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因果
這件事牽扯太多,轟轟烈烈的開場,最后卻不了了之。
榮翥費勁心機收買了小白和傅澗,也未能把于鴣逼到絕境。
她依然是那個驕傲的郡主。
但心境到底不一樣了。
她請求皇上與榮翥退了婚,又留何逖在京城待了半月。
“我回來時,曾遭遇伏擊。”何逖被于鴣勒令在家養傷,她天天往何府跑,和他聊天解悶兒。
“是榮翥的人。”于鴣沒有一絲猶豫,“你可曾看清他們的模樣?”
“都以布覆面,看不清楚,但身手矯捷,似乎也并不想至我于死地。”何逖猶疑著說。
于鴣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你當然不能死,你死了,榮翥還怎么誣陷我。再者,他不過是想拖延時間,好讓我自露馬腳。”
“還有一件事,我陷入絕境之時,被一群自稱是郡主府的人救了。”
“那便是了,是父親舊部。”于鴣拈起一瓣橘子,正要往何逖口里喂去,忽聽得一聲咳嗽。
她扭頭一看,原來是何父,他身后跟著一位太醫,正是于鴣常用的那位。
“何伯伯,劉太醫。”于鴣收回手,滿面含笑站起身。
“您可得好好瞧瞧,不曉得是怎么摔了,他左手使不上勁兒,可是摔壞了?”她讓到一邊,對劉太醫說到。
劉太醫知曉于鴣秉性,仔細查看了何逖里里外外的傷口,又把了一回脈,沉吟片刻。
“這是舊傷。”他摸了摸胡子,閉上眼,“是幾個月前的舊傷吧。”
何逖一下子變了臉色,矢口否認,“不是,劉太醫可不要胡說。”
“繼續說。”于鴣看著驟然變得緊張的何逖,毫不留情打斷他的話。
“應當是——摔傷!”劉太醫從善如流,“若是剛摔傷時,得以好好保養,應當不至于此。”
于鴣臉色越來越差,她顧及著何父和劉太醫沒有直接發作,唯獨沉著聲:“老老實實交待,怎么傷的,為什么不修養。”
“劉太醫,這手還有的治嗎?”她又扭頭去問太醫。
劉太醫依然一副緊鎖眉頭的嚴肅模樣,“有是有,但恐怕……”
于鴣不耐煩的咂了咂嘴,劉太醫立馬吐出后頭的話:“恐怕只有藥谷的醫師能治。”
藥谷二字一出,何父和何逖皆微微縮緊了瞳孔。
于鴣不了解其中淵源,大大咧咧一聲,“那就去找。”
“郡主有所不知,藥谷乃是前朝所建。如今算是個江湖門派,只是與朝廷多有不和。”劉太醫摸著胡子,為于鴣解釋。
“前朝?”于鴣呆立片刻,她所看的原著,不曾講這些朝堂之上的事情,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這的確是一個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世界。
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是她所不了解的,她對這個世界,也許只懂得一些皮毛。
“鎖香,派人去找,找不回來,就綁回來。”于鴣吩咐身后皇上新賜給她的丫鬟,那是個伶俐的丫頭,在宮里服侍了好多年。
“是,郡主。”鎖香得了命令,轉身去執行,干凈利落的像一把刀。
待太醫和何父都走了,于鴣敲了敲何逖身前的杯子,“現在輪到你了,說清楚手是怎么傷的,傷了為什么不醫治。你說一個字的謊話,我就罰你多在京城待一天。”
“是……是……”何逖在于鴣面前從不曾撒謊,因此低了頭,磕磕絆絆吐不出一個字。
“是騎馬摔的。”他終于抬起頭。
“嗯,繼續。”
“去北地的路上,騎馬不慎摔的。”何逖咽了一口口水。
于鴣目不轉睛盯著他,看的他滿身冒汗。
“行軍隊伍里沒有軍醫?”于鴣一下子抓住了他話里的漏洞。
“沒有……不是,我是說,我去的時候,沒有了。”何逖一個大男人,此刻畏畏縮縮說不出個所以然,看的于鴣火冒三丈。
她皺著眉,語氣嚴厲,“前因后果,說清楚。”
“我去北地時,晚了幾天,為了追上隊伍,趕路趕的急些,摔下馬,傷了手。”
“為何會晚?”于鴣細細回想起他走之前的種種。
何逖陪她參加完春日宴,沒來得及告別,夜里就離開了。
她當時以為軍中軍紀嚴明,因此走的早,現在想來,何逖這小子莫不是為了陪她參加春日宴,誤了好幾天行程。
“我……我睡過頭了。”何逖把臉偏向一邊,不肯看于鴣。
“你分明天沒亮就走了,何來睡過了頭?”于鴣拍了一下桌子,嚇得何逖立馬說出真話。
“是因為耽誤了行程。”
在心里嘆一口氣,于鴣無奈的微闔上眼。
在軍營里,何逖拖著這樣一只手,是怎么生活的呢?他又是怎么訓練的?怎么上陣殺敵的呢?
她丟下一句“好好養傷。”徑自回了郡主府。
何逖是要成為大將軍的人,他現在是個士兵,以后將是個將軍,沒有將軍會有一只殘疾的手。
于鴣看著自己健全的左手,假裝它不存在,她試著走了幾步,又去端茶水,只有一只手,連杯蓋也沒辦法打開。
扔下杯子,她教人備下馬車,直奔皇宮。
“陛下現在做什么呢?”現在正是下午,氣溫高的駭人,于鴣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兒,問御書房門口的公公。
“郡主,陛下現在批折子,您可要讓小奴通報一聲?”
于鴣塞給公公分量不輕的一塊銀錠,“有勞公公。”
“阿鴣今日怎么想起到朕這來了。”皇上一面目不轉睛批著折子,一面說到。
于鴣放下手里的銀耳蓮子羹,繞到他身旁為他磨墨,“自然是想念陛下了。”
“說吧,又有什么事。”皇上抬起頭來,他停下筆,面上卻含著笑。
于鴣咬了咬嘴唇,“臣女想求個恩典。”
“何逖從北地回來,路上遭遇伏擊,傷了手。太醫說唯獨藥谷的人能治。臣女想求陛下派人去尋藥谷醫師。”
皇上沉吟片刻,直接應允,“他受了誰的伏擊?”
于鴣不說話了,她輕輕為皇上按著肩,“陛下,阿鴣怎么知道,說不定……是山賊強盜之類的。”
“你很在意這小子?”他繼續漫不經心的問。
“他父親和臣女的父親是戰友,臣女自然把他當親弟弟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