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聽出，疊陽真人這般的語氣，明顯是心中已經有了篤定的答案了。
而在他這般的逼問之下，晏殊仍然是揖手回答：“弟子確實未曾見過可疑之人。”
疊陽真人的神色漸漸冷了下去，一雙寒眸看著面前自己的得意弟子，“好，好極了。”轉而視線微抬，落在了對面另一處溫山石上。
“滾出來！”
隨著這低沉的一聲厲喝，疊陽真人周身的靈力向著那溫山石席卷而去，后面躲藏著的人被這靈力鉗制住，整個人摔了出來。
風晴雪向前跌了好幾步才站穩，帶起水波嘩嘩作響。
少女的身形纖細又高挑，一身瑩白如玉的肌膚上掛著晶透的水珠，氤氳的水汽升騰在周圍，她纖細的雙臂環著自己身前唯一的鵝黃肚兜，小臉微紅，怯生生的縮起了雙肩。
蘊道真人萬萬沒想到，躲在溫山石之后的居然會是自己的親傳弟子。
而更加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那一瞬間，驚詫蓋過了怒意，蘊道真人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里布滿了不可思議，嗓音都有些輕顫：“晴雪？怎么會是你？”
晏殊在她跌出來的第一時間取了岸邊的白色褻衣，重新下了水，走過去將褻衣蓋在了風晴雪的肩頭，攬住她瘦弱的肩頭，上前一步將她護在懷中。
褻衣很快就被水浸濕，這衣服寬大，一眼便能瞧出是男人的，罩在風晴雪的身上，越發襯的她嬌柔玲瓏。
“師尊，疊陽尊上……”風晴雪低下頭，貝齒搖著紅唇，裝出一副膽怯羞赧的模樣。
蘊道真人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的游移，這一幕沖擊力太強，她好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這副出水芙蓉的樣子，晏殊將她護在懷中的姿態，根本就不用再解釋什么，儼然便是一對戲水的鴛鴦。
在景州城客棧中的時候，她便曾撞見晏殊和風晴雪相約賞夜飲酒，當時只當這二人是互相傾慕，只是沒想到，感情升溫的如此之迅速。
“你、你們？”蘊道真人的情緒在此刻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
“弟子方才欺瞞了尊上。”晏殊神色肅然沉聲道：“方才我與晴雪在此處，確實看見了一個黑影掠過，弟子與之交手不敵，被他趁機跑了。正好此時結界落成，我與晴雪被阻住了去路。”
一直未曾說話的疊陽真人忽然開口：“往哪個方向跑了？”
“西南，應當是往后山去了。”
“如此大事，為何剛才要隱瞞？你可知本座錯失追捕時機，會給宗門帶來怎樣的后果？”疊陽真人的嗓音冷鷙，他的視線落在二人之間，帶著些許試探。
“弟子知錯，那人受了傷，請師尊允許弟子帶人追捕，彌補過錯。”
晏殊并未解釋原由，只一口認下了過失。
疊陽真人審視著他，對于晏殊剛才為何要隱瞞此事，他的意圖并不難猜，不過就是為了藏住他身后的那個小丫頭。
即便是此時，他毫不解釋的將過錯一口認下，也是想將他們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此事本座自有安排。”疊陽真人瞇起眼，眸子落向男人懷中的風晴雪。
他的目光就像冬夜里的冰刃，帶著透骨的寒，尋找著他們之間的破綻。
究竟是真的有如此巧合，還是說，這只是為了遮掩而做的一場戲？
風晴雪吸了下鼻子，她知道，疊陽真人并沒有完全的相信晏殊的說辭，他比蘊道真人要多疑太多。
該怎么做，才能打消他的疑慮呢……
“你們兩個，是什么時候的事？”
疊陽真人的嗓音聽不出喜怒，但卻比剛才松快了些許，似乎是怒意已然過去了幾分，重新又將注意力轉回了這兩個徒弟幽會一事上。
他有意收斂氣勢，想要麻痹松懈對方，靜待著他們露出破綻。
“弟子與晴雪在前往無乩城時一路互相照應，已然兩情相悅。”晏殊的回答密不透風，無乩城之行蘊道真人在場，他們有相攜孤身探城的經歷，互生情愫顯得理所當然。
聽到此處，蘊道真人心中已然相信了七八分，只是面上還繃著些許：“你們這兩個兔崽子，我們縹緲峰并非是凡塵間那些繁文縟節甚多的小門小派，年輕男女相互思慕乃是倫常，無需遮遮掩掩。”
蘊道真人的一席話，將她的態度漏了出來。
對于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大宗師其實是樂見其成的。
“小丫頭，”疊陽真人醇厚的嗓音喚了一聲，故意避開晏殊，將問題拋給了風晴雪。
“既然你們已然兩情相悅，今日本座與你師尊便算是做了個見證，給你二人指婚，你看可好？”
最后這幾個字像是霹靂雷火一般在風晴雪的腦子里炸開來。
指婚？要她嫁晏殊？
風晴雪露出了一瞬間的錯愕。
盡管知道這很有可能是疊陽真人對她的試探，她應該做戲做全開心的應下，但風晴雪還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這是在開什么玩笑，嫁給晏殊？
她心中有一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表面上還要偽裝出一副太過吃驚而不知所措的模樣。
就在風晴雪腦子還在琢磨著說辭的時候，她聽到旁邊的男人沉沉的嗓音傳來：“弟子謝師尊成全，必然一生呵護晴雪。”
這個男人在說什么，他瘋了嗎？
風晴雪心中那一萬只草泥馬全都被這句話驚到，撂了蹄子摔得人仰馬翻。
呵護……
老娘用得著你來呵護？？
她尚且被他摟在胸口，男人說話時胸腔帶起的共鳴傳進風晴雪的耳朵里，不大，卻震的她頭皮發麻。
風晴雪有那么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忍不住扭頭望向晏殊，還未曾來得及開口，便聽到疊陽真人的聲音繼續說道：“小丫頭，你不愿意嗎？”
奔騰的思緒被這一聲質疑給按回了現實中，無論后面怎么樣，在當下這個節骨眼上，她無論如何都必須應下。
并且還不能被疊陽真人看出破綻。
要笑。
“愿意。”這兩個字從風晴雪的后槽牙里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