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神龍架的各條路上依舊是燈火通明。
韋樂換了身簡便的衣服,孤身一人走在原始林間,沒有驚動任何存在。
那道靈光有兩個可能。第一,是神像旁有他沒發現的存在,或許是什么山靈妖魅,也有可能是隱世家族留下的后手,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他都可以有不小的收獲。第二則有可能是因為那對母女身上有什么連他也看不穿的東西。
不過最終這一切一定都與他離體的劍堂有關,不管怎么說,拿回劍堂是當務之急。
相比于后者,前者可能性要大得多。韋樂身形不慢,很快就到了神龍架神壇附近,在昏暗的燈光下,純石頭打磨而成的塑像似乎在沉睡,神帝微啟的眉眼耷拉著,腳剛好踩在那條巨蛇的七寸位置,蛇頭垂然,一條不長的信子也落到地面上,看起來像是已經被神帝斬殺。
韋樂凝神看了許久,從頭看到腳,沒有發現任何靈力波動產生的跡象,只有燈光映照在它們身上,反而顯得有些陰森。
“真奇怪,真奇怪,明明就有靈力光芒一閃而逝,現在卻什么都看不到。”叢林的蚊子有點多,韋樂念了個清心咒驅趕蚊子,沒有任何收獲,準備回家。
然而他猶不死心,試探性地念了一句溝通劍堂的法訣,仿佛仍是毫無反應。
然而正當他回頭的一瞬間,突然心有所感。在他眼里,那條伏在地上的巨蛇眼睛怒睜,像插了兩個度數奇高的二極管,比月光還明亮,然后一閃而逝,消失不見。
韋樂感覺自己眼前陡然變得漆黑,然后一點一滴的光亮從濃郁的黑暗之中穿透進來。
等他徹底看清的時候,發現眼前便是自己熟悉的劍堂,大堂居中有一把長劍交叉形成的寶座,八個與它制式一般的交椅交錯著分列兩旁,并不相對,每把劍之后,都有一個仙劍專屬的花紋。
整整九把凳子,代表著仙罡九把名震天下的仙劍,除了最中間的那一把是他自己的,其余的每一把仙劍都來自與他合力絕天地通的伙伴。
仙罡最強的劍仙們便是用這九把仙劍絕天地通,延緩因為天劫的降臨末法世界的到來。
“這就是,我的劍堂。”韋樂心念微動,自己已經坐在了那把最大的神座上。
也許是因為再次回到藍星的原因,原來必須在特定的地點才能再次喚醒劍堂,而位置就在這里。
或者另一個可能就是,時隔幾千年,神帝和石蛇留下的某種后手感應到了劍堂的威脅,幫著壓制了幾分。所以他第一次嘗試溝通調動劍堂的時候,才毫無反應。
而在他人調動溝通劍堂的時候,才有一些排斥性的反應。那是劍堂在呼喚他的主人。
劍堂頂部,接近一百個大大小小的星辰,黃,白,紫,金,藍,紅都有,這是之前劍堂內沒有的存在。有大約數十個白色星辰里傳來微不可查的囈語,轉眼之間便被劍氣絞殺消散。
其中有一個淡淡藍色的星辰卻逃過一劫,,仿佛在呼吸一般,他伸出一縷神識,觸碰那個星辰。
張欣蘭帶團落塌的酒店之內,頂層的某個套房之中,閉眼沉睡的女子身前出現一道劍氣凌亂的漩渦,不過此刻他們找到了主人,收攏凌厲氣息,只是牽引女子的神魂去往某個位階奇高的空間之中。
與此同時,劍堂之中,韋樂右手邊那把交椅之上,一個玲瓏的身影逐漸凝實,她始一落座,便飛速地看了韋樂一眼,瞳孔無限放大——他果然籠罩在無窮的劍意之內。
仙劍堂的主人竟然真的還活著,竟然真的召喚了他。
那日的天象是對的,家中的巫說得一點沒錯,劍堂主人已經回到了人間。
神龍架果然是溝通劍堂主人的最好地方,趁著他剛蘇醒,便有利可圖,有大利可圖,她大喜,恭敬行禮:“參見劍堂主人。”
韋樂沒有說話,他的身形籠罩在凌厲的劍氣之中,來的人看不到他,但是他卻看得到那個人的樣貌,竟然是團里的那個貴婦,叫......
“范冰。”他喊出了那個名字,聲如洪鐘大呂在劍堂內回蕩。
范冰明顯一愣神,緊接著點頭:“謹遵劍堂主人教誨。”
看來她是把我當成了一個偉大的存在。那么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隱世家族的人。也許她正是感應到了我的存在,才來到此地。也許這些多出來的星辰,正是溝通他們的方式。
如果我表明身份,很可能很快被戳穿,畢竟不知道此時藍星的隱世家族是否強大。所以......韋樂念頭飛快流逝,遂說道:“你尋找劍堂,意欲何為?”
“天下劍脈已斷,請求劍堂主人重續劍脈。”范冰連忙回答道,“范家甘愿肝腦涂地,為主人驅使。”
“劍脈可傳,只是若你不忠,我傳你劍脈又有何用?”自己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個老不死,韋樂模仿著某些老不死的語氣,“我與你約法三章。第一,不得暴露我的存在。第二,不可輕傳已得到我教誨。第三,以物易物,你需用同等價值的物品換取劍脈。”
他知道范冰口中的劍脈便是仙罡的劍道,實際上這些東西對他已經無用。但是他也知道隱世家族之中深藏著許多好東西。
只要得到真正有價值的那些,對于空有境界而無相應的法力、法寶傍身的他來說,算的是一個很好的助力。
范冰也沒指望遇到這種大神便能一下子得到好處。
實際上越是遠古的修士越難打交道,更別提是直接在降臨之后便能引動天地異象的存在,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們愿傾盡全族之力供奉主人。”
“口頭承諾,無以為據。你還是想好了同等的條件,再同我說吧。”在自己的劍堂內他可以隨意驅使,心念一動,范冰的神魂所化身影便被“擠出”劍堂。
倒不是韋樂覺得言以至此,話都說盡。只是自己的神念已經被清空,好像無力再維系劍堂,在這劍堂之中每說一句話,自己的神念都會飛速流失。
......
山下酒店之中,被“抽走”的神魂范冰終于回到了體內。
從睡夢中醒來的范冰欣喜若狂,然而喜悅之后,她仔細琢磨劍堂主人的神諭,發現了致命的地方。
若不能暴露劍堂主人的存在,如何能拿到與一條完整劍脈等同價值的物品?
謹遵劍堂主人的神諭在先,肯定不能違反。
不然以他隨意召喚自己神魂的本事,可以在自己泄密之前直接將自己斬殺。
看起來劍堂主人是在考驗她,既然有考驗,獎勵一定不菲,至少自己可以最先接觸到這一完整的劍脈。
想到這里,她的心思立馬活躍了起來。
......
韋樂也同步醒來,感覺自己的額頭之上多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也許是因為離體過一次的緣故,劍堂顯得有些不安分。
而自己的神識雖然勞累,但是神臺一片清明,居中一座劍堂漸漸凝實,自己九死一生拿到的仙劍此刻就靜靜躺在劍堂之中,代替了那九把椅子所在的位置。
那些星辰似乎并不簡單,下次想起來的時候再測試有沒有別的作用。
這樣看來,原來她或者說他們所尋找的東西,就是自己?韋樂笑了,下次再喚她來玩玩試試,看她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東西。
其實他不知道,今日前來試探能否得到“仙劍堂”主人承認的隱世修士在此地調動靈氣都像是在凌厲的劍氣中洗澡,疼痛難忍,遂放棄者眾。
而只有借助了靈童的范冰能夠順利點亮劍堂之中的星辰,不用受扒皮削肉的劍氣攻擊之苦,已經是走了捷徑后門的結果。
不過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劍堂,而通過范冰,他也許可以掌控一個隱世家族,而這一切都要從長計議,徐徐圖之。千年以來,這種事情他也不是沒有做過,只是有些手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