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宇兒走了，我睡在渝城她的床上，我感到孤單有覺(jué)得有點(diǎn)(diǎn)冰冷，喝酒的后遺癥也讓我難以入睡，于是我在床上輾轉(zhuǎn)(zhuǎn)反側(cè)(cè)。

　　后來(lái)(lái)實(shí)(shí)在覺(jué)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跑到樓下廁所吐了荒唐，習(xí)(xí)慣性的從包里想要摸出一包煙，才想起最后的一個(gè)(gè)煙頭被我扔在了嘉陵江里。

　　看了看時(shí)(shí)間才十一點(diǎn)(diǎn)，意氣用事立馬昆侖的豪情戳使我拿著手機(jī)(jī)又渾渾噩噩下樓。

　　樓下的便利店關(guān)(guān)了，我向遠(yuǎn)(yuǎn)處的走去。

　　像一只搖搖晃晃的鬼，行走在無(wú)(wú)人擁擠的路上自由又灑脫，我開(kāi)始沉溺并且享受著在夜間春風(fēng)(fēng)里自己半醉半醒。

　　似乎這一刻頭頂?shù)穆窡糇兂蓤A形的光環(huán)(huán)一直跟在我的頭頂，暈開(kāi)的光化成飛舞的光粒子。

　　我抬頭，于是從地面穿越大樓向宇宙看過(guò)(guò)去，我依舊沒(méi)有看到星星，驀然之間又想起此刻一億五千萬(wàn)(wàn)公里外的太陽(yáng)(yáng)光應(yīng)(yīng)該是落在美國(guó)(guó)芷宇兒的身上，這一種奇特的時(shí)(shí)差狀態(tài)(tài)讓我嘴角露出笑容，原來(lái)(lái)，隔著南北半球的距離想到她，我還是會(huì)(huì)笑。

　　相愛(ài)最好的狀態(tài)(tài)是無(wú)(wú)話可聊無(wú)(wú)法可聊的時(shí)(shí)候，想念起對(duì)(duì)方仍然溫暖如初，她想我也應(yīng)(yīng)該是溫柔似水，不會(huì)(huì)因平凡日落而退卻愛(ài)意，不會(huì)(huì)因瑣事而爆發(fā)(fā)怒氣，哪怕是兩個(gè)(gè)人靜靜地坐著想著都是心安，都是溫情。

　　買(mǎi)了煙，抽在嘴里，興許是覺(jué)得自己睡意全無(wú)(wú)，又或許是情感使然，我想趁著微微的醉意走在春風(fēng)(fēng)里。

　　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一個(gè)(gè)街角的時(shí)(shí)候，看見(jiàn)街角為了一群人，熙熙攘攘，吵吵鬧鬧。

　　我走近人群跟前，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是一位年過(guò)(guò)半百的阿姨半躺在地上想要掙扎起來(lái)(lái)卻始終沒(méi)能離開(kāi)地面。

　　“你們扶我起來(lái)(lái)，我不會(huì)(huì)騙人的啊！”沙啞的聲音帶著懇求。

　　人群很騷亂，卻沒(méi)人再阿姨半步周?chē)?p>　　“別去，萬(wàn)(wàn)一是訛人的呢？”

　　“對(duì)(duì)啊，對(duì)(duì)啊，上次有個(gè)(gè)新聞扶老太太唄訛十八萬(wàn)(wàn)就是前車(chē)之鑒啊！”

　　“扶不扶起來(lái)(lái)？”

　　“你想扶就扶吧，你看看你自己的財(cái)(cái)力能不能扶起這位阿姨！”

　　“我…………唉，還是還是算了吧。”

　　人們七嘴八舌的說(shuō)(shuō)，老人咬牙切齒的痛在地上。

　　我們是一群圍觀的人，圍觀在地上的阿姨，冷漠又熱心，虛偽又真誠(chéng)(chéng)。

　　“我爬不起來(lái)(lái)，大家做一做好事情啊，求求大家了，我不得騙人的啊！”阿姨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阿姨匍匐在地上，仰著頭看著我們，像一條抬頭的蛇，搖搖擺擺尋視我們。

　　我被自己這種比喻嚇到了，覺(jué)得自己又是一個(gè)(gè)邪惡的人，我把阿姨想的太過(guò)(guò)邪惡，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內(nèi)(nèi)心邪惡才會(huì)(huì)把阿姨的弱勢(shì)(shì)當(dāng)(dāng)作是訛人。

　　我沒(méi)有走近，我想要去把阿姨扶起來(lái)(lái)，又害怕如果真的躺在地上的阿姨準(zhǔn)(zhǔn)備訛人那我并不雄厚的積蓄將會(huì)(huì)蕩然無(wú)(wú)存。

　　權(quán)(quán)衡利弊的我現(xiàn)(xiàn)實(shí)(shí)的可怕，我不敢去賭博。

　　我站在人群外圍，看著這一場(chǎng)(chǎng)鬧劇，這一場(chǎng)(chǎng)鬧劇對(duì)(duì)于誰(shuí)(shuí)來(lái)(lái)說(shuō)(shuō)都是鬧劇，如果阿姨真的在準(zhǔn)(zhǔn)備訛人，那對(duì)(duì)于她來(lái)(lái)說(shuō)(shuō)就是鬧劇，如果阿姨是真的需要幫助，那對(duì)(duì)于周?chē)鷩^的我們來(lái)(lái)說(shuō)(shuō)也是一場(chǎng)(chǎng)鬧劇。

　　一場(chǎng)(chǎng)關(guān)(guān)于投機(jī)(jī)取巧的人亦或是冷漠旁觀的人人性的自我窺探。

　　我抽著煙，覺(jué)得這個(gè)(gè)世界有點(diǎn)(diǎn)兒可悲，尊老愛(ài)幼是中國(guó)(guó)人的傳統(tǒng)(tǒng)美德，從幾千年的傳統(tǒng)(tǒng)儒家源遠(yuǎn)(yuǎn)流長(zhǎng)(zhǎng)而來(lái)(lái)，卻在這個(gè)(gè)物質(zhì)(zhì)充裕的現(xiàn)(xiàn)代社會(huì)(huì)發(fā)(fā)生了變化。

　　又讓人覺(jué)得可笑的是，現(xiàn)(xiàn)實(shí)(shí)就是幾個(gè)(gè)老人硬是改變了整個(gè)(gè)社會(huì)(huì)對(duì)(duì)老年群體的看法，那些改變?nèi)藗儫嶁哪c的人又是老人群體中的個(gè)(gè)別個(gè)(gè)體。

　　這是最為可悲的，他們讓人們一斑見(jiàn)豹的讓整個(gè)(gè)群體都變成了一只眼神兇惡的“金錢(qián)豹”！

　　現(xiàn)(xiàn)在做好人都小心翼翼了，好人難做從古至今似乎都存在。

　　“大家?guī)蛶臀衣錚藝嫻惱靜黃饋?lái)，我一個(gè)(gè)老人摔倒起不來(lái)(lái)啊，你們拉我一把好不好？”阿姨依舊在地上蠕動(dòng)(dòng)，她極力的想要站起來(lái)(lái)，可她的腿像是癱瘓的泥巴，在地上動(dòng)(dòng)了兩下，卻又支撐不起來(lái)(lái)。

　　“走了，走了！”身旁一位男士說(shuō)(shuō)到。

　　“可我們走了，萬(wàn)(wàn)一阿姨是真的起不來(lái)(lái)呢？”男士身旁的女士問(wèn)到。

　　“好人讓別人去做吧，我們不做壞人就已經(jīng)(jīng)夠了！”

　　男人拉起女人的手轉(zhuǎn)(zhuǎn)身擠出人群，女士在離開(kāi)的那一刻，看了地上的阿姨一眼隨后不舍離開(kāi)。

　　“老婆，我要不要去扶起來(lái)(lái)？”又一位男士悄悄湊在她的妻子身旁問(wèn)到。

　　“你腦子壞掉了，我們像是家纏萬(wàn)(wàn)貫的人嗎？如果她真的是訛人的，你連個(gè)(gè)褲衩兒都得賠干凈！”女人兇神惡煞蹬了男人一眼。

　　“我覺(jué)得這位老人家真的是摔倒了起不來(lái)(lái)了，不像是裝的啊？誰(shuí)(shuí)能裝的這么像？”男人低頭嘀咕說(shuō)(shuō)到。

　　“電視劇里的明星演員們能在一秒鐘哭出眼淚來(lái)(lái)，他們不也是裝的嘛？”女人又瞪了男人一眼。

　　“那是電視上。”男人沒(méi)有再敢直視女人的眼睛，只是低頭又降低聲音說(shuō)(shuō)到。

　　“現(xiàn)(xiàn)實(shí)(shí)比電視里更荒唐！走吧，去給孩子買(mǎi)奶粉！”女人拉著男人走了。

　　阿姨依舊坐在地上起不來(lái)(lái)，求救的看著我們圍觀的人，到底是我們?cè)趪^她還是她在圍觀我們，我說(shuō)(shuō)不清楚。

　　“她和我媽媽一個(gè)(gè)年紀(jì)(jì)啊？如果有一天我媽媽倒在地上我也希望有人能扶起她！”我的左手旁一位男士說(shuō)(shuō)到。

　　“你要是敢扶，我們就離婚，你不知道前幾天才出來(lái)(lái)一個(gè)(gè)新聞嗎？有人扶老人過(guò)(guò)馬路都被訛了十幾萬(wàn)(wàn)！你能不能為我們的家庭著想，你一個(gè)(gè)月幾千塊的工資到時(shí)(shí)候陪的連渣都不剩！”男人和女人走了，擠出人群向遠(yuǎn)(yuǎn)處的黑暗角落走去。

　　我抽完了煙，把煙頭扔在地上，覺(jué)得心酸，“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傳統(tǒng)(tǒng)儒家思想在這一刻散去光芒！

　　我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圍觀的人從遠(yuǎn)(yuǎn)處走過(guò)(guò)來(lái)(lái)，又有圍觀的人從這里走到遠(yuǎn)(yuǎn)處，可始終沒(méi)人扶起來(lái)(lái)阿姨。

　　風(fēng)(fēng)從嘉陵江的河堤上涌而來(lái)(lái)，順在地面上肆虐的奔瀉，像一條條毒人的蛇，在城市里四處游蕩。

　　我驀然想起來(lái)(lái)上次我摔倒了，我沒(méi)想讓人扶，但確實(shí)(shí)需要緩一下才起得來(lái)(lái)的時(shí)(shí)候，有個(gè)(gè)阿姨來(lái)(lái)扶起我，還詢問(wèn)我有沒(méi)有視頻需不需要去醫(yī)(yī)院，這種莫名的感動(dòng)(dòng)其實(shí)(shí)很感人存粹的，我也依稀記得我之前去上班的路上下著雨，挺大的，我一看也沒(méi)辦法了，多淋少淋也一樣，于是帶著“也無(wú)(wú)風(fēng)(fēng)雨也無(wú)(wú)晴”的思想走在路上，我沒(méi)有跑只是快走著，后面一個(gè)(gè)阿姨撐著傘就過(guò)(guò)來(lái)(lái)，幫我遮雨，阿姨有點(diǎn)(diǎn)矮，高舉手給我撐傘。

　　想到這里，我心中的良知與溫暖涌上心頭。

　　如果非要有一個(gè)(gè)人做好人亦或者做一個(gè)(gè)倒霉蛋那都讓我來(lái)(lái)。

　　“阿姨，我來(lái)(lái)扶你起來(lái)(lái)？但是小心駛得萬(wàn)(wàn)年船我錄個(gè)(gè)視頻可以嗎？”我推開(kāi)我面前的兩人走到阿姨的面前問(wèn)到。

　　“啊，小伙子，可以啊，可以啊，我真的不會(huì)(huì)騙人的！我不會(huì)(huì)騙人的，你放心吧，我就去需要你們幫助我一下！”阿姨抬頭看我。

　　她的眼里含著淚光，我不知道阿姨是摔得太痛流淚還是被人群冷漠圍觀而流淚。

　　“你們誰(shuí)(shuí)可以幫我錄一個(gè)(gè)視頻？”我轉(zhuǎn)(zhuǎn)頭問(wèn)圍觀的人。

　　“哥們兒，我?guī)湍沅洝！痹捯魟偮洌晃慌c我差不多年紀(jì)(jì)的男孩兒說(shuō)(shuō)到，隨即他打開(kāi)他的手機(jī)(jī)。

　　“好啦，哥們兒，你可以扶了！”男孩兒像我比了一個(gè)(gè)ok的手勢(shì)(shì)，像一位導(dǎo)(dǎo)演喊出action一樣意氣風(fēng)(fēng)發(fā)(fā)。

　　“阿姨，我現(xiàn)(xiàn)在錄像了哈！”我再一次轉(zhuǎn)(zhuǎn)頭跟阿姨確認(rèn)(rèn)說(shuō)(shuō)到。

　　“小伙子，你放心，我不會(huì)(huì)訛人的，我真的不會(huì)(huì)訛人的，你就做一做好事嘛！我起不來(lái)(lái)啊，我站不起來(lái)(lái)！”阿姨看著我，眼淚走從眼窩里滲出。

　　她伸出手來(lái)(lái)?yè)湎蛭遙竇逼紉プ∫豢鎂讓牡靜蕁?p>　　“來(lái)(lái)，阿姨，我扶你起來(lái)(lái)！”

　　我伸出手抓住阿姨的手臂，又托住阿姨臃腫的腰將阿姨從地上抬起來(lái)(lái)。

　　“謝謝你，謝謝你！小伙子，謝謝你！”阿姨坐在路旁的花壇上連忙向我道謝，她拉著我的手不松開(kāi)。

　　“沒(méi)事，阿姨，倒是你沒(méi)有事兒吧？”

　　“我剛才沒(méi)有看到臺(tái)(tái)階，一腳踩空了就摔下來(lái)(lái)了！謝謝你扶我起來(lái)(lái)，不然我真的起不來(lái)(lái)！你放心，阿姨我不會(huì)(huì)訛?zāi)愕模也粫?huì)讓好人心寒！”

　　“阿姨，你需要去醫(yī)(yī)院?jiǎn)幔俊?p>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阿姨連忙擺手隨后又說(shuō)(shuō)到：“我已經(jīng)(jīng)叫我的家人來(lái)(lái)接我了，只是家里離得遠(yuǎn)(yuǎn)他們還沒(méi)有到。”

　　“既然阿姨你沒(méi)事兒，那我就先走了！”

　　“小伙子你別走你別走！”阿姨突然急切說(shuō)(shuō)到，這讓我心生恐懼。

　　“怎…………怎么啦？阿姨？”

　　“你扶我起來(lái)(lái)，為了表達(dá)(dá)我的感謝，等會(huì)(huì)兒我家人來(lái)(lái)去給你買(mǎi)點(diǎn)(diǎn)禮物！”

　　“阿姨，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禮物就不用了！”

　　“這不是舉手之勞啊，你是好人啊，你是好人啊！”阿姨激動(dòng)(dòng)著重復(fù)(fù)說(shuō)(shuō)到。

　　“阿姨，禮物就不用了，你等會(huì)(huì)兒就跟著家人回去，我走了！”

　　我送來(lái)(lái)阿姨拉著我的胳膊，轉(zhuǎn)(zhuǎn)身離開(kāi)，周?chē)鷩^的人也三五離開(kāi)。

　　“我跟你講，那個(gè)(gè)阿姨就是活該，誰(shuí)(shuí)叫她在籃球場(chǎng)(chǎng)搶我們籃球場(chǎng)(chǎng)跳廣場(chǎng)(chǎng)舞的！”離開(kāi)的時(shí)(shí)候我聽(tīng)到一位抱著籃球的小孩兒低聲同身旁的伙伴說(shuō)(shuō)到。

　　“啊？這個(gè)(gè)阿姨真壞！”他的伙伴驚訝附和說(shuō)(shuō)到。

　　我點(diǎn)(diǎn)燃一支煙，心中五味雜陳，到底誰(shuí)(shuí)是好人誰(shuí)(shuí)是壞人？我摸不清楚我想不明白。

　　“陳楊，我想開(kāi)一家酒館，你來(lái)(lái)嗎？”

　　在我回到時(shí)(shí)代新城的電梯里的時(shí)(shí)候，沈?yàn)榻o我發(fā)(fā)來(lái)(lái)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