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時節,都城,方宅中。
夜晚的宅子中一片漆黑,房里供奉著的灶王臺下,兩只蠟燭透著僅有的微光。
灶王爺本祥和的臉龐,在黑夜中的燭光中看著有些詭異。
方六元從床上醒來,冰涼的四肢,沉沉的眼皮,屋子里隱隱的血腥氣,讓他有些不適。
“這里是哪?”
記憶停留在昨夜,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在路邊撿到一塊木牌。
那木牌正面刻著一個判字,四周皆是頭骨雕刻,看著好不詭異。
只是相信科學,不信鬼神的方六元,當是個普通裝飾物,便隨手放在床頭的小桌上。
如今醒來,木質的窗沿,狹小的床榻,膈脖子的枕頭,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僅有那握在手中的木牌他認得。
突然,眼前浮現出一幕幕畫面,一股記憶瘋狂攪動著他的腦漿,頭疼欲裂......
原來他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個他從未聽過的朝代,大順。
人們開創出了修行體系,其中成名的則是西域佛陀,南方苗巫,東海妖國,以及北方牧神。
但其中,最強的一派,就是大順皇室。
傳說那順朝太祖,元武大帝。率領人族打上神界,兵臨天宮,天帝無奈關閉人神兩界通道。
從此,人族便在大順治下,千年太平。
而方六元,打有記憶起他就是個流民,父母早早便死了,拉扯她長大的老婦人也是一命嗚呼,后來流街乞討被師傅收下,傳承了這門手藝。
常和尸體打交道,性格也難免陰暗。多是偏激,孤傲,又脆弱。學藝多年少不了辱罵棍棒,常常是遍體鱗傷。
錦衣衛們雖然敬佩他的手藝,但僅此而已。
前些日,告病之后,方六元便去城隍廟中上香祈福。
只是如今看來,著實無用。
“咚咚咚...“
院門被敲響,方六元連忙下床,這深更半夜找他怕只有那錦衣衛了。
屋外突然雷聲大作,雨勢漸大。他披了件衣衫,冒雨推開院門。
門外,兩個手撐紙傘,一身飛魚服的錦衣衛取出令牌。
“方師傅,上面有命,禮部侍郎李晟凌遲處死,即刻執行?!?p> 說罷,便行禮,請方六元出門。
“大人且慢,這獄中再無其他劊子手嘛?小民這幾日身體愈發虛弱,只怕......”
他想推辭掉這事,畢竟那方六元已遭陰氣反噬,死了一回,他可不想再步其后塵。
兩個錦衣衛互相一看,神情有些不悅。
“上面指名點姓,要你處刑,耽擱了事你擔不起?!?p> 眼看推脫不成,嘆了口氣,隨著兩人踏上馬車。
一路上,他有些忐忑,這李晟從未聽說其為官劣跡,只是前些天直言不諱讓宮里那位生氣。此般不至于凌遲之刑吧?
“不該問的你就別問了,不然性命不保?!?p> 似是看出方六元所想,一個錦衣衛敲打道。
半晌,錦衣衛昭獄便到了。
李晟早已被送至卯字刑房之中,四肢已被挑斷,舌頭也被割了下來。
“方師傅,這般勞煩了,做好這差事,少不了你好處?!?p> 頭領的錦衣衛說著,關上了牢房門。
陰冷的牢房中,一個梳洗盆,一方小案,案上成列著各種刑具。
手觸刀具間,那一幕幕回憶便涌上心頭,方六元忍不住一聲干嘔。
“李大人,多有得罪了?!?p> 那躺著的人眼中無光,空然無物。
一刀刀下去,生命便逐漸流逝。
清晨,疲憊不堪的方六元伸展四肢,看著眼前不成人形的李晟,忍不住一聲嘆息。
“李大人,一路安好?!?p> 說罷,便下了最后一刀,結束了痛苦的折磨。
錦衣衛帶人進牢,帶著‘李晟’離開了。
走時,塞了些銀子與方六元手中。
回到家,用皂角瘋狂的搓洗著雙手,方才的一幕幕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看著梳洗盆中,他頭發凌亂,深黑的眼眶和蒼白的臉色形成對比,像是行尸走肉般。
當年他師傅離世之時,也是這般面容。
罷了,回到床上躺著,背后傳來陣痛,冰冷入侵他的四肢,直到他四肢僵硬,動彈不得。
突然,他床頭的木牌白光亮起。渾身的那股冰冷化作一道白氣,被木牌盡數吸入。
他意識逐漸回歸,方才險些慘死在床上,是那枚木牌救了他一命。
突然間,幾個大字出現在他腦海之中。
“判官牌”
-楷書行之,字間頗有‘鶴體’風度。
再次審視這木牌,一個深不見底的空間浮現。
那空間中,一縷殘魂漫無目地的四處游蕩。
“李晟?!?p> 方六元認出此人,便是方才那已死之人。
輕聲道出,但在那空間中猶如雷聲轟鳴。
殘魂浮空而跪,行至大禮。
這時,一行行大字在他腦中浮現。
·
判官牌中,多是怨念極深的魂魄。
生前不得解怨,死后魂魄不愿散去。
為避免陰魂禍亂人間,傷及無辜。
‘判官’需判其善惡,讓其安心下黃泉。
有罪之人,流放酆都,靈魂化作鑼鬼,巡視酆都,洗清罪惡。
無罪之人,轉世投胎,尋戶富裕人家,安撫怨念,了卻前塵。
謹記,不可牽動私人感情。
·
這些字刻在方六元識海之中,久久不散。
他的魂魄俯視著李晟,此人怨念應該不是尸首無法入土,塵世之中肯定還有什么不甘之事。
“有何冤屈,悉數到來?!?p> 聲音威嚴沉重,壓的李晟抬不起頭。
方六元意念一動,一本古冊,和一只毫筆出現。
古冊名為判官錄,記載著每個冤魂身前所有事跡。
毫筆則是判官筆,下判之物。
翻開冊子,李晟二字浮現于紙上。

夏至三十七年
新人作家,希望大家喜歡,本書已經簽約正在郵寄合同,請大家放心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