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無法預料一直擁有并且呵護的東西是因為什么方式丟失的,哪怕已經很小心了,最后只記得它剛剛還在,現在在哪兒呢?
我叫阿泫,是一個住在海邊的生命,家里只有我一個,愛什么的我從未感受過,太陽下山了,一如既往的漆黑就要降臨,但是…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閉眼的房被風撕碎眼皮,在眼框里的我看見了引人注目的巨陽,它正緩緩上升,最終定格在海平線,沒有繼續下沉,觸手般白色的云呈優美的螺旋狀緩緩下降與海面升起的水晶般凝固的水柱相連接,吊出一間小屋子,屋子離海面一米,太陽的光穿過屋子鋪出一道金色直達沙灘邊緣。
小屋子的后方閃著微微紅光,如孔雀開屏,為小屋子增添了十分詭異的仙氣。
我乘著快艇向屋子開去,我能感受到我的臉上被披上了紅彩,全身充滿幻意,金色的道路就在我邊上,被激起的浪花打到變形,然后又瞬間恢復到筆直。
我來到屋子面前,緊閉的門上寫著一個酒字,一看就知道是手寫的,像是楷體,我呆呆的望著,一個影影綽綽的東西把我拉了進去,那力氣說是機器都不為過。
這人自稱是這家酒屋的主人,但我沒看見任何酒,他將我拉到后門,讓我進去,我毫不猶豫的進去了,握住門把手的時候我沒想到門后是這番景象,只覺得后腦一陣涼風,心臟突突的跳動。
海面漂浮著夕陽賜予的迷幻紅暈,在濃重的暗淡包圍之下宛如釀好的紅酒,讓人忍不住舔了舔舌頭,一陣輕風,香氣從鼻下經過,那澀味、酸味、酒精味、甜味和果味此刻就在口腔里游動。
最后逼出唾液混合著滑入喉嚨,我迫不及待的想拿出杯子舀上半杯來品嘗,然后再與海平線的造酒師敬上一杯,“明天見?!?p> 屋子底部與海面重疊,我情不自禁的將雙手伸進冰涼柔軟的紅色海水里,在海水表面的紅光像小蛇一樣游動,透過水面手都開始變得魔幻起來,我看見自己的手指扭曲著四散開來,越來越長,像剪刀手愛德華一樣。
我捧起這酒香四溢的海水撅起嘴唇輕輕吸入,那股綿綿游蕩的感覺瞬間裹住了我的舌頭和牙齒。
涼絲絲的。
接著慢悠悠的潤著嫩肉流進深處,我還沉浸在這種無法言說的環境里,手上飄著香氣,我甚至能看見它正幻化成一個人形,那個人摸著我的臉,擦拭我嘴上的酒呼了一口氣說道:“聊聊吧,阿泫?!笔悄莻€自稱屋主人的家伙。
“對了,我叫寞之?!彼孟駴]穿衣服,這個家伙搞不好在酒海里洗澡了,我頓時想吐,我可能喝了他的洗澡水,我看的全是重影,在我暈倒之前只覺得有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但感覺更像是兩塊磁鐵。
我躺在一張軟極了的床上,隱隱約約聽到耳邊有咕嚕咕嚕的水聲,天花板上是旋轉的紅色光影,像摩天輪一樣,房間里很簡陋,只有一張水床,透明的水床上鋪著一層絲滑的毯子,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材質,窗戶外如同在家里看時一模一樣,涌動的海水盡頭是一位巨大的造酒師,它悄悄盯著我看,不知何時,他進來了。
他一身褐色的風衣,光著腳,里面應該是光溜的,他的胸口很紅潤,臉色也是,頭發蓬松,雙眼皮非常明顯,在后面的對話的時候我總覺得那張臉是不懷好意的,他天生是一張這樣的臉,有些先入為主直到最后也無法改觀。
他和我說了這家神秘酒屋的來歷以及繼承的故事,在這片海里有一具巨人的尸體,巨人乃是天上酒神,在被太陽神污蔑的那一天,他留下永恒的詛咒,在幾千年后的某一天里太陽神被永遠禁錮,萬物靜止,太陽神的鮮血將會變成酒液流淌進巨人死去的海里,為自己饑渴的靈魂……
神的屏障隔開了現實世界,你來到的這里其實是一個罩子里,通過夢幻的渠道,可以說是兩個世界,他是這么說的,不過我更愿意稱之為平行世界。
“作為后代,我選擇改變這一切,利用這一段契機來幫助每一個孤獨的靈魂,能來到這里的人都是特殊的?!彼哪樕臀襾頃r一樣,充滿紅,充滿幻,“有這樣一家特別的酒屋,該是我們的幸事?!闭f完后我深深洗了一口氣,脖子抬的高高的,我下意識望了一眼他的頭頂,發現在稀疏的頭發里有道蜈蚣般的疤痕。
“你要知道,一個人的性格是致命弱點,不過不可否認有時也是能夠保命的,很可惜,我是前者,我的父親是一個暴怒的人,還好我沒有繼承他的性格,正是因為沒有,我難以以暴制暴,真是忍受了好久呢?!彼氖謴谋亲犹幏畔聛?,剛剛肯定扣了鼻屎,因為我看見他的拇指抵在中指上彈了一下,一坨黑點粘在了墻根,慢慢下垂。
這番奇異的景象真是讓人后怕不已,萬一再也醒不過來就完了,我現在只把這一切當作老天爺賜予我的夢,能讓我無聊至極的生活有趣一點,老天爺呀老天爺,你總算幫了我一把。
我還不想醒,“那幅畫看起來很有壓迫感?!痹诖皯舻挠疑辖怯幸环嫞诠庥暗慕诲e下那幅畫若隱若現,總是看不清人臉。
畫作在灰暗壓抑氣氛的籠罩下,奄奄一息的兒子無力地靠在父親的胸前,父親驚恐地摟著兒子,他用一只蒼老的、血管突出的手抱著兒子的身體,另一只手緊緊按住兒子流血的傷口,試圖挽回兒子的生命,但死神已經快要降臨了,兒子的身體軟綿綿地癱在地毯上,用一雙絕望而寬恕的眼睛看著衰老的父親,而父親的雙眼中充滿著悔恨。
“兩個人眼神的強烈對比,似乎有種攝人心魄的藝術魅力,它的來歷?”
“哦,沒什么,伊凡雷帝殺子,列賓的畫,出于好奇而已?!?p> “看來你有成為一個畫家的天賦,并且很高。”我恭維道。
“是會臨摹的天賦罷了。”我感覺他偷瞄了我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內心實在壓抑,甚至有些喘不上氣,是畫導致的嗎?不一定,他說自己臨摹這幅畫完全是出于好奇,我萬分覺得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