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陽本來打好了飯菜,四處尋找宋暖她們一起吃,結果找到后,他極其榮幸地聽完了宋暖地整段吐槽,可以說震碎了他的三觀。
宋暖一上午想通了許多,她總覺得姜陽有了女朋友,那么自己以后要和他保持距離,這樣對彼此都好,起碼還能是朋友。
“宋暖同學,你真這么覺得?”姜陽坐到她對面認真的“質問”道。
宋暖被嚇的大氣不敢出,還沒說什么呢,姜陽就又出了聲:“要是這樣,那你可真就是沒—良—心了”
他故意將沒良心三個字拖長音加重,頂著他的質問,宋暖只覺現在如坐針氈,想趕緊離開,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還是要一起回家的……
正不知如何脫身時,她看向了旁邊正看戲看的津津有味的江甜恬,于是靈光乍現:“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就隨口一說,和甜恬說著玩的,真的!!”說完便肯定的沖姜陽點點頭。
姜陽視線一轉看向一臉茫然的江甜恬:“真的?”
本來在旁邊若無其事,還一副賤兮兮看好戲的江甜恬突然被這么一提,不知所措的只知道點點頭:“嗯,說著玩的……”
說完她看向宋暖,只見她一臉“救我”的表情,本來自己只是想看個熱鬧,結果卻被拉下水!一想到這兒,江甜恬心里都快把她打死了……
宋小暖,你大爺的,你是真的慫!慫到家了!真不帶這么坑的!有事你是真帶我,有鍋你是真甩我!
別說三室一廳!如果沒有地表,我尬的能扣穿地球!
“那就好,要不然我可就真誤會學妹了”姜陽收回目光,儼然之前一副溫和的模樣,似是真的信了。
“那就吃飯吧,吃完還要聽演講”
宋暖見他再沒有追問,也就放心吃了起來。
姜陽吃完飯后也沒說什么,起身端著食盤離開了,宋暖松了口氣,但又覺得自己身邊蹭蹭蹭地升起一股股涼意和怨念,她轉身看去,只見江甜恬怨念頗深地看著自己,然后就聽到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宋小暖,你好樣的!”
“……”
“甜恬,我……”
“你還有什么遺言嗎?”江甜恬陰森森地說道。
宋暖被她的氣場逼得只退,只得聲音輕輕地哄她:“事急從權嘛,理解萬歲,下次你要是需要我做犧牲,我一定積極配合”
宋暖內心掙扎:剛送走瘟神,又趕來夜叉啊!!!誰來救救她。
江甜恬嘴角一扯,露出一個陰森恐怖的笑:“呵,理解!我絕對他喵理解!”
哎,等等!需要暖暖做“犧牲”?她腦子靈光閃過,然后一轉臉色,笑嘻嘻的蹭過去:“什么犧牲都可以?”
宋暖見她心情轉好,也顧不上思考些什么,只得很是討好的瘋狂點頭:“什么都可以!”
“把你……”
哥那個字還沒說出口,江甜恬就敗下陣來,該怎么說呢,貿然問人家哥哥的微信是不是不太好……
他會不會不喜歡比他小的……
“我什么?”宋暖見她欲言又止,又神情恍惚的模樣,有些奇怪的問道。
江甜恬調整好狀態對宋暖咧嘴一笑:“先欠著,以后想好了再和你說吧”
可能因為今天的事情過于“費腦”和耗用精力,所以宋暖只想著快些熄滅她的“怨氣”,并沒有看出江甜恬的變化,于是只得順著她的意思點點頭:“那就先欠著吧”
吃完飯二人就又手拉手一起回了班。
下午的演講如期而至,恒陽的報告廳里擠滿了人,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秘密交談:“姜陽學長來演講哎”
“聽說他是恒陽立校以來第一個被南淮提前錄招的人,關鍵還是南淮數理科學實驗專業!人帥智商高,這還是人嗎?這是神!”
然后一道諷刺之音打破氣氛:“神?真是好笑,他爸干了違法的事,到現在都在牢里吃國家飯,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啊,他爸坐牢了啊”
身邊唏噓之聲漸起,一下整個廳里的討論話題就從夸獎到了貶低……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什么樣的爹就有什么樣的兒子!”
“那學校怎么還讓他回來演講啊”
“學校請就一定要回來?江慕學長不比他強?真不知道學校怎么想的”
“可聽說江慕學長和他關系很好啊,要不然怎么會每天和他形影不離的,你說的是謠言吧”有人很是慷慨仗義的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
“他們怎么可以這樣說他……”宋暖聲音沉了下去:“明明他什么都沒做……”
明明他什么都沒做錯,全世界的惡意卻都向他撲來,這一點都不公平……
江甜恬看著宋暖沉下去的臉,以為她不知道這些事,于是說道:“暖暖,其實,姜陽的事我一直都瞞著你,他真的挺可憐的,這些年過得也一直很不好……”
“我知道……”宋暖輕輕回應著,仿佛現在置身處地人是她:“我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江甜恬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宋暖知道這些,本來有些愧疚的心瞬間得到了釋放。
宋暖撇過頭看著后臺的方向,若有所思:聲音這么嘈亂,他大概沒有聽到。
可就算人聲嘈亂,那稀疏的幾句調侃又怎么傳不到姜陽耳朵里。
他悶悶的攥緊手里演講稿,柔軟的白紙讓他捏的發皺,腦海里的舊事又被重新掀起……
八歲那年自己歡歡喜喜的放學后,卻發現校門口沒有出現那兩抹熟悉的身影帶自己回家,于是便坐在馬路邊等著。
可等到雪悠然的飄下都沒等到他們,雪越下越大,天冷的格外快,自己慢慢地將頭縮進保暖的羽絨服里去,手也縮進長長地袖子里,就這樣楞楞地傻等著……
“小哥哥,你冷不冷?”
一個奶呼呼地聲音從寒冷的空氣中傳來。他慢慢抬起頭,看到一個紅撲撲的小臉,還有一雙明亮的撲閃著的大眼睛。
“小哥哥,你冷不冷?”她又啟聲問道。
“……”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只是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見他不回答,她就挨著他身邊坐了下來:“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下雪了,你不回家嗎?”
“……”
姜陽別過頭繼續窩在羽絨服里,只露出兩雙眼睛盯著腳底的雪出神。
“你不開心嗎?”小姑娘歪著頭看著他,聲音糯糯的說道。
“……”
見他還不說話于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畫著紅色小花的大白兔奶糖塞到他懷里:“小哥哥,不開心的時候吃顆糖就好了”
“……”
就這樣兩人坐在馬路邊上看著雪飄飄揚揚的落下,不一會,一個撐著雨傘的的女人從雪中奔來。
“小煬,對不起啊,媽媽來晚了”女人急急的將雨傘遮過來,生怕雪淋到姜陽,可一不小心就將傘上的積雪抖落了下來,好巧不巧的全掉到了小姑娘的頭頂,給小姑娘凍的一激靈,女人連忙道歉:“對不起啊,小姑娘,阿姨不是故意的,阿姨這就給你擦干凈”然后她連忙從口袋里掏紙準備給小姑娘擦。
可還沒等拿出紙來就見一把傘遮在了小姑娘的頭頂,然后一個小男孩冷聲冷氣的說道:“真笨”
還不等小姑娘反應,就又聽到那個男孩子冷冷地說道:“回家”
小姑娘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慢吞吞的站起來牽著他的手回頭說道:“小哥哥再見”。
見二人離開,姜陽將懷里的大白兔奶糖拿起來攥在手心里。
“走吧,小煬”女人拉著他的另一只手說道。
走在路上姜陽弱弱的問道:“媽媽,你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晚啊,爸爸呢?爸爸怎么沒來接我啊”
女人聞罷身體微顫,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淚止不住的滴落下來,但很快她就調解好了情緒,蹲下對姜陽說:“爸爸出差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來接你了”
“嗯”姜陽看著她微紅的眼眶,懂事的點點頭。
母子二人并沒有按照原本的路線回家,而是七扭八拐的去了姥姥家。
小時候的自己天真的以為是和往常一樣走姥姥家而已,并沒有想到自己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在這一天已經支離破碎,自己原本的房子已經回不去,所以媽媽才會帶著自己生活在姥姥家。
到了姥姥家,姥姥姥爺就開始訓斥媽媽,說她眼瞎,找了個禍害,連累著一家人過不好日子,整日里被人看不起之類的話語一一砸進自己的耳朵里,聽起來諷刺至極。
他們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姥姥沒好氣的說道:“自己回來也就罷了,還帶著個累贅!你還想要他入我們的戶口!冤孽!真是冤孽!”
姜陽被她的這副嘴臉嚇得躲在女人身后。女人見罷立刻護著他:“媽!你怎么這么說小煬,他還是個孩子,他知道什么!”
“向家的種自然隨向家,日后能有什么出息!”
姜陽不懂為什么一天之內,那個喜愛自己的姥姥卻像食人的野獸一般張著血盆大口向著自己發泄。
晚上,媽媽走進房間抱著自己止不住的哭泣,他伸出手給她抹淚:“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你不要難過了”
誰知這句話并沒有安慰到女人,她哭的更兇,身體忍不住的顫抖:“小煬,我們沒有家了,回不去了……”
家,再也回不去了……
這句話可炸彈在姜陽的腦中炸開,他慌亂的安撫著跳動的心,然后似懂非懂的問道:“我們沒有家了,是因為爸爸嗎……”
女人沒有回他,只是默默地抽泣。
就這樣母子二人相互依偎著睡到了二天。
姜陽正常去上學,可到了學校后,卻聽到很多同學的議論:“你看,是向煬!他爸爸坐牢了!”
坐牢了!這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媽媽卻什么也沒說。
“真的假的?”
“當然了,我聽我爸爸媽媽說的”
“……”
“你說,以后他會不會也坐牢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會”
“也是,他平時就不喜歡和別人一起玩,指不定憋什么壞呢”
“……”
第一次,姜陽覺得從校門口到教室的這條路這么長,怎么走都走不完。
有一個同班的同學走到他身邊抹了他一臉泥,然后笑嘻嘻地跑開了,他一個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
一路上的嘲笑和諷刺聲在耳邊不斷響起,他握緊拳頭想要還擊,但想到母親難過的模樣,心中的怒火按壓了下去,他不想找麻煩,也不想媽媽因為自己難過。
就這樣他將手揣進口袋里,缺無意間觸到了一塊硬物,腦海中便浮現出昨天小姑娘紅撲撲的臉龐,不知怎的感覺心里暖暖的。
于是便將那顆糖又緊緊的握住,一展笑顏,迎著陣陣嘲諷,滿面春風的走去。
要笑,因為笑比哭有用,這樣才能使那些欺你辱你的人感到更加潰敗,而那些打不到你的終會成為你的盔甲……
從這一刻,他學會了偽裝……
——不是誰的青春都是從光芒萬丈中走出來的,也有人的青春是從無邊黑暗里爬出來,只為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