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棒子揮下的那一刻，我用我最珍貴的東西，擋在了藍毛面前。
咣！
一聲清脆的撞擊，如同驚雷一般，撕裂了整片夜空。
我從未覺得，我的手有多么偉岸。但此刻，它就像一把保護傘，牢牢捍衛著眼前的人。
緩過神的藍毛，滿臉驚愕的看著我，眼淚如噴泉一般一涌而出。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量，讓渾身是血的他，又重新爬了起來。
“混蛋！你知道他的手，值多少錢嗎？”
藍毛指著男子，咆哮的嘶吼著。
隨后，憤怒的他如同一只餓狼，向著男子直接撲了上去。
男子也被眼前的變化，驚得措手不及，面對藍毛的攻擊，根本沒來得及躲避。
一雙帶著血的拳頭，狠狠地擊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拳，徹底激怒了男子，他從兜里掏出匕首，奔著藍毛的肚子捅了進去。
那一瞬間，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著，男子的表情也由憤怒逐漸驚慌。
他拔出匕首，慌亂中帶著一行眾人拔腿就溜。
“藍毛！”
在藍毛倒下的那一刻，我奮力迎上抱住了他的身軀，鮮血也順著他的身體流進了我的世界。
那是一絲絲鮮紅的溫暖，暖得讓我措手不及，暖得讓我撕心裂肺。
我把藍毛緊緊抱在懷里，我想用手堵住他的傷口，可是我知道這只是徒勞罷了。
我拍打著藍毛的臉，呼喊著他的名字，努力讓他保持清醒。
他的目光有些呆滯，迷離中他的瞳孔對準了我。
“你的手……”他努力的吐出這三個字。
“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我。”
我一邊罵著他，一邊把他背到我的身后，我知道只有把他送到醫院，才能救他。
眼前的巷子昏暗無光，老天好像也再跟我做對，大雨傾盆而下，頃刻間打濕了我的衣裳。
“青羽……”
“快去機場……否則……”
他的話斷斷續續，但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眼淚灌滿了我的眼眶，我從未覺得眼前的巷子有多長，但今天，我卻好像走了半個世紀。
“女人沒了，我可以再找，但兄弟沒了，我后半輩子欺負誰呀。”
“你……活該……單身……”
他說完，抓著我的手逐漸松開。
“凱哥！別睡！”
“我求求你！再堅持一會！”
“嫣然，嫣然她說，她等你！你不能放棄！”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給你唱首歌嗎？”
“我現在唱給你聽！”
“一生朋友萬重愛，為情也短腸。”
“我懂的風雨中，什么是堅強。”
“雄赳赳氣昂昂好兄弟一起闖！”
崩潰的我，眼淚與雨水容在了一起，我拼盡畢生的力量，邁動起奔跑的步伐。
如果可以，我希望背上的人是我，因為下面的人，真的太痛苦了，痛苦到了極致可以使人瘋狂。
方怡走的時候我無能為力，但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我的歌聲在大雨中徘徊，不知何時，耳邊傳來微弱的哼唱，他再跟我一起哼唱這首歌。
我笑了，笑得很狼狽。
他還沒有放棄，也許這是愛情的力量，也或許是我的歌聲太過難聽。
總之，這是個未解之謎。
……
醫院的病床上，藍毛全身包裹著繃帶。
在我拼命一搏下，保住了他的小命，只是人還在昏迷中。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我記得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就是藍毛，他就坐在我的位置給我削著蘋果。
一晃四年過去了，現在我成了曲中人……
我站在樓下，看著漫天大雨，點著了嘴里的香煙。
這是我第一次吸煙，很嗆，但我還是努力的吸了一口。
手還在隱隱作痛，看著那厚厚的石膏，我陷入了人生思考。
醫生說，中指和小拇指粉碎性骨折，以后可能再也沒有辦法彈鋼琴了。
得知這個消息，我并沒有多驚訝，也絲毫沒有抱怨。
如果，這就是上天的安排，那我又有什么選擇呢？
夢想在這一刻，怕是要永遠封存在歷史了。
我曾無數次的幻想，當我成了鋼琴家會是怎樣的模樣，終究還是大夢一場罷了……
我撥通了謝婉顏的電話，電話沒有接通，我又嘗試了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我明白，那一天我不僅失去了夢想，也失去了她……
不過，我不后悔……
無論讓我選擇多少次，我依舊會是同一個答案……
藍毛醒來后，第一時間便是埋頭大哭，我知道他心里比我還要痛苦。
“青羽！”
“對不起……對不起……”
我輕輕一笑，像個大人一樣安慰著他。
“沒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我的夢想，你們可以替我完成……”
房間內，三人哭泣連天，大家都有遺憾，但我知道，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藍毛出院后，死活要與我留在J市，但被我拒絕了。
經歷幾番周折，他們三人最終按照約定，趕赴BJ。
“青羽！我們一定替你完成夢想，等著我們！”
我肯定的點了點頭，含淚目送他們離開了這片土地。
兄弟們！別讓我失望！加油！
……
我選擇留在J市，因為這里有我太多的記憶。
我試著去找工作，但結果都被拒絕了，曾經的天才少年，現已卸下所有榮耀，一無所有。
后來，在沈芳華的幫助下，我留在了藝術院校，成了一名音樂老師。
人生啊！有時候真的很神奇，曾經的敵人也可以成為最好的朋友。
徐諺豪畢業后，也留在這所院校，也許是他了解我所有的過去，成為了我的知己。
沈芳華也一樣，時而找我喝喝酒，談談過往云煙。
每年的清明時節，我們三人都會去同一個地方，每次去都會喝得爛醉。
時間一久，曾經的是是非非，也都隨風去了。
……
五年后
山區里的孩子都長大了，那個曾經梳著馬尾辮的小姑娘，已經遠赴他鄉，尋求屬于她的光明。
經歷幾番人生的大起大落，我也從一位無知無畏的狂傲少年，變成了世俗中的一份子。
沉默寡言，煙不離身，酒不隔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