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說近幾次邊關戰事十分兇險，滿滿若是早些練就一身好武藝，便能多幫爹爹一點。”當著晉元高的面，顧滿說了實話：“對不起啊元高叔叔，之前又一次去找你偷聽了你和都督說話，不過是德生沒攔我，所以也不全是我的錯。”

　　德生：“.....”

　　德生本立在晉元高身后，在聽到顧滿說要好好練習騎射時便有不詳預感，顧滿話音剛落，德生噗通一聲跪下，顫聲道：“陛，陛下，奴才，奴才只是不知該不該攔呀，”

　　他話沒說完，晉元高便打斷了他：“無礙，以后滿滿想知道什么只需要直接問便好。”

　　晉元高并沒有停留太久，夜宴即將開席，滿朝文武已然在等待，自下而上，皆著淡黃色朝服，身上圖案盡顯富貴。

　　晉元朝皇族的顏色是紫色，因此晉元高總是一身紫，今日更甚，一身絳紫色黃袍繡金色黃龍，顯得威嚴霸氣，節慶時朝臣皆須著淡黃色朝服，朝服上花樣出去天龍真鳳，倒無其他禁忌。

　　當所有人都穿著近乎相似的衣物時，容貌出挑的人便格外顯眼，比如同蕭齊坐在高位的蕭漸。

　　深冬時節，他的面色顯得似乎比模糊的記憶里更加蒼白，但少年眉目清明，唇色殷紅，眼尾的淚痣像印在顧滿心里的魔咒，每次見了都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情。

　　顧滿此次是代顧興出席，自是坐在高位的，沿途跟著晉元高上去，文武百官除去給晉元高行禮外，同時也懷著善意的目光同顧滿頷首，顧興少年成名，自晉松帝在位時便是受人敬仰的少年將軍，如今因著邊關大小戰事，年關已至留下八歲的女兒在皇城中有家不能回，又使人對面前的女著男裝的小娃娃生了幾分憐惜。

　　今年晉元朝幾乎諸事不順，為顯大國氣度，宴席十分盛大。

　　待晉元高與顧滿落定，眾臣起身向晉元高行禮，顧滿學著他們的樣子，雙手抱拳于額前，躬身：“見過陛下。”

　　眾臣的聲音出奇地一致，在偌大的宮殿里留有余響，若說從前這幾個月在皇宮感受到的是壓抑與禁錮，那今天顧滿感受到了尊嚴與肅殺，再抬頭，晉元高還是那個晉元高，只是顧滿看著坐在高位上溫和笑著的人，上位者與下位者那一級階梯之隔，變得十分遙遠。

　　巧合的是，她的位置和蕭漸正好對面而坐，少年手上握著冒著熱氣的手爐，漫不經心地聽著臺階以下百官的賀詞。

　　深冬季節，宮里不知哪來的葡萄，少年玉手纖纖，專心致志地剝完一顆葡萄，歇一陣暖暖手，又繼續，循環往復，直至面前碗碟變空。

　　德生已經念完新年賀詞，宴會上的氣氛開始松懈下來，各種各樣的表演者魚貫而入，絲竹亂耳，等顧滿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剝了一碟子的葡萄。

　　蕭漸葡萄吃完了，無聊地抬眼四處望著，目光落在顧滿面前剝好的葡萄上，他挑了挑眉，顧滿喚了蘭蔻，將面前剝好的葡萄拿給蕭漸。

　　蘭蔻是晉元高指派給顧滿的貼身宮女，她不習慣生活在宮中，奶娘對宮中大小禮儀不甚了解，于是蘭蔻便在顧滿身邊待了數月。

　　蘭蔻生的美麗靈巧，平時性格卻十分沉穩，此刻她接了顧滿手中的那碟子葡萄，又看了眼對面生的十分好看的少年，第一次有些躊躇不敢上前。

　　顧滿可能對蕭漸知之甚少，但蘭蔻卻經常聽說，都督府的少主，雖過了年才十三歲，卻是從都督府的私兵營里爬出來的殺人不眨眼的魍魎惡鬼，看著弱不禁風的模樣，卻可以面不改色地讓人砍了犯人的十指。

　　今日少年臉色蒼白，眉目冷清，特別是眼尾的淚痣，那淚痣一動，她便覺得他起了殺心。

　　“小姐，蘭蔻，蘭蔻不敢。”

　　蘭蔻聲音細若蚊蠅，兩個人隔得不算遠，她怕蕭漸聽見。

　　“嗯？”

　　顧滿沒聽清楚，蘭蔻在她面前，大多是鎮定自若的姿態，她也是頭一次見蘭蔻害怕別人，畢竟是晉元高派下來只照顧她一個人的，其他人誰的命令也不必多聽。

　　“蘭蔻說，蘭蔻不敢......”

　　顧滿：“......蕭漸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

　　而后看著蘭蔻的表情，她忽的在這無聊的宴會上找到了一絲樂趣：“算了，他也不差我這一盤葡萄，”

　　顧滿將蘭蔻手中的葡萄端了回來，拈了一粒進嘴里，小聲道：“蘭蔻，宮里是不是又很多關于都督府的傳聞？你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