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仿佛帶有過的微笑,只是在一瞬間而已。漸漸地,又開始失掉它該有的顏色,變成了暗沉的灰色。
李起光如今的樣子,就好似那陰沉的灰色,一點該有的活潑和純真,都已不見。
我們坐在便利店門口,手里握著那香甜的香草味冰淇淋。
李起光憂郁的臉龐,在舔那冰淇淋,眼神里沒有光,好像活死人一樣,對世界仿佛沒有任何眷戀的希望。
我看著他,問道:“你現在住哪啊?”
李起光停下吃冰淇淋的舉動,沒有看向我,沉怨道:“家里。”
“那你——一個人住,感到害怕嗎?”
他說話很慢,都要頓幾秒才回我:“不害怕。”
我關心道:“你要有什么事要幫忙的,記得告訴我,你QQ多少,我加下你。”
我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登上QQ。
他從椅子上起身,沒有再理我的從我身邊走過。
我急忙的朝他背影叫道:“欸,李起光。”
這次,他真的走了。沒有再回過頭看我。
背影像凄涼的墓地。剛才的眼神充滿無盡的悲傷。
我理解他的感受。他跟李志也一樣,最親的人突然離開這個世界,難免會很難過。
……
隔天下午,我又在半路上碰到他,但這次他臉上有瘀痕,而且還是依然帶著一頂黑色的帽子。
我超過他前面,依然笑臉的對他說道:“哈嘍——”
但他沒有說話,眼神好像充滿了無助與恐懼。
我關心道:“你臉上怎么了?”
他臉上的那條疤痕,再加上左眼下的瘀痕好像都是人為的。
但他還是不肯告訴我。
我像個無賴一樣,一直不依不饒的關心他:“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我問這話也挺有顧慮的。
我大概猜到,他肯定在學校里被人欺負了。
但我又能幫他什么,我只不過也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而已,照顧自己都挺難的,還能指望自己能幫到別人什么!
我跟在他背后,一直走到昨天那個轉角巷子口。他低著頭,完全不顧前方有個舉著鋼管的大叔從他身邊略過,大叔一個不經意的轉身,鋼管的另一頭不小心將他頭頂的帽子給掀落在地。
他的頭發像被狗啃過一樣,每一處都是發坑,讓人不忍直視。
我朝他走過去。他自己撿起地上的帽子,看到我走了過來,立馬著急慌亂的戴上帽子。
我問他:“你頭發怎么了?”
他眼睛泛著淚光,沒有說話,直接朝著巷子口快去奔去。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了。
他肯定在學校里不好過,被人經常欺負。
直到后一天,我上課的時候,聽到黃語宣說那個敗家仔高拓也也回校了。
但就是不知道為何,李起光總是被人莫名其妙的整蠱。
李起光那慘不忍睹的頭發,就是被一群壞學生帶去廁所里,故意用推子給弄成那樣的。
旁邊的葉小雨問她:“那個叫李起光的,他都不會反抗的嗎?”
黃語宣一副無奈的表情應道:“你說的容易,就他那性格,哪敢啊!”
李起光的事情我雖然擔心。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另外兩個人。
不單只王秋晨,就連李志也突然請假。
李志我倒不奇怪,他爸剛去世,要辦身后事,只能請假幾天將這件事情給處理好。
老師交給我一個任務,那就是去幫李志將這幾天落下的功課給補上。
但那天下午下課后,我沒有立馬去找李志,而是擔心王秋晨,便朝著她家方向走去。
我去到她家樓下,才發現門口站著幾個穿著警服的警員。
我一臉蒙圈從樓梯走上去,看到的竟是301房門口站著幾名警員。我窘迫的問了一名警察,道:“你好,警察叔叔,這是什么情況?”
“你問這個干嘛?”
“沒——沒什么,就是我同學住這里,所以——想關心一下。”我有些緊張的說。
“這里曾經發生過一件兇殺案,有人將一個視頻投到公安局里,我們來逮捕兇手的。”
“兇手?”我開始擔心,“誰是兇手?”
“你一個學生就別問這么多了。這件事不方便透露。”
那名警員并沒有告訴我到底誰是兇手。
至于王秋晨去哪了?聽警察說,她好像已經在前天搬走了。
就連對面住的那位大叔也不見所蹤。
我也是聽班長說王秋晨身體不舒服,所以在家休養。
距離期末考試沒剩多少天。
我隔天下午放學,我就直接去李志家,為的就是幫他輔導功課。
我到他家門口,敲了好半天門,他才給我開門。
我萬萬想不到,幾天沒見他,他竟然憔悴的像個病人。
我關心道:“你——還好嗎?”
李志沒有說話,只是開著門給我進去,然后就轉身去到客廳的沙發椅上靠著,整個人似乎看起來特別疲憊。
我一走到客廳,第一眼就看到地板下全都是空寥寥的啤酒瓶子。再加上屋里煙味那么大,桌上亂七八糟的飯盒一大堆,顯然就是在家里悶了好久,連門都沒有出過。
我走到他身邊,一臉無奈,又很關心的問他:“你該不會這幾天都是這樣吧?”
他依舊沒有給我回話,而是一臉不屑的給了我一個白眼。
我說道:“你能不能給我振作起來啊?你這樣跟外面那些要飯的有什么區別啊?”我一下揪住他的衣領,有些生氣道:“你說話啊,哈——還是因為你爸去世了,你就把人生的希望給放棄了?”
李志甩開我的手,像一團爛泥一樣不小心跌落在地,他的動作很像醉漢一樣,顯然是又喝了不少酒。他拿起還剩半瓶酒的瓶子遞給我,說:“來——來陪我喝酒。”
“我今天不是過來陪你喝酒的,我是來輔導你功課的!”
他很冷的“切”了一聲,說道:“你不喝,我喝。”
李志將酒瓶口懟在嘴里,半瓶酒就這樣被他一口氣給喝的精光。
鄧子杰開始發現李志最近有些怪怪的。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神,仿佛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冷峻,嚴肅。
“喂,你還有完沒完?能不能別再喝了?再過幾天就要期末考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我苦口婆心的問他。
他還是在那頹廢的抱著酒瓶子。我當下立馬將酒瓶子奪了過來。那次是我第一次對李志很認真的發一次怒,直接甩了一巴掌給他臉上。
他這才開始回頭看向我,眼神帶著一絲怨恨,好像似殺氣,要把人置于死地的感覺。
他捂著臉,另一只手撐著沙發筆直的站起身,詭異面露兇橫的外表注視著我。
我有些緊張的說道:“你——你要干嘛?”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進,緊接著與我身體越來越靠近,眼神像似神話劇里的妖魔一樣,恨不得立馬毀掉一切的感覺。
“你算個什么東西?憑你一個垃圾貨也敢對我動手。”
“咋——你要怎樣?我這不是為了你嘛!”
“為了我?”他呵呵冷笑了一下,“應該是為了你吧,你不就是怕我拖你后腿嗎?老師交代你幫我輔導功課,你也是看在老師的面子上,你由心是從來都不想幫我,就任由我自生自滅唄。”
“你干嘛突然這樣講?”我疑惑,又有些難過道,“我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并不只是為了我,我是為了讓你有個更好的出路,我也想跟你一起去BJ的大學。我之前為什么要那樣問你:你要考哪里的大學,我就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BJ,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你這樣子說我,你還算是朋友嗎!”
話一說完,憤怒的語氣也沖著他喊了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向自己的好朋友發這么大的脾氣。
但由始至終,我壓根沒有真正生過他的氣。
我也是因為他的那些話給逼急了。
我從李志家氣沖沖的走了出來,走到旁邊的便利店,左邊是一家水果店,老板正在切著西瓜,看到那張牌子上寫著西瓜論個賣,才5塊錢。
他走到水果店門口,對著老板道:“老板,給我拿個西瓜。”
“好嘞,馬上哈。”
他在旁邊等著老板給他裝西瓜。他摸了摸兜,發現自己身上只有3塊錢。
老板裝好西瓜遞給他,說道:“好了,麻煩5塊錢。”
他本想跟老板商量,能不能半個賣,但話還沒說出口,李志卻突然在他身后出現,遞給老板5塊錢。
“好嘞,謝謝。”老板道。
我往回看了看,李志迷離的眼神正對著我,然后從他口中說道:“你能不能別對我發脾氣啊!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他疑惑了,剛在他家的時候,他穿的明明是一件白色的背心,怎么又變成黑色的短T了。
而且臉色顯得很精神,跟剛在他家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我——”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仿佛失掉了很多言語。
李志道:“我我我,我個屁啊!陪我吃午飯去。”
鄧子杰蒙圈道:“午飯?現在都已經晚上了!”
李志頓了頓,腦子里的記憶明明就是中午才對——不對,剛才那個應該是夢里,他好像被什么給拉回到夢里,然后見到鄧子杰才意識到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笑道:“哦,哈哈,看我這腦子,我剛才都糊涂了,那陪我去吃晚飯吧。”
我滿臉問號的摸了摸后腦勺,輕言道:“這還是剛才那個他嗎?又會變得這么快!”
鄧子杰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面前的李志跟剛才在他家里見到的李志,其實是兩個人,換句話說,根本就是兩個人格。
一個善、一個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