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思筠看著角落的男生,他懦懦地看著桌上攤著的書,也不動手寫作業(yè),只是靜靜地看著。
很快下課鈴響了,所有同學都在收拾書包,晚自習結(jié)束了。
尹思筠垂眼思索著,卻聽到教室中穿出異樣的聲音,抬眼望去,只見那矮小的男生被另外四個男生抬著出了教室。其余人就都笑著看著。
尹思筠看到教室中有一個女生很眼熟,但隨即跟上那幾個抬人就走的男生。一路走過很多個教室,雖然下課鈴聲響了,但其余教室里的人都沒出教室,還是在不停地寫作業(yè)刷題。
路過操場,尹思筠又跟著他們走到器材室。
一個男生從口袋中摸出一把鑰匙,“我向體育老師借的。”
另一個男生又問:“老師知道了怎么辦?”
“放心,體育老師是我舅舅招進來的,他不會說我們的。而且鑰匙是他給的,你以為他會主動提到是他將學校器材室的鑰匙給了學生。”
那個矮小的男生被擒住,畏畏縮縮地被推進器材室中,隨即大門被鎖上,鑰匙被放在了門縫不遠處。“鑰匙就在門口看你能不能拿到了,哈哈哈哈!”四個男生做完壞事過后就離開了。
那男生將自己的手指從門縫中卡出來,卻怎么也夠不到鑰匙,手指上下都蹭出血來。
“放我出去!求你們了!我得回家!求求你們!”不斷的拍門聲傳來。很久之后敲門聲才漸漸停歇,學校里又是一片寂靜。
遠處兩道手電抖動著,有人來了。
器材室里的人也看到了光線,又開始拍門求救。
手電主人露了臉,是兩個保安。尹思筠看著這兩人的臉,嘆了口氣。
“誒,器材室好像有動靜。”一個保安用手肘杵了杵旁邊的同事。
“不去那,校長的那個侄子不是說讓我們別去那嗎?你說說,人家高中生一給就是一打紅票子,我們一個月都掙不到那么多。”
“人家家里有錢有什么辦法,那我們早點回去吧,去睡會兒。”
“行,走吧走吧……”
看著兩道手電的光越發(fā)離遠,尹思筠躲在樹叢里,不知道器材室里的人有多絕望。
天逐漸亮了起來,同學從器材室旁走過,但器材室卻沒有聲音傳來了。
直到一個體育老師上課要用器材才撿起地上的鑰匙開了器材室的門。
尹思筠走到近處,那矮小的男生蜷縮在角落中,眼睛無神的放空著,臉色慘白。
體育老師慌了,他大概也沒想到那幾個男生會做的如此過分,抱起地上虛弱的男生去了校醫(yī)室。
男生無神的眼珠動了動,尹思筠和他對視了一刻,他就又開始放空了。
很快就到了校醫(yī)室,里面不止站著一位醫(yī)生,還有一名老師,他們同時看向男生。
那老師上下嘴唇動了動,沒發(fā)出什么聲音,嘆了口氣,摸了摸男生的腦袋,“澤天,你昨晚在哪?你父母……”
章澤天扭過頭看向尹思筠,“你知道他要說什么嗎?”
尹思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他說完。
“他說我父母突然病重去世了。就在那天晚上。”
章澤天站了起來,來到尹思筠的面前,“我可能早有感覺,那天晚自習,我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就希望他們忽視掉我,忘記我的存在。我就想早一點去醫(yī)院看我父母。”
“以前他們再怎么戲弄我,欺負我,侮辱我,我都可以忍,高中也就三年,馬上就可以熬過去了。”
“可就那一天!”章澤天的臉扭曲起來,鮮血咕嘟地往外冒,很快變成深褐色,后腦勺癟了下去,滲出些白花花的腦漿,四肢也開始扭曲,骨頭穿出了皮肉,“你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一直在窗外看著!明明可以制止的!你不敢對上他們,那可以偷偷的啊!”
“因為我知道你已經(jīng)死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過去時。在我看到高三(4)班的時候就知道了。”尹思筠垂眸,“害你的那四個主謀同學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而見死不救的保安也已經(jīng)死了,體育老師大概也不會活著了。那些看到你被帶走,但是不作為的學生罪不至死,更何況高一高二和你毫無瓜葛的學弟學妹。”
“呵呵”,章澤天冷笑了一聲,也不回答。
尹思筠扭頭離開了校醫(yī)室,向器材室跑去,打開器材室的門,果然里面堆放著五具尸體。
“我?guī)熜帜兀俊币俭蘅聪蛞恢备约旱恼聺商臁?p> “我也……不知道呢。”
尹思筠看著章澤天化成一縷黑氣,消失在眼前。
尹思筠嘆了口氣,離開器材室,看向思行樓越發(fā)濃郁的陰氣。
思行樓中求救聲此起彼伏,有人用手拍打著教師的門窗,有人舉起椅子向玻璃窗砸去,卻不知道為什么玻璃堅硬異常,怎么砸都砸不破。
高三(4)班,王婷婷一個人坐在自己的課桌前,眼里全是懼意,明明自己在家里看電影,不知怎么又回到了高考前的日子,看著章澤天被人帶走,她想去幫他,卻好像有人將她摁在了座位上,無法起身,也無法發(fā)聲。
“碰”的一聲,教室前門被踢開,一個形貌超群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
“那不是影帝張祁嘛?”
“我們這是參加了什么無劇本的綜藝?電視劇?”
張祁額前一道口子不停地流著血,眼前也是一片血色,看著滿教室的學生,是人,“快逃!往東邊跑!”自己掐算了一下,生機在東方。
可能是今晚經(jīng)歷太過詭異,學生都聽從了張祁這個成年人的話,紛紛往操場的方向跑去。
張祁抹了一把臉,正準備繼續(xù)前往隔壁教室開門,卻發(fā)現(xiàn)教室中間還坐著一個女孩子。想到小師妹也是這般大,心底不由柔軟了一下,走到女孩身邊,“別怕,和你同學一起走,不會有事的。”
留在教室的王婷婷無神地看向外面,“我要贖罪,這是章澤天的報復(fù),我害怕了,沒有幫他,我……”
“純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合于天倫。”張祁一指抵在王婷婷的眉心。
王婷婷似是松了口氣,神情恢復(fù)正常,看著眼前的張祁,瞪大了眼睛。
張祁見她清醒,就轉(zhuǎn)身朝門外離開,“不管你過去做了什么或者沒做什么,你都不能隨意放棄你的性命,你可以利用你自己今后的時間來彌補自己的錯誤。去操場找你的同學們吧。”
張祁走到另一個教室門前,拿出一張符咒,“破!”
大門被打開,里面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識。
和前一個教室不一樣了。

柒溪梓
“純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合于天倫”——《莊子?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