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糾結了一天，臨到傍晚，艾小小還是不忍心打擊劉梅，撥通了青龍飯店經理的電話，請了假。

　　這些年，她沒什么交心的朋友，劉梅算是與她相處時間最長，最能聊的來的同事。她寧愿放棄獎金放站長鴿子，也不愿放劉梅鴿子。

　　經理聽她說要請假很吃驚

　　“小小，我還以為你今年也要當364天全勤王呢。”

　　一年365天，她只會在爸媽忌日時休假。坐在墓碑前，從日出待到日落，與爸媽一起靜靜看著山下的風景。

　　八年來，不論干什么工作，她都沒有破例過。

　　現在，第一次打破工作節奏，竟然是為了相親。

　　艾小小苦笑，對著電話那頭解釋“主要今晚有事，真的推不開。”

　　劉梅的同學早早把車停在了店門口的停車位上等著。他看上去精心打扮過，穿著一身灰色筆挺西裝，戴著一副銀色邊框眼鏡，剪得利落干凈的短發用發膠向后梳起，露出光滑的額頭。見艾小小和劉梅出來，紳士地下車拉開副駕駛和后座的車門。

　　“吆，老同學，今兒來的可夠早的呀”劉梅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咱以前約局，你哪次不遲到半小時，看來還是小小魅力大呀。”

　　劉梅調動著氣氛，艾小小配合著禮貌微笑。

　　“我錯了劉梅，你就別在小小面前取笑我了成嗎，我那不是公司加班沒辦法嘛。”

　　他視線落在小小臉上“你好小小，我叫許盛，跟劉梅是大學同學，之前她一直跟我提起你，今天一見，你本人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

　　艾小小眼睛彎著，笑容里帶著一份距離感“謝謝，她也經常在我面前夸你，你本人看起來更優秀。”

　　許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沒有，沒有，過獎了，其實來之前，我很緊張，換了好幾身衣服，也準備了很多話，現在見了你，更緊張了，要說的都想不起來了。你別介意我嘴笨就好。”

　　“不會”

　　許盛嘴唇動了動，還想再說什么，劉梅打岔道：“想聊咱上車聊，去吃飯的地方聊，別在這杵著聊啊”

　　說著，她把艾小小推進副駕駛，關上車門，然后給許盛使了個眼色，自己坐在了后面。

　　許盛接收到信號，趕緊也坐進車里，發動了車子。

　　“我定了南城的紅楓餐廳，小小喜歡吃西餐嗎，如果不喜歡，我們再換一家。”許盛一邊開，一邊目視前方問身旁的小小。

　　艾小小轉頭看他

　　“不用換，我很喜歡，今晚讓你破費了。”

　　許盛依舊看著前方，臉上的表情緊張到有些不自然

　　“能跟你吃飯，是我的榮幸，不破費，不破費。”

　　劉梅在后面聽著倆人尷尬的對話，見要冷場了，她沖著許盛翻了翻眼珠子

　　“許盛，今天要不是沖小小面子，我估計我這輩子都吃不到你請的紅楓吧。聽說那兒的價格可不便宜啊，我今兒可算賺著了。”

　　許盛掛擋，加速，話里沒有歉疚，反而帶著一點得意

　　“你啊，就知道調侃我。我跟小小第一次見面，當然得留個好印象了。為了今晚，我昨天去轉了好幾家比較有名的餐廳，相較之下，最終定的紅楓，貴是貴了點，但我覺得，也就紅楓能配的上小小這樣的氣質與美貌”

　　“這還沒在一塊呢，就這么寵，要以后在一塊了，你不得是妻管嚴啊。”

　　許盛看向后視鏡的視線在艾小小臉上掃過“如果是小小這樣美的妻子，當一輩子妻管嚴又有何不可。”

　　“哎呦喂，真肉麻啊你”劉梅起哄道“小小，你可真有福啊，我們同學里，屬許盛會疼人。”

　　艾小小抑制住心里的反感，隨著氣氛，輕笑了兩聲。許盛并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嘴笨，也不像劉梅說的那樣，是個老實人，艾小小覺得，他其實很懂得怎么討女孩子歡心。

　　見艾小小低著頭，不說話，許盛以為她害羞了，趕緊解圍“行了，劉梅，我可是很重視今晚的約會的，你給我留點面子，成嗎”

　　約會？

　　艾小小覺得好笑

　　第一次見面就算約會嗎?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反正以后會有人會替我說的。對吧小小。”劉梅紅娘當的很盡責，不管艾小小能不能看到，還是在后面做了個曖昧的表情。

　　艾小小點頭，她明白劉梅的言外之意，劉梅是在說她跟許盛，她點頭不是贊同，純屬配合氣氛的敷衍。

　　她很不喜歡，又很無奈。

　　車子剛好停在紅楓餐廳門前，艾小小趕緊打開車門，下了車。

　　劉梅緊跟著下來，還想說點什么，一看到紅楓氣派的裝修，就都忘了

　　她張大嘴巴“哇，這也太豪了吧。看看這金燦燦的牌匾，這金燦燦的大門，這金燦燦的噴泉，太、有、錢、了”

　　“噴泉怎么會是金的，那是燈光照的。”許盛把車鑰匙交給泊車人員，走過來。

　　“那也是金色的，好啦，你就別小肚雞腸，報復了，咱趕緊進去吧，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里面什么樣了。”

　　許盛無奈的笑了笑，對走過來的服務員道：“執子之手”。

　　服務員行禮微笑“好的，三位請跟我來”

　　劉梅好奇地問“執子之手，是什么”

　　艾小小也有些好奇，看向許盛。許盛也看向她

　　“包間的名字”

　　艾小小躲開他的目光。

　　劉梅嘖了兩聲“真有你的”

　　紅楓餐廳的檔次不愧是市里一流的，走到哪都金壁輝煌，跟皇宮似的。地面亮的能找出人影，桌面餐具也跟新的一樣。就連服務員也像參加選秀的小姐姐，小哥哥，身材好的沒話說。

　　一路上，即使不說話，服務員也總是面帶微笑。

　　大廳中央，白色禮服鋼琴手正在彈著時而悠揚時而歡快的曲子。

　　艾小小以前聽過。

　　劉梅進門前還是村姑進城，進門后，見到幾桌姿態優雅吃飯的客人后，也拿起了架子，走路都淑女了。

　　艾小小本想笑，卻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住了。

　　即使眼睛沒有亂瞟，沒有驚訝，她不一樣也是第一次走進這樣的地方嗎。

　　這是后街以外的世界，跟她完全不同，天差地別的世界。她又有什么資格去笑劉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