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對整個世界產(chǎn)生了懷疑,用力的眨了好多下眼睛,
筷子確實立起來了!
我還是不敢相信,用手來回的揉眼睛。
小白爺爺察覺到了我的動作,朝我干咳了兩聲,示意我不要亂動。
我連忙把手放下,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他后面,整個房間安靜的可怕。
小白爺爺也緊張了起來,他對著空碗又發(fā)話了:
“明兒他奶啊,我知道你想明兒!”
”但是你看你孫,現(xiàn)在這樣發(fā)高燒,終究是不好的啊。”
“這萬一折騰病了,孩子不久耽誤了嘛?”
這時候,我注意到他把手插進了大衣口袋。
“要不然就聽老哥的好不好?早點去吧!”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在那邊好好保佑?!?p> 說著又把手從大衣里拿了出來,手里多了一把米:
“這碗米粥你路上吃,后事我會讓兒孫給你辦妥的!”
說著,把手里的米往碗里一撒。
雖然是隨意的一撒,但是每顆米都落進了碗里,沒有我想象中的會一部分落在地上、床上。當最后一粒米落進碗里時,筷子應聲激烈的抖動了起來,像是在做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
小白爺爺見狀,又念起了咒語,我依舊聽不懂。只覺得頭腦發(fā)昏,越來越悶。
半晌之后,一聲清脆的撞擊碗邊聲,筷子終于倒下了。
見狀,小白爺爺明顯松了一口氣。
又叫起一直燒的有點迷糊的明明,
讓他把碗里的水和米從窗戶上倒下去,
而后又讓他對著窗戶外磕了三個頭。
我也看出來了,看來明明奶奶已經(jīng)走了。
小白爺爺喊起明明,讓他在院子里燒太陽。
而后又囑咐別忘了在“三七”和“五七”之日燒些元寶。
而我一直覺得頭腦昏昏沉沉,回去的路上,小白爺爺讓我念上次教的咒語。
我按照記憶里的印象,食指相勾,而后其余手指頭都攥起,大拇指按在中指的第二指節(jié)上,無名指按在手掌大魚際之上,小拇指翹起,指背靠在一起。
“無垢清凈光,慧日破諸暗?!?p> “能伏災風火,普明照世間?!?p> 他見我念完,又督促我“多念幾遍,多念幾遍。”
又念了幾遍,頭確實不那么昏昏脹脹了。
“去我家給你燒個符喝吧?!?p> “呃....”我剛要拒絕,突然想起上次那個黑貓的事情。
“俺爺,你的符能辟邪不?”
他摸了摸小白的頭,“當然了!上次我還給小白畫過呢?!?p> “小白沒幾天就找了好幾個小母狗?!?p> .....
我心里暗想:“怎么著,不僅辟邪還能招桃花啊?”
不過我可不敢把這份玩笑話說出來,再怎么著,這也是我的長輩。
等到了他家,他拿出一份泛黃的紙,用蘸了紅砂的毛筆畫了個符。
不過和我想象的畫符差別太遠了,他一邊想又一邊翻書,墨跡了半天還沒畫好。
我實在是忍不住,“老爺,這個符是不是很難畫???”
他頭也沒回,還是在紙上較著勁,“快了快了!”
“我這給你畫的辟邪的符,難畫!”
又一會兒功夫,我和小白都玩起來了,他終于畫好了。
泛黃的紙上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又像是畫,我也看不懂。
他找來一只碗,用打火機把符燒成灰,又兌了點水。
這才送到我面前。
“喝吧?!?p> 我看著手里這黑乎乎的一碗,突然有點后悔,但又想起那晚這符確實起了作用。
憋了一口氣,一抬頭,把一整碗全喝了下去。
沒有我想象中的難以下咽,甚至和喝白開水沒什么兩樣。
沒一會,頭果然不昏昏脹脹了,胸也果然不悶了。
我暗呼神奇,連忙問道:
“老爺,真好多了!這是怎么畫的???”
小白老爺哈哈一笑,“怎么?想學啊?”
“上次讓你喝都不喝呢?!?p> 我撓了撓頭嘿嘿的笑。
“想學可以,拜師吧?!?p> “啊?”
“啊什么啊,想學本事不得拜師立誓??!”
小白也在旁邊汪汪的叫了起來,好像是在附和老爺?shù)腦挘窒袷譴嘰儻億s緊拜師.........
即使是現(xiàn)在,我也可以坦然承認那一刻我是心動的。
也許那時候如果我立刻磕頭拜師,也許就走上了另外的人生道路。
但是我沒有,從十九說話,再到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我更多的感到的是自身的渺小和無助,我不想如此。
我想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我記得那天我是婉拒了小白爺爺,說回去考慮考慮,但其實心中已經(jīng)有答案了。
小白爺爺?shù)故嗆芤桓焙芡鏘У臉幼櫻?p> “哎,你這孩子。我還以為我要后繼有人了呢!”
“你跟我做了場法,陽氣還這么重,是個好苗子啊?!?p> “雖然你爺我也是個半吊子,但教你綽綽有余了?!?p> 我哈哈一笑,又想起來什么。
“老爺,為啥明明的奶奶會回來???”
小白爺爺看了我一眼,壓低了聲音
“應該是沒火化就偷偷埋了?!?p> 我心中一陣吃驚,原來小白爺爺已經(jīng)猜到了。
“那火化了就不會回來了嗎?”我繼續(xù)追問。
“按道理說是這樣的,畢竟肉身不在了,三魂七魄就會很快的投胎轉世?!?p> 我突然想起西方吸血鬼、巫女之類的傳說,都是要執(zhí)以火刑,想必也是這個道理。
“哎,村里本來就陽氣弱,還不守規(guī)矩,早就不讓下葬了。”
“就是不燒,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不守規(guī)矩?!?p> 我心中暗暗咂舌,卻又無力反駁。
突然我又想到了十九,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
“老爺,你說世界上神奇的事情這么多,會不會有會說話的動物???”
小白老爺嘿嘿一笑,摸了摸小白的頭,
“也許吧?!?p> 又聊了幾句,便準備回家了。
剛踏出他家的門,他又喊住我。
好像要跟我說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半響后說了句不搭杠的話:“有空帶你那條小母狗來我家玩?!?p> 小白聽了這句話,伸著舌頭也滿眼放光,我覺得莫名其妙。
但還是應承了一句“好。”
回到家后,十九正趴在地上。
我從鍋屋里找了個饅頭,一點點地掰給她吃。
“來,十九。”
說著,我就把饅頭往上一拋,
“來,接著!”
她像是看弱智一樣的看著我,并沒有一躍而起用嘴去接饅頭。
而是翻了個白眼:“放我盆里?!?p> 我自覺無趣,除了給她撓癢癢的時候她愿意被我逗,其他的基本沒可能。
我把饅頭掰成幾瓣,放進了十九的碗里,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十九,牛糞還吃還是這個好吃?!?p> “牛糞!”
“呃.....”
“你別不信,下次南地里再有新鮮牛糞,我給你留一份?!?p> 我連忙擺手:“不必了,不必了。”
我曾暗自想象過,如果十九真的是個人類小姑娘,會是個什么樣子。
現(xiàn)在看著十九的吃相,我覺得她可能是個像小時候的順溜一樣的小胖子吧。
腦子里又活泛起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它們無一不撞擊著我的世界觀。
“十九,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嗎?”我還是忍不住對十九發(fā)了問。
她已經(jīng)把饅頭吃完了。
“問問題不知道給姑奶奶倒杯水?”
我早已習慣了小白偶爾的高傲態(tài)度,轉身又給她盛了碗水。
趁他喝水的功夫,我又跟她說了明明奶奶的事情,
“還有黑貓鬼打墻你還記得不?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再來找我?!?p> “你不說被你拿符鎮(zhèn)住了,應該不會了。”
“那你說到底有沒有鬼神這些東西???”
十九像是聽到了什么駭言“廢話,你今天不就遇到了。”
“不過也不能這么說吧,只能說咱們和他們是不同的物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和規(guī)則之下?!?p> 我又把今天差點拜師的事情告訴了十九。
十九的答案倒是簡單:“想拜就拜,不想就不拜嘍?!?p> 我被升學折磨的焦頭爛額,最近又發(fā)生許多罕見之事。
不由得羨慕起十九的態(tài)度,忍不住發(fā)問道:
“十九,那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十九一臉幸福,我滿懷期待的等待她的回答。
她的眼神充滿著真摯,說出的話卻讓我大跌眼鏡。
“我希望,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鮮的牛糞!”
.......
我一直不能理解,為什么擁有多世記憶的“超能狗”這么喜歡吃牛糞。
但我今天決定好好的滿足一下十九。
“好!今天下午小爺就帶你去南地吃牛糞!”
十九的兩個耳朵都支棱了起來,一臉興奮的“汪汪汪?!?p> 南地有很多莊稼,雖然時代在進步,很多地方都是機械化翻土、除草、播種了。
但還是有些人不舍得賣掉養(yǎng)了多年的老牛,偶爾還會帶牛去耕地。
其次,牛糞也是一個營養(yǎng)價值極高的農(nóng)家肥,小時候記得大家都把牛糞稱作地里的黃金。
從家拿了鏟子,到了南地,上了鐵路,視野就很寬闊了。
南地有很多莊稼地,因為這里有條大河,容易灌溉。
鐵路自北向南,有一段就橫跨在這條大河之上,倒也充當了橋梁的角色。
我和十九正站在這段鐵路橋上。正在四處搜尋牛糞的身影。
也算是運氣好,不遠處幾百米恰好有頭牛在河沿,旁邊還有個大爺。
雖然這大爺我不認識,但要點牛糞應該是不過分。
我心中盤算著,便讓十九在這等著,拿著從家?guī)У溺P子就迫不及待的跑了過去。
走到地方,這大爺剛好忙完準備離開,我心中竊喜,倒是省了一頓口舌功夫。
等他們走遠,我連忙跑到剛才?;顒擁姆秶伊艘蝗?,果然有幾坨牛糞!
“啊,真臭!”我忍住嘔吐的沖動,不禁又泛起嘀咕。
“十九怎么會愛吃這玩意?”
但還是鏟了一坨比較大的牛糞,仔細看的話,上面還冒著熱氣,很是新鮮!
鏟完之后,我便又原路返回。十九見我真的鏟了一坨,興奮的原地打轉,就要下了鐵路往我這跑來?!暗戎遙瑒e跑了!”
“快點,快點?!?p> 她在橋上舉高臨下的朝我喊,這段河上的鐵路用不是很稠密的柵欄圍著的。
我通過縫隙能看到十九的前爪一直在原地彈起、踱步。
跑到鐵路上,十九眼睛就只直勾勾的盯著鐵鏟上的牛糞了。
我有心逗逗她,便爬到了柵欄上,把鏟子放到她嘴邊,她剛要吃到,我就把鏟子一晃,
讓她撲個空。來回幾次,她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了。嘴里罵罵咧咧的:
“??!賤人?。 ?p> 我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不斷逗著十九,結果一不小心沒抓住欄桿,后仰著掉進了河里.....
這個高度不低,我的背擊打在水面上,有些生疼。
十九在鐵路橋上嘲笑我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卻再沒心思理她.
因為,我不會游泳.........
冰冷的河水一下子淹沒了我,我使勁的撲騰著,卻始終浮不起來.....
十九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常,想起我不會游泳。
從橋上跳了下來,朝我游來。
在生命的恐懼下,我已然失去了理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的抱著十九。
十九本來身軀就不大,被我一拖,更是無法把我拉上岸。
甚至還有和我一起下沉的趨勢。
十九轉身咬了我一口,她得以掙脫,自己游上了岸。
我心中充滿了絕望,小時還親眼目睹過這條河里淹死過人,所以一直畏水!
“十九.....咕嚕....十.....”
呼喊并沒有用,反而讓我嗆了好幾口水,而讓我更絕望的是,十九上岸之后便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