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一夜飛雪,晨起無(wú)瑕
忽然而來(lái)的雪已是紛紛揚(yáng)(yáng)揚(yáng)(yáng),小渡子戴著棉帽,向著窗子哈了一口氣,伸出肉嘟嘟地手指畫起形狀奇異的畫。
屋外的雪已鋪了一層,松樹的綠色夾雜了大片的白,說(shuō)不清哪個(gè)(gè)是它真正的顏色。屋子里是脈脈的暖,爐子里的炭火燒得通紅。
母親坐在床上縫補(bǔ)(bǔ)他摔破的褲子,時(shí)(shí)不時(shí)(shí)抬頭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又看一眼房門,好像是在等待孩他爸的歸來(lái)。
本是漆黑的屋外突然亮了起來(lái),一隊(duì)(duì)人持著火把自院外匆匆而過,寂靜的夜里響起一陣陣整齊的步伐聲。
“娘親你看,好多人!都帶著劍!”
小渡子一臉興奮,就要推開門出去看熱鬧。
可是母親已經(jīng)(jīng)放下手里的活,將孩子抱了起來(lái)。
“娘親?”
小渡子有些不解,不知道自家娘親為什么要攔著自己。
母親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溫柔地道:
“小渡乖,你還小,這些事情等你長(zhǎng)(zhǎng)大了再去接觸。”
女子抬頭,看著已經(jīng)(jīng)遠(yuǎn)(yuǎn)去的火把,在心里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京城里發(fā)(fā)生了很多事,不過是數(shù)(shù)日,蔡相一系的大臣或是貶謫,或是收監(jiān)(jiān),只有少部分安分守己的大臣得以平安。
這些日子,總有一些執(zhí)(zhí)劍佩刀的人在夜里出現(xiàn)(xiàn)。百姓先是害怕,可到后來(lái)他們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撥人每次出現(xiàn)(xiàn)之后,都會(huì)(huì)有一些禍害百姓的狗官入獄。
于是百姓不再害怕,心里剩下的除了感激,便是尊敬。
這些人,是神鋒門人。
當(dāng)(dāng)然,他們的到來(lái)也不是只會(huì)(huì)帶來(lái)好事。
對(duì)(duì)于一些人來(lái)說(shuō),神鋒門的到來(lái)無(wú)異于末日。
承宣使蘇安便是如此。
韓醉滿手中的詔書,是陛下所寫,他手中的令牌,是督查使直系。
“蘇大人,據(jù)(jù)在下所知,你在任七年,受賄財(cái)(cái)物約三萬(wàn)兩白銀,對(duì)(duì)此,你可承認(rèn)(rèn)?”
蘇安沉默,這是事實(shí)(shí),即便是數(shù)(shù)目有所偏差,也只會(huì)(huì)是更多,不會(huì)(huì)更少。
“你不說(shuō)話,也就是默認(rèn)(rèn)了,對(duì)(duì)嗎?”
韓醉滿收起卷宗,立手揮下。
“帶走!”
兩名兵衛(wèi)(wèi)應(yīng)(yīng)聲上前,卻是被人飛起一腳踢開。
一名紅衣少女跑到蘇安面前,手中一柄短劍劍鋒寒光閃閃,對(duì)(duì)著院里的一群人左右揮動(dòng)(dòng)。
“滾開,誰(shuí)敢靠近我父親,我就殺了誰(shuí)。”
果然沒有人靠近,好像被少女震懾到了,不敢上前。
韓醉滿的聲音好像沒有一點(diǎn)(diǎn)的情緒波動(dòng)(dòng):
“蘇大人,這是你的意思嗎?”
蘇安慌忙搖頭,連聲道:“不,不,韓大人,你聽我說(shuō),萱兒她只是……”
“爹你不要再說(shuō)了!”
蘇萱大喊一聲,讓蘇安一陣失神。
“誰(shuí)不知道被你們帶走的人是什么下場(chǎng)(chǎng)?我爹年紀(jì)(jì)這么大,進(jìn)(jìn)了監(jiān)(jiān)察院還能活著出來(lái)嗎?”
韓醉滿笑了。
“蘇小姐好像是對(duì)(duì)我們有些誤會(huì)(huì),你爹的事情自然是要入獄,但不一定是死刑。”
韓醉滿目光冰冷。
“可你若是要繼續(xù)(xù)胡鬧,我不保證這不會(huì)(huì)變成斬立決!”
“我只知道,若是任由你們將我爹帶走,一切都沒有區(qū)(qū)別,搏一搏,還有一線生機(jī)(jī)!”
“我自幼于衡山派習(xí)(xí)武,就不信還對(duì)(duì)付不了你們這些宵小!”
“幾天我一定要帶走我爹!
即便是以后要過上逃亡的日子,那也比束手就擒要好!”
“哼!無(wú)知!”
韓醉滿一個(gè)(gè)閃身,蘇萱還沒有反應(yīng)(yīng)過來(lái),短劍就已到了他人手中。
………………
蘇萱一陣失神,心里好像有什么被人擊碎了。
韓醉滿將劍一點(diǎn)(diǎn),劍柄便將蘇萱精致的小下巴抬起。
抬手捏住蘇萱的臉頰,韓醉滿瞥了一眼她的身軀:
“發(fā)(fā)育得還不錯(cuò)(cuò),若是賣到教坊司,想必一定會(huì)(huì)讓那些男人瘋狂吧。”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千金嬌女,想必是男人們最渴望的吧?不知姑娘你在男人身下婉轉(zhuǎn)(zhuǎn)求歡的聲音也是像現(xiàn)(xiàn)在一樣悅耳呢?”
韓醉滿的話語(yǔ)讓蘇萱一陣面紅耳赤,緊緊咬牙,轉(zhuǎn)(zhuǎn)過臉憤怒道:
“禽獸!”
“對(duì)(duì),我本來(lái)就是一個(gè)(gè)禽獸,所以你不要再惹我,萬(wàn)一我一不小心,你可就別想再嫁出去了!”
韓醉滿放開蘇萱,冷冷道:
“小姑娘,你太嫩了,像你這樣的三腳貓功夫就不要說(shuō)大話!”
韓醉滿一記手刀敲在蘇萱頸后,接住了她。
“不然,這可是會(huì)(huì)害了你一輩子的!”
韓醉滿沉默了少頃,將蘇萱抱到了一個(gè)(gè)女子手中。
“你送她回屋,接下來(lái)的行動(dòng)(dòng)便不用再參與!”
接著吩咐先前那兩人道:“小李、老徐,你二人將蘇安帶回去。”
他的目光再度變得冷酷無(wú)情。
“其他人!跟我走!”
…………
…………
之宜軒里。
穆千城抬頭望了望窗外的雪,放下了手中的筆記。
那是歸山隰的筆記,記錄了上一任百官督查使處理得大小事件,也同樣記錄了上一任百官督查使的心酸坎坷。
官場(chǎng)(chǎng)的事情,復(fù)(fù)雜程度比起江湖也是只多不少,就好像今日去會(huì)(huì)見陛下一般。
蔡青已入獄三日,可是新任宰相的人選卻遲遲還未定下。
這也不是一件尋常的事,百官對(duì)(duì)此多有疑惑。
誰(shuí)也不知曉慶帝所想為何,穆千城也是如此。
所以他只是沉默,等待慶帝開口。
慶帝背對(duì)(duì)著穆千城,厚重的聲音慢慢傳來(lái)。
“穆千城,你可知朕為何遲遲不肯立相?”
“回陛下,千城不曉。”
“因?yàn)橛袃蓚€(gè)(gè)人選,朕實(shí)(shí)在是難以抉擇。”
慶帝轉(zhuǎn)(zhuǎn)過身來(lái),微笑著向穆千城道:
“不如,讓朕聽聽你的意見?”
“你說(shuō),兵部尚書李綱、太尉高無(wú)涯二人,朕該如何抉擇?”
慶帝瞇了瞇眼,等待穆千城的回答。
穆千城愣了一番,因?yàn)檫@個(gè)(gè)問題的確難到他了。
要說(shuō)政績(jī)(jī),這二人都是臣中翹楚,不過,李綱行事大刀闊斧,高無(wú)涯卻是行事古板,有些保守。但二人卻都是徹頭徹尾的主戰(zhàn)(zhàn)派,這個(gè)(gè)時(shí)(shí)期,陛下不可能任命一個(gè)(gè)主和派為相。
要說(shuō)才干,二人相差無(wú)幾,但是在著個(gè)(gè)變局之際,李綱顯然是更好的人選。
慶帝又怎可能再這兩人之間猶豫呢?
這之間又是什么緣由?
這其中緣由,穆千城是知道的,所以,這個(gè)(gè)問題難到了他。
因?yàn)椋邿o(wú)涯的內(nèi)(nèi)室姓趙,名欣蘭。
他是武王之女,趙雨秋的姐姐。
穆千城張了張嘴,想要說(shuō)話,卻又很快搖了搖頭。
他不能徇私!
若是他推選高無(wú)涯,對(duì)(duì)武王府來(lái)說(shuō)也絕不會(huì)(huì)是一件好事!
穆千城深吸一口氣,冷靜道:
“陛下,臣以為,高大人總是過于古板,只可既往,不可開來(lái),當(dāng)(dāng)下正是百年來(lái)最大之變局,為相之人,必是李綱!”
“哦?”
慶帝像是想不大穆千城會(huì)(huì)是這個(gè)(gè)選擇,沉思了少頃,方才大笑道:
“有理,有理!千城啊,你可是幫了朕大忙!”
穆千城笑道:“臣之本分。”
“好了,夜已深了,千城,你回去吧,下雪了,路上小心些!”
“謝陛下關(guān)(guān)心,臣告退!”
雪很大,一路上已是白了穆千城的發(fā)(fā)。
下雪的日子很靜,所有的聲音經(jīng)(jīng)過雪的潤(rùn)(rùn)色,一切變得婷婷如玉,純潔無(wú)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