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西市開得略遲了些,加上城門被封鎖住了,以至于往日頗為繁華的西市如今顯得有些寂寥,僅有幾家酒肆尚且有伙計在外招客,卻也沒有多少生意進賬。
原先一同進城的商販匆匆忙忙的趕至西市,又灰頭土臉的轉(zhuǎn)了回來,像他們這種沒有固定店鋪的商販一旦碰到這種情況便預(yù)示著今日定然是沒有什么收獲的了,如今又出不去城,索性一同與原先被安排好的百姓將道路圍住,等著何時這城門能解禁,若是天色尚早,還可去城外的集市挽救一些損失。
江守源選了個貼近的距離候著,從周遭百姓口中的話語中,他大體也是明白如此之多的百姓乃是被強制安排來的,畢竟看熱鬧固然不錯,但還是要為了生計而奔波的,荒廢一日著實不會是一個明智之舉。
人多了,自然便會顯得吵鬧。
公孫玥大抵是不喜歡這種氛圍的,她將自己的身子掩在江守源的身后,左手輕輕拂過依舊灼熱的手腕,不免微微咬住了下唇,她冷靜下來了,她明白自己算是徹底沒了退路了,若是自己從楚國江家的手中逃回去,單單這個名聲就不是她與公孫家能承受的,而一直對公孫家極為忌憚的魏王也會借著機會出手,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江守源還能有些良心。
不過這個冷血的男人真的會有良心嘛?
江守源并不知曉公孫玥的想法,就算知曉也不會在意,目前來說他更在意的是能否見到江恒,以及江恒在見到自己之后會是什么態(tài)度。
如此這般的等待了約莫大半個時辰,方才從城門處傳來陣陣馬蹄聲,伴隨著的還有車輪碾過道路發(fā)出的顛簸聲,原先守候在外的士卒也先一步的進了城,將人群又向兩側(cè)分散開來。
待安定下來,只瞧見一將縱馬于前,手持長槍為身后的馬車開道。
江守源定睛一看,那所來之將竟是先前他在太守府前見到壯漢,不知何時竟出了城去,而他身后的那輛馬車也隨之而來,因為封閉著,倒也不知道里面坐著誰,不過這車駕卻是六馬并驅(qū),華頂于上,左右皆有侍女相隨,明顯非尋常達官貴人所能乘坐。
“這是魏王的車駕!我幼時見過一次!”公孫玥不知何時探出頭來,附在江守源的耳邊輕聲說道。
“魏王?”江守源略帶驚愕看向那輛已經(jīng)從眼前行駛而去的馬車,若是魏王親自前來,這排場恐怕沒有這么寒酸,那又有誰能有資格用得上魏王的車駕。
隨即,二人不自覺的對視一眼,從眼神中看來,很明顯二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這車駕內(nèi)的人極可能是極受魏王寵愛的魏太子魏央。
“魏央是來梁城接你的?”江守源很快就猜到了魏央此行的目的,畢竟梁城雖說繁盛,但也是臨近楚地,魏楚血仇,他犯不上冒著危險沒事跑來這地方。
公孫玥哪怕不愿承認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她也沒想到魏央會親自來迎親,畢竟前幾任魏國太子妃都沒有這個待遇,如她姑姑,也就是當今魏國王后當年出嫁的時候,也是公孫家親自送到了安城,萬沒有魏國太子親自迎親這一說法。
“我不知道......”公孫玥心頭微涼,魏央來了梁城,她便在他的眼皮底下,隨時都有暴露的風險,不若離開這里,念及于此,她抬眸看了眼面前的江守源,隨即又將這種想法拋棄。
“倒是奇了,魏國太子前來梁城,作為梁城太守的武安君竟然沒有出城相迎。”江守源被這場面弄得有些摸不清頭腦。
“或許是為了出氣吧,魏央又不是他看上的儲君,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公孫玥又縮了回去,省的露面被有心人看見。
“還有這說法?我記得魏國還有個公子,乃是二公子魏牧?”江守源對于魏國這種秘事自然是不甚清楚,那魏牧乃是王后所生嫡子,只因沾了公孫家的血脈,便一直不被魏王所喜,年紀輕輕便被派到了秦國為質(zhì)子,而魏央則是坐上了魏國太子的位置。
“走,去武安君府邸。”江守源忽的伸手摸了摸懷中,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竟是連一兩銀子都沒有。
那車駕之后是一隊隊擔著紅木箱子的挑夫,隨著車駕向城北而去,那里有專門給魏王所修建的行宮,當初魏楚之戰(zhàn),魏王也曾在此短暫住過一段時間。
二人行至半途中,忽的聽聞身后傳來一陣聲響,緊接著便是一隊魏卒從前后將二人圍住,領(lǐng)頭的魏將頗為眼生,右手單拿著長劍,僅僅是指著二人言道:“拿下!”
江守源猛地渾身緊繃,隨即又放松下來,暗暗的對著公孫玥搖了搖頭,便任由魏卒將自己擒住。
那魏將將二人擒住之后并未多加搜查,只是令人將二人雙手綁上,并且前后圍住。
“走!”魏將低喝一聲,帶著二人便往太守府方向而去。
江守源默不作聲的跟在后方,而他身旁的公孫玥則是臉色蒼白,正值魏央進城之際,自己又被魏卒所抓,那么后果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這人終究是靠不住,公孫玥對于江守源這般模樣,心中已有了幾分的不滿,以那日獨自面對群狼來看,此人分明有著不俗的武藝,而今竟是連反抗都沒有,到底還是個懦夫罷了。
雖說是往太守府而去,但等到那魏將停下腳步之后,江守源這才啊發(fā)現(xiàn)面前僅是個不起眼的后門,兩側(cè)立著殘破的瞧不仔細的殘碑,加之鮮有陽光照射進來,多少有些陰冷的感覺。
那魏將上前與門口的侍衛(wèi)交流了兩句,這才回過身來對著江守源說道:“進去!”
若是先前江守源將太守府周遭都看一遍,便會發(fā)現(xiàn)此處就是武安君府邸的后門,因為當初將民房重造的緣故,這后門便成了這般模樣,早已荒棄了多年了。
進了后門,入眼便是一條雕花行廊,兩側(cè)則是以青竹環(huán)繞,竹高數(shù)丈,以蔽天日,遠望而去,不知深淺為何。
很快在一處轉(zhuǎn)角之地,魏將將二人安置于此便轉(zhuǎn)身離去,而二人身后的繩索也被解開,似是就此放任一般。
“沒想到你也是個只會對女人出手的懦夫!”公孫玥的手腕本就有傷,又被繩索纏了一路,更是加劇了她的痛楚,若非她心性堅強,早已受不住了。
“你若是如此覺得,那便是了!”江守源懶得與她廢話,既然有人要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方式將他抓來,自然是有另外的想法,所以等著便是了。
公孫玥見江守源這般態(tài)度,一時急迫,只得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而正如江守源所料那般,不出一刻時間,行廊拐角處便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只見白日里的太守府前的壯漢身著甲盔,大步走至二人面前。
“走吧,將軍有請!”那壯漢做了個手勢,嘴角微微勾住,意味不明的看著江守源。
“多謝!”此刻江守源才明白是何人派人將他帶來,如今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既然是暗中令人將自己帶來,至少說明江恒也不愿意被魏央看見,他們的安全便會有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