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夷是敵對國，雙方不建交。

　　沒有通航，沒有交流，天朝人沒有任何辦法公開踏入東夷，持天朝護照從別國換乘都不行，想要去東夷，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到他國護照，假冒他國人進入東夷，除此之外就是偷渡。

　　東夷和天朝隔海相望，兩國雖然戰火不斷，但海岸線太長，暗地里還是有人冒險走私，女人，孩子，武器，毒粉，古董，珍稀物資，科研成果等等，都是暴利，哪國都不缺亡命之徒。

　　段天明是鎮東軍出身，對此門清。

　　一天后的中午，兩人來到一座臨海小漁村，村子不大，一眼看到頭，都是簡陋的民房，看上去破破爛爛，很不顯眼。

　　然而，懂行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偽裝，村民故意為之，避免被有關部門盯上，這兒的村民實則每個都富的流油，在大城市都有自己的產業，花不完的錢。

　　兩人來到村口。

　　羅無缺不動聲色的打量四周，海邊用纜繩拉著幾條小漁村，一看就有些年頭，但船上空無一人，隨著微波搖曳，段天明低聲解釋道：“這些船不過是擺設，老一輩淘汰下來，不知道多久沒出過海了，一個海浪就能砸爛。”

　　“汪汪汪！”

　　一條大狼狗從村子里沖出來，對著兩人大叫，呲牙咧嘴，兇狠，彪悍。

　　緊接著，一名四十來歲婦女出來，端著碗吃飯，很樸實的打扮，看上去就像個生活艱苦的漁民，看到兩人倒也不怯，喊道：“鐵頭，別叫。”

　　狼狗嗚咽一聲，停止叫喚，但沒有走，警惕的盯著兩人，兇光連連。

　　“你倆干啥的？”婦女喊道。

　　“找水爺。”

　　“哪個水爺？沒這個人。”對方不耐煩地說道。

　　段天明也不惱，解釋道：“阿苦哥介紹的，阿苦哥說‘風里雨里，小赤村里，風大雨大，水爺最大，往東富貴，全看細妹’你就是細妹吧？”

　　小赤村就是這個小漁村的名字，水爺是跑偷渡的二道販子。

　　“你認識阿苦哥？”對方追問道，沒有承認，也不否認。

　　“里面認識的，犯了事，活不下去，想去東邊看看。”

　　“既然是阿苦哥介紹的，能說出行話就是自己人，進來坐吧，能不能走得看天，還有，規矩懂吧？”對方警惕放松下來，追問道。

　　“懂，這是定金，上船另一半。”段天明將背著的袋子丟過去。

　　對方打開數數，一共五十扎，從里面拿出一扎現鈔聞聞，滿意地喊道：“阿東，出來接貨。”

　　“來啦！”一個粗壯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從另一側房間走出來一人，手里拿著一把長長的開山刀，牛高馬大，目光陰沉，掃了眼袋子里面的現金，提著就離開了。

　　段天明很懂行的沒有阻止。

　　羅無缺卻感知著四周，幾間破敗的房間里藏著十幾人，個個神經繃緊，如臨大敵，有些感慨，這破爛村子居然還是個兇險之地。

　　這時，女人說道：“進來吧，老天爺要是開眼，今晚走。”

　　兩人走上去，鉆進一個房間，桌子上燉著一鍋海鮮，旁邊放著幾碟洗干凈點青菜，爐子上燉著一鍋狗肉，一個老人正慢條斯理的吃著，敞著上衣，露出黑瘦的身體，手里拿著一瓶小酒。

　　“阿爹，來人了。”女人打了個招呼，踢了兩個小馬扎過來。

　　兩人坐下，羅無缺不動聲色的查探老人，不過是個普通人，看著窗外大海，嘴里嚼著食物，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要吃點？”

　　“那再好不過。”段天明答應道。

　　“規矩懂吧？”

　　“懂！”段天明從口袋里拿出一沓錢丟過去，足有一萬。

　　女人對段天明的豪爽很滿意，指著一鍋狗肉說道：“歸你們了，青菜隨意拿，那邊有自釀的土酒，想喝自己拿。”

　　說完，自己坐在桌邊，給老人剝了一個大蝦放碗里，一邊柔聲說道：“阿爹，再吃點，這海都看了一輩子，還能看出花來？”

　　“你不懂，這海要變了。”

　　“海不就是海，還能變成什么？”女人有些詫異，又剝了一個大蝦遞過去，動作溫柔，看上去很孝順。

　　不熟悉的，誰能想到這個女人是村子里的對外聯絡人，專門負責接攬走私生意，江湖人稱“細妹”，很普通的漁家人名字，卻是個心狠手辣的主，手上不知道多少人命，更不知道手中周轉過多少見不得光的交易。

　　來之前段天明詳細說過此人，羅無缺不敢大意，小心的戒備著。

　　段天明知道規矩，這兒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說了算，不能違反，否則沒辦法順利登上偷渡的船，端著馬扎在火爐邊坐下，背對著細妹，摘下口罩，拿碗筷大吃起來。

　　臉上膿血太過駭人，盡量不為人知的好。

　　來這兒的每一個都有故事，細妹早就習慣各種遮掩容貌的做法，掃了段天明背影一眼，眼角余光掠過羅無缺，多停留了幾秒，然后看著自己桌上的食物，默不作聲的吃著，沒人知道在想什么。

　　但羅無缺感知力敏銳，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波動，像是起了疑心，但別人的食物不能都吃，起碼得有一個以防萬一，不動聲色的起身，拿了碗筷說道：“我對狗肉過敏，海鮮看著新鮮，不知道能否給點？”

　　“滾！”細妹冷哼一聲。

　　羅無缺假裝尷尬的笑笑，放回碗筷，輕松化解對方心中的猜忌，來到門口，繼續試探道：“這兒有沒有小賣鋪？我想去買點吃的。”

　　“沒有。”細妹說道，語氣緩和不少，顯然徹底大小疑慮。

　　羅無缺見成功化解危機，拖著馬扎坐門口，一來監視外面情況，二來待在細妹視線內，避免對方再生疑惑。

　　房間安靜下來，誰也不說話。

　　段天明吃飽喝足，重新戴上口罩，起身打了個飽嗝，假裝滿足的摸摸肚子，說道：“今晚沒船的話，咱們住哪兒？一路過來有些困乏，想睡睡。”

　　“就這兒呆著，不想死就別亂跑。”細妹語氣一冷。

　　“行，入鄉隨俗。”段天明不過是試探，沒在意，也拖著馬扎來到門口。

　　細妹沒有阻止，繼續照顧老人吃飯。

　　老人吃的很少，倒是酒喝了兩杯，紅光滿面，被細妹扶著進里屋休息。

　　周圍人不少，不方便說話，段天明拿出手機看看，發現沒有信號，只好放棄和羅無缺用手機交流幾句的念頭，改用手語。

　　都是戰士出身，手語很熟悉。

　　段天明剛做出一個動作，細妹出來，語氣有些冷：“今晚八點出海。”

　　羅無缺眉頭一挑，聽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和段天明交換個眼神。

　　兩人默契點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