靠窗的位子坐下,祁晏把東西橫在思源面前,抽了小勺給他,面無表情只說快吃,吃完他還有事。
思源瞪圓了眼問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說,只是神色略深,晦暗不明。
突然有一雙手橫在祁晏面前,手的主人端了一碗面,簡單的蔥花點綴,一顆赤條青綠的菜葉在瑩瑩泛光的面湯里。
面條谷黃,根根分明,是一碗最簡單不過的陽春面。
他抬頭去看,就見一張笑顏展露在眼前。
鄢蘇見祁晏沒為自己點些什么,就去要了一份他最愛的陽春面,然后找到他們,慢慢端過來。
思源早就甜甜叫起來,“大姐姐,也來吃東西??!”
鄢蘇摸摸他的小腦袋,笑意盈盈說是啊。
祁晏注意到她沒用盤子,指頭處紅了許多,眼一暗,把鄢蘇的手舉起來,待看清那幾個紅紅的指頭,心頭一暖。
輕輕湊上去,吹了吹,問道“疼嗎?”
“不疼”鄢蘇很不自在,把手抽了回來,藏在背后不說話了。
祁晏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也立即轉了回頭去。
倒剩下思源一臉懵懵的看著兩人,他怎么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歪歪頭,他那小腦袋又想不出來哪兒不對勁,就只顧埋了頭吃自己的。
鄢蘇把碗推到祁晏面前正正放著,把筷子遞給他“快吃吧,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你不是最愛這個了嗎?”
祁晏聞言轉過頭來,驚奇看向鄢蘇,脫口而出“師姐怎知我最愛吃這個?”
“唉!這你別管,快吃吧”鄢蘇在他對面坐下來,催他快吃。
“多謝”祁晏不再多話,這是久違了的被人細心照顧的感覺。
怎么知道的,那當然是書里看來的,陽春面是祁晏最不能割舍的記憶,這是他的娘親最愛做給他的。
自從失去雙親后,祁晏就沒怎么吃過了,鄢蘇想著一來讓他以寄哀思,二來看他費心照顧思源,自己都沒怎么休息好,心疼來著。
祁晏真是連吃飯都這么好看,修長骨節分明的雙手漂亮的不得了,拿著竹筷,優雅至極。
吃得慢條斯理,并不會像那些大老粗似的,發出刺溜刺溜的響聲,看得出來,他飯桌上的教養很好。
“思源是不是晚上睡覺不老實?。俊臂程K雙手交疊放在下巴下,突然問一句。
思源乍一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即回了神來,忙問“我怎么了?”
“沒有,他挺安分”祁晏想起昨晚的折磨,又怕鄢蘇想要攬了這爛攤子,到時候免不得煩心擾事,就扯了謊來。
“哦?是嗎?”鄢蘇好笑看著他眼下的青黑,不免心疼起這人來。
“那以后都讓他和你一塊兒住,你可愿意?”鄢蘇似笑非笑道。
“我愿意我愿意”小白團抬起亮晶晶的眼,手舞足蹈。
“嗯”祁晏頭也不抬言簡意賅,再無多余的話,只不過略猶疑痛苦的神色暴露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