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野心
她往宮里跑的越發(fā)(fā)勤,不僅是云陽(yáng),也時(shí)(shí)常去探望太后皇后,抑或是偶爾拿著新詩(shī)(shī)去找容瑾。
她碰見(jiàn)過(guò)幾回北疆的拓跋王子,于鴣不知道兩國(guó)(guó)的局勢(shì)(shì),也不好貿(mào)(mào)然發(fā)(fā)問(wèn)。
但一想到前線的萬(wàn)千將士,她就覺(jué)得可悲可笑。
當(dāng)(dāng)年于將軍辛辛苦苦收復(fù)(fù)北地十三州,如今他死了才幾年,朝廷居然要卑躬屈膝,與異族議和。
府上的兔子被養(yǎng)(yǎng)的白白胖胖,安放在偌大的新兔舍里。
這個(gè)(gè)兔舍緊挨著她的院子,由小白打理,其他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nèi)(nèi)。
“你瞧,那只胖些的,叫何逖。”于鴣給容瑾指兔舍里白白胖胖的兔子,又不禁笑道:
“何逖這小子,不曉得在軍中有沒(méi)有青菜啃。”
說(shuō)罷,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低下聲來(lái),“現(xiàn)(xiàn)在兩國(guó)(guó)議和,不知道他什么時(shí)(shí)候才能回來(lái)。”
容瑾有些微微緊張的問(wèn):“何逖是?”
“忘了說(shuō),他呀,是我父親戰(zhàn)(zhàn)友之子,這不,他家就在郡主府隔壁。”她抬眼,朝容瑾笑了笑,明媚鮮妍。
“我還沒(méi)問(wèn)呢,另一只兔子叫什么?”云陽(yáng)銜著糖,指了指另一只不大愛(ài)動(dòng)(dòng)彈的白兔。
“他呀,叫傅澗。”于鴣狹促的吐了吐舌。
“那以后養(yǎng)(yǎng)的兔子豈不是該叫小白了。”云陽(yáng)拉住忙著添茶倒水的小白,打趣到。
小白低下頭,將點(diǎn)(diǎn)心茶水放好,“公主慣會(huì)(huì)取笑奴婢。”
天氣一日日熱起來(lái),白天也漸漸變長(zhǎng)(zhǎng)。
三人頑笑一回,太陽(yáng)漸漸高起來(lái)。
于鴣府上新修了水亭,云陽(yáng)嚷著要去,于是撇下兔子,往水亭去。
精美的畫(huà)亭上,不曉得用什么引水到亭頂,再讓水水源源不斷從亭檐落下,形成瀑布一般的水簾。
夏日酷暑時(shí)(shí),人在里面,就是避暑勝地。
這亭子修的精巧,除卻飛檐上栩栩如生的荷花,亭內(nèi)(nèi)也大有千秋。
亭子本身不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里面的桌凳都巧奪天工,石雕的荷花,玉砌的荷葉做成欄桿,四面壁燈也做成蓮蓬狀。
最妙的,實(shí)(shí)屬水簾,不曉得亭頂有什么機(jī)(jī)關(guān)(guān),于鴣推開(kāi)壁燈,水簾便能變幻形狀。
其實(shí)(shí)放在于鴣眼里算不上新奇,這東西和現(xiàn)(xiàn)代的噴泉原理相似,通過(guò)控制水流,這些水簾忽大忽小,或者交叉或者噴涌,形成不同的形狀。
“這里好。這亭子叫什么名字?”云陽(yáng)扶著沁涼的玉欄桿,伸出手去接傾瀉而下的水流。
“臣女愚鈍,想不到什么好名字,想向殿下討個(gè)(gè)彩頭。”現(xiàn)(xiàn)在天氣還不算很熱,在這亭子里稍稍呆一會(huì)(huì)兒,于鴣就覺(jué)得遍體生寒。
“這亭子以荷花為主,叫芙蕖就很好。”容瑾抿著唇,他也覺(jué)得這處很清雅,只是如此一個(gè)(gè)避暑水亭,做成這樣,未免太過(guò)奢靡。
“謝殿下賜名。”于鴣笑吟吟謝了恩,“只是臣女斗膽再向殿下討一樣?xùn)|西。”
小白適時(shí)(shí)將文房四寶呈上,于鴣拈起墨條,斂袖磨墨“上次殿下得了我的詩(shī)(shī),這次還煩請(qǐng)(qǐng)殿下賜墨寶。”
她磨好墨,微微抬頭一笑,容瑾怔了怔,接過(guò)狼毫,“芙蕖”二字一蹴而就。
“謝殿下賞賜。”于鴣一副雀躍模樣,她小心收好容瑾的字,囑咐小白做成牌匾,不日掛到亭子上。
今天的月色極美,于鴣卻半點(diǎn)(diǎn)沒(méi)有欣賞的心思。
她著一身利落短裝,像敏捷的兔子般躍入兔舍。
兔舍一處老樹(shù)下,有一條暗道。
那是于將軍留下的。之前這里還不是兔舍,而是一處荒地的時(shí)(shí)候,于鴣就想著怎么把這里保護(hù)(hù)起來(lái)。
這兩只兔子倒成了好借口。
她輕輕扣了暗門(mén)三下,黑黢黢的門(mén)從里打開(kāi)。
像魚(yú)兒一樣溜進(jìn)(jìn)去,十幾位老將點(diǎn)(diǎn)著微弱的燈火,在暗道里等著她。
于鴣看著這些飽經(jīng)(jīng)風(fēng)(fēng)霜的沙場(chǎng)(chǎng)老將,鼻頭微微一澀。
她低下身子給這幾位頭發(fā)(fā)花白的將領(lǐng)(lǐng)行了一禮。
知道這些將領(lǐng)(lǐng)在軍隊(duì)(duì)各處都頗有勢(shì)(shì)力,她先細(xì)(xì)細(xì)(xì)詢問(wèn)了每位將領(lǐng)(lǐng)能動(dòng)(dòng)用的有多少軍隊(duì)(duì)。
加在一起,湊齊五萬(wàn)軍似乎不成問(wèn)題。
“我有一摯友,名叫何逖,現(xiàn)(xiàn)在北地軍中,我想要諸位前輩,多加幫襯。這是其一。”
燭火悠悠,于鴣在萬(wàn)籟俱寂中,一步一步吐出自己的計(jì)(jì)劃。
她讓諸位將領(lǐng)(lǐng)提防榮翥,讓他們保容瑾登上皇位。
一旦容瑾登上帝位,那這些人都會(huì)(huì)是功臣。
而她,將會(huì)(huì)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只有制住榮翥,嫁給心軟面薄的容瑾,她絕對(duì)(duì)要當(dāng)(dāng)上掌權(quán)(quán)的皇后。
這時(shí)(shí)代逼著她走上這條路,那她就要把這條路走的漂亮。
她要復(fù)(fù)興于氏一族,讓何氏一族在何逖這一代踵事增華。
黯淡的燈火下,于鴣闔起眼,她長(zhǎng)(zhǎng)長(zhǎng)(zhǎng)的睫毛落在眼下,像小刷子一樣細(xì)(xì)密。
幾位年過(guò)半百的將領(lǐng)(lǐng)紛紛領(lǐng)(lǐng)命,他們每個(gè)(gè)人身前都放著一只小鈴鐺,不是虎頭的形狀,但做工與于鴣手里的虎頭鈴鐺別無(wú)二致。
她踏著月色走出去,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榮翥是男主,她知道在一本書(shū)中,對(duì)(duì)抗男主無(wú)異味違逆天命。
但如果她不放手一搏,將來(lái)那些重要的人,那些無(wú)辜的人,都會(huì)(huì)被野心勃勃的榮翥趕盡殺絕。
這不是她來(lái)這里的理由。
于鴣把頭埋進(jìn)(jìn)浴桶,周身浮動(dòng)(dòng)著芬芳撲鼻的花瓣。
鞭傷終于還是落了疤,但她渾不在意。
她將今夜泥濘的鞋襪衣服一一燒成灰燼,小白站在火盆旁,看著火勢(shì)(shì)慢慢變小。
“小姐,我很笨,我也什么都不懂,但是這些重要的事情,小白絕對(duì)(duì)不會(huì)(huì)說(shuō)出去!”
于鴣有些疲憊的笑了笑,小白的忠心她毫不懷疑,畢竟原著中,小白拼死為她擋劍。
她只是不想把小白卷進(jìn)(jìn)來(lái),但從一開(kāi)始,小白就在他們這條賊船上。
“小白,我忘了,你不姓白,為何要叫小白呢?”她偏著頭,半闔著眼看著燃盡的火焰。
“小姐,你果真忘了,我剛到郡主府時(shí)(shí),還在為族人守孝,頭上簪了朵白玉蘭。您見(jiàn)了,說(shuō)我和白色很配,于是賜名小白。”小白認(rèn)(rèn)認(rèn)(rèn)真真回憶起當(dāng)(dāng)時(shí)(shí)的場(chǎng)(chǎng)景。
原來(lái)是這樣,難怪到現(xiàn)(xiàn)在小白也喜歡素色。于鴣一面想著,一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