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深靈隨藥王和尚出得烏龍縣,不禁問道:“藥王和尚,你如何得知何處去尋?”藥王和尚笑道:“你可知當年有人從王母瑤池之中偷得一顆千年靈芝?”任深靈搖了搖頭道:“這個卻是不知。”藥王和尚道:“當年南海龍王六太子由王母瑤池之中偷得千年靈芝,為天兵天將所追殺。路途之中不小心遺失了這只靈芝,后來為暗鴉所救,傳為一時佳話。那靈芝散落人間,無人知其下落。按我所想,應是得了道,化為人身了。”
任深靈問道:“你是想拿這千年靈芝作為藥引?”藥王和尚道:“非此物不得救那宗槐之母。他老娘眩暈不眠,心悸氣短,虛勞咳喘,非此等天生靈物不可。你且放心,我只要少許便可,要不得那靈芝的性命。”任深靈撇撇嘴道:“只是你也說了,此靈芝無人知其下落,我們只有七天時間,又從何處去找?”藥王和尚道:“便先去那暗鴉隱居之處來尋。”任深靈笑道:“你是想反向而尋?”藥王和尚笑道:“正是如此。你與那千年靈芝俱是天生神物,待與其臨近之處,必定會有所感應。”任深靈道:“若無此感應,又該如何?”藥王和尚嘆一口氣道:“七日便回,只好聽天由命了。”
任深靈眼光黯淡下來道:“好,我隨你去。”兩人遂行起那地行之法,望南方而去。任深靈問道:“你如何而知要往何處去尋?”藥王和尚笑道:“說來也巧,我前世還與這暗鴉有過一面之緣,并肩作戰之誼。”任深靈道:“如此說來,你便是知其隱居之所了?”藥王和尚道:“只在方圓之間,八九不離十也。”
二人以地行之法行至一處,破土而出。只見此處山靈水秀,乃是一處方外之境,世外桃源。只見得此處崇山峻嶺,層巒疊嶂,山上松柏成排,杉桂成列,火木扭捏,鴿子樹招搖,香木蓮直聳云霄,馬尾樹更上層樓,各色奇花異果無數,香氣四溢而沁人心脾。山林間但見百鳥棲于枝頭嬉于溪上,形態各異,有黃身白喉的,有黑尾黃嘴的,有金羽編草的,有赤胸藍臉的,有棕色善鳴的,有綠身黃頭的,有黑毛善游的,有花臉覓螺的。山野間有獨角牛,雜身兔悠閑自在。溪流內有各色蛙鯢或隱或現。正是:云霞天邊呈彩色,霧靄半山顯仙緣。郁郁蔥蔥盡春意,翠翠盎盎遍山巒。
二人正值貪看風景之際,任深靈眼見,卻見得山間一絕佳風水之地上立得一碑。二人隨即行至此處,只見那碑上所刻乃是:鵸鵸勝遇合葬之墓。下首一行小字卻是:天之愿爾,無人啐矣。
任深靈見了,不知其解,遂問藥王和尚道:“這是何意?”藥王和尚望其墓拜了三拜,于背后藥簍里拾出三支香來,畢恭畢敬獻上,再拜三拜。任深靈不知其意,也隨藥王和尚拜了六拜。藥王和尚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此事如何,該是有悖倫常,還是隨道自然。”任深靈不解道:“此言何意?”藥王和尚道:“總之乃是翎羽國一番衰敗,令人可惜可嘆。”任深靈道:“那翎羽國不是得菩薩資助,已然渡過難關了?”藥王和尚嘆道:“自打雪凰公主與五彩神鳥歸佛,我師尊放出佛言,翎羽國自免了那些宵小之輩覬覦。可昔日昌盛之景不再。鳳皇凰后為何人暗殺,至今不知。四大護法之中重明鳥為我三師弟所殺,乃我佛門弟子之罪過。畢方身懷殺孽為我世尊所押在伏魔殿思過。九鳳渺無音訊生死不知。便只剩我這前世之友暗鴉一人了。五個公主里靈凰公主身死,火凰公主入魔,雷凰公主與云凰公主下落不明,唯剩那雪凰公主入我佛門了。”
任深靈問道:“便是如此凄慘,為何那雪凰公主和五彩神鳥不回國重建,反倒入我佛門,于國事撒手不管?”藥王和尚笑道:“如何便是撒手不管了?這才是真智慧者的決策。你如今不懂,或許過些時日便懂了。”任深靈搖頭道:“難懂難懂。還是有的耍便好。”藥王和尚笑道:“非是難懂,只是你不想懂罷了。”任深靈撇撇嘴道:“如今我們去往何處尋那千年靈芝?”藥王和尚笑道:“為和尚我戳穿你了,便要岔開話來?”任深靈努嘴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還是快些去尋千年靈芝罷。”忽而又問道:“你道烏拉我妹,能成正果否?”藥王和尚笑道:“這個卻難,還看他自家造化了。”隨前方引路,慢慢騰云而行道:“如今我們往瑤池去,于路途之上詳加看來,那千年靈芝便在路途之上。”
兩個人一面慢慢爬云,一面四處觀望。及行至一處,任深靈忽而一指道:“你看。”藥王和尚看去,只見此處乃是一面懸崖,懸崖之上所刻三個大字:神木崖。正于那“木”字正中長有一株靈芝。只見這靈芝約有拳頭大小,卻周身艷麗,身披霞蘊,淡淡靈氣自身上溢出,正是那瑤池中的千年靈芝。
藥王和尚大喜,連忙踏云去采。卻有雙手尚未觸碰到那千年靈芝,便見那千年靈芝忽地消失無蹤。藥王和尚大驚道:“你可是看得見了,這靈芝何處去了?”任深靈抿嘴笑道:“既已成靈,如何還會叫你輕易拿住?”藥王和尚搖頭道:“卻是我的大意了。”轉身看向四周,遂問道:“那株千年靈芝如今身在何處,你可感知得到不?”任深靈笑道:“當然感知得到了,不過我也感知到了,那千年靈芝也能感知得到我。”遂抽身望一方而去。藥王和尚見了,連忙跟上。
只見任深靈帶著藥王和尚在那山上七轉八折的繞來繞去,直把藥王和尚作得個氣喘吁吁。藥王和尚問道:“你怎得來來回回,在這山上轉起了圈子?”任深靈苦笑道:“非是我在轉圈子,乃是那千年靈芝在轉圈子。”藥王和尚道:“那你先閉了靈識,我們來個守株待兔如何?”任深靈聽了,眼中一亮,笑道:“果然還是你藥王和尚老謀深算。”藥王和尚沒好氣道:“把貧僧我說得老奸巨猾一般。”任深靈遂閉了靈識,二人于山林間伏下身來。
不多時,只見山脊間一蹦一跳跑過來一個小茶。只見那小茶正值豆蔻年華,嬌小玲瓏,宛轉蛾眉,一對星眼含春生,一對蛾眉掛粉面。仙姿傾國色,窈窕動人心。隨步顯得玲瓏佩,袖帶飄香絕凡塵。滿頭珠翠,隨步顛來笑盈盈,遍體幽香,沁人心脾蘭麝噴。說甚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乃是四大美女?此女面前皆是全無顏色。真真便似個九天玄女下凡塵,綾羅玉墜小靈精。
不想那小茶竟發覺了藥王和尚任深靈所在之處,一雙星目看來。藥王和尚只得硬著頭皮于林中走出。那小茶見得藥王和尚,竟“哇”一聲哭了出來。直叫藥王和尚慌了心神,亂了手腳。藥王和尚連忙道:“莫哭莫哭,貧僧并非歹人,來此只為尋仙子求取一塊救人之用。”那小茶抬頭瞥一眼藥王和尚,復又坐在地上哭來。藥王和尚一指任深靈道:“你看,此乃任深靈,與你俱是仙靈之體。他已然幫貧僧救過許多人來,如今不還是活得好好的。”那小茶抬眼看向任深靈道:“你可是心甘情愿跟著這和尚的?”
任深靈道:“講實的,一開始我也不是心甘情愿跟著藥王和尚的。這一百年里,我隨藥王和尚壁上鑿經,山上塑佛,又走南闖北,治病救人,早已是心甘情愿,與藥王和尚一般誠心了。”那小茶撇嘴道:“可將我入藥,我焉有復生之理?”任深靈笑道:“你這是不知了。又不拿我等藥體修煉邪功,入那凡人之藥,便截下些許毛發便可,傷不得性命的。若是為凡人整個吞下我們這等靈物,那凡人便也補得死了,受用不起的。”小茶疑惑問道:“你此言可當真?”藥王和尚連忙道:“千真萬確,我們可是當真是為凡間百姓醫命而來,又不是那練功煉丹之人。”見小茶有所心動,藥王和尚又道:“正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任深靈止住道:“你于此地幾百年,日夜都擔驚受怕,常常有人來尋你罷。若是你跟我們同行,我們便可保你平安。”
那小茶悶悶不樂道:“可是我根落在那山崖上,離不得此山。”任深靈道:“藥王和尚可將你根移至他背上藥簍之中,你便可離得此山了。”此言一出,便見那小茶歡呼雀躍道:“妙哉妙哉,如此我便能離了此山了。”藥王和尚問道:“貧僧法號悟生,人皆喚作藥王和尚,此位乃是任深靈。你可有得姓名?”小茶笑道:“我本為靈芝,便將二字顛倒,作得個鄭靈兒為名。”藥王和尚笑道:“如此甚好,也與任深靈的名字如出一轍。任深靈日后也有得伴了。”任深靈笑道:“可喜我藥王和尚一行又添得志同道合之人。”
三人復又移步那神木崖下。藥王和尚將一藥鋤喚出,此寶名為藥王鋤,周身散溢霞光,因久挖藥材,故而身懷一股藥香。只見藥王和尚騰空而起,飛至神木崖上,見得那靈芝的一小塊根來,鑿穿那石壁,將靈芝的根連同一小塊石塊一同取下,小心翼翼放入身后藥簍之內。待藥王和尚落下,鄭靈兒忙謝道:“多謝藥王和尚。”藥王和尚道:“如今我們同歸烏龍縣救人為先。”鄭靈兒道:“愿聽藥王和尚吩咐。”隨即化作靈芝之軀入了藥王和尚藥簍之內。任深靈見了笑道:“這倒是個養精蓄銳的好主意。”便也作得人身之態同入了藥王和尚藥簍之內。
藥王和尚嘆道:“終究還得貧僧來背負你倆。”遂行地行之術,望烏龍縣而來。未及數個時辰,便歸于烏龍縣中,得至宗槐家中。宗槐此時正在家中搗藥,猛地見藥王和尚三人憑空現身,吃了一驚,連忙起身拜道:“大師如何出現我家中,可是尋得那寶了?”藥王和尚將手指向鄭靈兒道:“已然尋得,這便是那寶物,為貧僧尋來入藥。”宗槐慌得連手中藥缽也倒在地上,不可思議道:“這孩童入藥,大師可是萬萬做不得啊。便是救得老娘,我一家上下于心何忍?”
藥王和尚笑道:“此乃千年靈芝,因靈而得人形,我拿他入藥,也僅需一縷,不需傷他性命。”遂將手拾過鄭靈兒的秀發來,將手一切。那秀發入得藥王和尚手中,轉瞬間便轉為一小塊靈芝仙肉來。宗槐見狀這才放下心來。任深靈將自己胡須拔下幾根來遞與藥王和尚,至藥王和尚手中時,便作得幾根人參須子來。宗槐見了震驚不已。藥王和尚笑道:“不必慌張,此二精靈皆是良善之輩,隨貧僧治病救人游歷天下,從不加害于人的。”見宗槐面有緩色,便復問道:“我喚你采買的藥材,你可備好?”
宗槐聽聞此言,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備好了,備好了,只差此物搗碎即可。”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地上拾起那藥缽。藥王和尚從身后藥簍內拾出一藥缽來,將宗槐缽中的草藥盡數倒在自家缽內。喚出藥王杵來,卻是平常藥杵大小,于那藥王缽內只搗一杵,便見那缽內草藥盡數搗得粉碎。藥王和尚結果余下的藥來,與那搗得粉碎的藥渣匯于一處,再分成三份。喚宗槐將兩份包好,自拿一份與拿靈芝人參一同去宗槐家爐灶處煎藥去了。
宗槐見了,連忙道:“豈敢勞大師來行?我去煎藥就是了。”任深靈一旁扯住宗槐道:“你煎的藥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我們的靈力?如何能得藥王和尚煎的一般?”宗槐聽了此言,這才道:“是我孟浪了。”轉而端手復問道:“那我有何事幫得上大師的?”任深靈笑道:“我們去山里尋藥,一天未曾吃飯了,你若有心,便給我們備些素齋甚好。”那宗槐尚聽得半句,便飛奔似的望外跑去。任深靈連忙在其身后喊道:“我們不食葷腥,要素齋。”也不知宗槐是否聽見。
此聲早已驚動宗槐之妻關露珠來。卻見關露珠走至堂房,見得任深靈并鄭靈兒,卻問道:“小師父如何在此,那藥王大師尋藥如何了?”任深靈道:“已然尋藥歸來了,藥王和尚如今便在爐灶煎藥,不得攪擾。”關露珠聽聞怒道:“這宗槐好不知禮如何能叫大師煎藥,他卻跑得無蹤了?”任深靈笑道:“勿要怪他,論起煎藥之能,他如何能與藥王和尚相提并論。只因我們去山中尋藥,一天未曾進食,我也是腹內饑餓,便央他備些素齋去了。”關露珠聽了,這才道:“大師幾人為老娘整日辛苦,尚未吃飯,此份恩情小女永記在心,還請受小女一拜。”當下便朝任深靈鄭靈兒一拜。
任深靈連忙將關露珠扶起道:“大嫂不必客氣,我二人年紀尚幼,卻是受不起此禮。”鄭靈兒也道:“嫂子如此,倒叫小女為難了。”關露珠見得鄭靈兒小巧秀美,也是奇異,卻暗下心頭,未曾多問。任深靈拉關露珠坐下道:“我有一言,想對嫂子來說,不知當講不當講。”關露珠連忙道:“小師父請講。”任深靈笑道:“我觀宗槐大哥至孝至情,乃是當世不可多得的人物。如今藥王和尚已開先例,收了烏風為記名弟子,我看你一家至善至美,也與我佛有緣,不如叫宗槐大哥也拜藥王和尚為師,作個記名弟子,你道如何?”
關露珠聽聞此言連忙大喜道:“如此真是天賜的福分。只是那烏風何等英雄人物,我是怕我家宗槐叫大師瞧他不上,不與應允。”任深靈笑道:“這有何妨,只要宗槐大哥來拜,藥王和尚必收。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到時候我來說服與他。只是宗槐大哥這邊還需大嫂來講,我卻不好開口的。”關露珠連忙道:“嫂子知道了,此事包在我身上,必叫他一會就來拜師。”任深靈笑道:“不急不急,醫好了老娘,再來拜師不遲。”
不多時,便見宗槐持素齋而回,當下便是三菇六耳,瓜果蔬茹,各色素齋點心應有盡有。任深靈笑道:“跟著和尚受苦,許久不曾吃得如此美味了。”遂問鄭靈兒道:“你可吃過這些美味?”鄭靈兒搖搖頭道:“從未吃過。”任深靈拍手稱慶道:“妙哉美哉,這才是人間美味,快快吃來。”宗槐連忙道:“我去喚大師來吃?”任深靈道:“他在煎藥,分不得神的,待其治好了老娘再吃不急。”便與鄭靈兒拿手抓那素齋來食。一旁關露珠見了,連忙回屋拿了兩雙竹箸遞來,給任深靈鄭靈兒來食。
宗槐將關露珠扯過一旁道:“看來我買來的素齋,大師半點也嘗不到了,都得叫這兩個小的吃完。這可如何是好?”關露珠道:“壬的小氣,人家為你老娘拔山涉水一日未食,便吃你寫素齋又如何?一會待兩個小師父吃完,你再去買一份回來孝敬大師不就行了?”宗槐嘆一口氣道:“只是可惜了許多銀兩。”關露珠一巴掌拍在宗槐臉上道:“休要小家子氣,這點錢值個甚么,救了老娘,便要再多銀兩也是應該。”宗槐嘆一口氣道:“只是不知診金多少,你我拿不拿得出來。”關露珠氣得咬牙切齒,正是恨鐵不成鋼來,一跺腳道:“你呀,也不過過腦子。若是大師真是收金治病,以他的手段能耐,多少金銀也都收了,兩個小師父還何苦連些上好的素齋都未曾食過?”
宗槐聽了,不由得訝異道:“你是說大師治病分文不收?”關露珠指著宗槐道:“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夫。你且告訴你。那烏風可是拜了大師為師,收作記名弟子了。一會大師治好老娘,你便跪在地上,求大師收你為徒。”宗槐一臉茫然道:“你要我出家為僧?”關露珠道:“只是記名弟子,又不是出家真做個和尚。你不看那烏風今晚還要娶親麼?”宗槐這才道:“也是也是,是我想錯了。”關露珠氣惱不已,一扭頭,不去理他,卻正望見藥王和尚端著藥湯走了出來。
關露珠連忙道:“大師可是煎好藥了?可與老娘服下否?”藥王和尚道:“正是如此,還需先拔了針,再興過針來才可服藥。”關露珠大喜,連忙道:“大師這邊請。”便引藥王和尚去往老娘屋內,一抬頭便那一對鳳眸瞟那宗槐。宗槐已知其意,連忙再拿好銀錢,去備素齋。
及至宗槐老娘屋內,只見得老娘滿身銀針,宛如刺猬一般,竟是昏昏睡去。關露珠連忙喚醒宗槐老娘道:“老娘,大師來給你拔針了。”那宗槐老娘顫顫巍巍起身,連忙道:“多謝大師了。”藥王和尚道:“老娘切勿多禮,忍著些疼。貧僧我拔完針,還要再施一次針來。”宗槐老娘點了點頭道:“大師請便,我老婆子忍得住。”藥王和尚遂將宗槐老娘身上銀針盡數拔下,復又施了七根銀針來。藥王和尚端起藥湯遞與關露珠道:“且幫老娘喂下。”關露珠便扶起宗槐老娘來,先把衣裳與宗槐老娘小心穿上,只留了那七針的位置不予觸碰,再一勺一勺把藥湯與他服下。藥王和尚搬了個矮凳,坐于一旁,再次給宗槐老娘號脈。
宗槐老娘喝過藥來,也不喘了,也不咳了,只覺身子輕盈了大半,渾身病痛也減輕了大半,連忙爬起身來要跪藥王和尚。藥王和尚如何肯依,連忙攙起宗槐老娘道:“老娘莫要多禮,治病救人貧僧分內之事。”關露珠見宗槐老娘面色也轉得紅潤了,喜極而泣,抱住宗槐老娘道:“老娘受苦許久了,如今感覺如何?”宗槐老娘拍了拍關露珠道:“好媳婦,老娘我死不了了。”
正巧屋外宗槐此時備好素齋進屋,見得如此,一下跪倒在地,拜謝藥王和尚道:“多謝大師救我老娘。”看一眼關露珠,又道:“請大師收我為徒,作得個記名弟子。”任深靈與鄭靈兒也不知何時而來,立在門口。任深靈笑道:“藥王和尚你就收下他罷。老娘,你道可好?”這一言不問藥王和尚,倒問起宗槐老娘來了。宗槐老娘連忙道:“我兒若能得大師垂青,那是極好的,乃是我老宗家祖上積來的福分。”藥王和尚見宗槐老娘也如此說,只得道:“你若是作我記名弟子,可誠心向佛否?”宗槐聞見,連忙道:“弟子誠心向佛。”
藥王和尚又問道:“可持得五戒,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淫,四不妄語,五不飲酒否?”宗槐看了看關露珠,又道:“弟子可持得五戒。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淫,四不妄語,五不飲酒。”藥王和尚笑道:“好,貧僧便收你作我門下第二記名弟子。”宗槐連忙拜了三拜道:“弟子宗槐,拜見師父。”藥王和尚笑道:“我徒,起來說話。”見宗槐起身,藥王和尚道:“老娘的病還需靜養,我留下的另兩份藥,你可自行煮來。十二個時辰后喂老娘服下一劑,二十四時辰后再服老娘服下一劑。此二十四個小時內切記忌生忌冷,忌食發物。”
宗槐連忙道:“弟子知曉了。”藥王和尚道:“老娘的病已無大礙了,我還要去烏風家,醫治烏風老娘。”宗槐連忙問:“烏風老娘如何了,也是病了?”藥王和尚道:“他老娘瞎眼已久,你不知曉嗎?”宗槐驚訝不已道:“便是那瞎眼之疾師父也治得?”忽而一笑道:“是弟子失言了。師父如此大能,必是能治百病,起死回生的。”藥王和尚笑道:“我能治百病,卻不能起死回生。只得治病,不得致活啊。”宗槐道:“師父也不必急于一時,弟子只師父尚未用過餐食,特意買來素齋,以供師父享用。何況那烏風今晚迎親,家中有周大人前去忙里忙外,還未必有工夫照料老娘。”
關露珠道:“你說的甚么鬼話。你那烏兄弟大婚之喜,但是老娘的病也需早早醫好。你一會侍奉師父吃過素齋,便和師父同去烏家。把烏風老娘接過我家來,你我夫婦一同照料兩位老娘。”說完,到還問了宗槐老娘道:“老娘,你道可好?”宗槐老娘道:“甚好甚好,如此,我也得個伴來。”關露珠道:“師父,用過素齋,我喚宗槐與你同去烏兄弟家可好?”便連任深靈也道:“藥王和尚,你便嘗嘗,這素齋無比豐美。我可是從未食過如此美味的齋飯。”
藥王和尚無奈,只得道:“也罷,為師便承你這番美意。”宗槐夫婦大喜,宗槐忙引藥王和尚至于前堂桌上來食,獨留關露珠照看老娘。藥王和尚見這桌素齋格外豐盛,也知宗槐夫婦一番用心,當下道:“有勞我徒了,只是日后不必再如此浪費,只消寫素炊餅也就是了。”宗槐道:“弟子孝敬師父,理所應當的。”任深靈撅嘴嚷道:“日后有這好事,叫我倆便是。你孝敬他來,他又不呈你的情,倒數落你的不是來。”藥王和尚苦笑道:“好你個伶牙俐齒。”鄭靈兒忽而笑道:“人家倒有蠻多情趣。”藥王和尚將素齋來食。
待藥王和尚吃得腹飽,當下便道:“你果真與我同去烏風家,接烏風老娘來此?”宗槐道:“師父放心,弟子必拿師兄老娘當我老娘一般對待。”藥王和尚笑道:“也罷也罷,我非是此意,我等這就準備前去了。”遂來收拾碗筷。宗槐連忙道:“這等小事,交由弟子就行。”卻見任深靈和藥王和尚一道將碗筷收好,連帶清洗一番,卻置于本位去了。藥王和尚笑道:“無事無事,我二人做此事做得慣了,你不讓我做反倒有些別扭。”
四人同行,便望烏風家而去。入得烏風家,果然見得烏風家一眾人等皆忙里忙完,烏風各處張貼“喜”字,周縣令指使眾人將那紅燈籠掛得到處都是。烏風見幾人同來,連忙迎上前來道:“師父怎得如此快便回了?那入藥的寶物可是尋得了?”藥王和尚笑道:“自然是尋得了,我要你打得鐵器可是打好了?”宗槐在一旁笑道:“已給我娘救活回來了。我老娘已經能下地走動了。”藥王和尚笑道:“還不是完全康復,若要完全康復,還需悉心調養些許時日。”
烏風入得屋內,將一排小刀拿出道:“師父,你看這些小刀可行?”藥王和尚見這小刀形態大小各異,俱是鋒利無比,甚為歡喜道:“甚好甚好,就要這等小刀。”遂喚來紙筆,便在一旁于紙上寫起藥方來。宗槐笑道:“我與師父講好了,接你老娘去我那救治,你便安心在家結婚就是。”烏風聞言,連忙道:“這可如何使得?”宗槐冷色道:“怎得?自家兄弟,你信我不過?”烏風連忙道:“這話如何講來?我是怕勞煩于你。”宗槐道:“兄弟你如此說來可就見外了,不拿我當自家兄弟?”烏風連忙道:“豈能如此?”
一旁藥王和尚寫完,拿來遞與烏風道:“照此藥方,先抓藥五副。此藥要作成藥膏,日夜敷在眼上。十二個時辰一換,敷滿三十日方可。”烏風才要來拿,卻為宗槐一把搶過道:“兄弟你就安心做你的新郎官,哥哥我去抓藥了。抓完藥再回來接過老娘。”說罷竟一溜煙跑去了。烏風無奈道:“這個宗槐。”藥王和尚笑道:“我剛剛收了宗槐作我第二個記名弟子,日后你二人便是同門師兄弟了。你老娘于他處診治,你也可以寬得心來。”烏風嘆道:“師父,我不是此意。”
一旁有周縣令蠢蠢欲動,見得宗槐離去,便大著膽子來至藥王和尚身旁道:“大師,我乃是本縣縣令周賀。有一事想勞煩大師,還請大師應允。”藥王和尚連忙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是周縣令,有何事需貧僧來辦,還請周縣令言明。”
不知周縣令所言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