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
先前還癱坐在沙發上的唐思遠這會兒連滾帶爬地向房門那里奔去。
在他前方,唐義雪已經跨過了還在地上蠕動的蘇秦,先一步奔到了門口。
“老蘇,還不快走?”
他掉轉頭,對站起來卻駐足不前的蘇南生喊了一聲。
“哦!”
蘇南生應了一聲,視線在臥室門口掃過。
他這個角度,沒辦法看清楚臥室里的情形,只能聽到咻咻的聲音,那是人體在快速移動時產生的破空聲。
目光落在了地毯上蠕動著的蘇秦,蘇南生嘆了嘆氣。
下一刻,他快步走到蘇秦跟前,把蘇秦從地上攙扶起來,非常吃力地拖著,跟在唐思遠身后向房門挪去。
“老爸,打不開啊!”
唐義雪拉住房門把手,上下抖動,用力拉扯,頭繩不知什么已經離家出走,黑色長發劈頭蓋臉垂下,像是個瘋子。
“讓開,我來!”
唐思遠一把推開她。
“沒用的東西!”
他所獲得的一切都是靠唐義雪母親的娘家,哪怕是現在,依舊需要人家的支持,要不然,作為一個來自江州郊縣的鄉巴佬,哪怕再是精明能干,沒有背景支撐,如今,多半還背負著沉重的房貸車貸。
對方一言,就可以讓他失去眼前的一切。
所以,他不能和唐義方相認。
哪怕唐義雪是女兒,也必須把全部家產交給她繼承,說到底,他不過是個贅婿,人家能讓唐義雪姓唐,已經算是很仁慈了。
這一次,之所以把粹骨丹交給蘇秦。
也是背后老佛爺的意思,他要是能做主,肯定會交給兒子,即便是個不能相認的私生子,也比所謂女婿要親啊!
然而,唐義方并不體諒他。
居然想要弒父?
什么血脈親情?
利益面前,都是狗屁!
一只腳蹬著墻壁,雙手緊緊握著門把手,整個人的重量都掛上去了,面色漲紅,嘴巴張著,吭哧吭哧的……
全身的力氣都使出了。
然并卵……
房門紋絲不動,像是焊在墻壁里一般。
兩分三十秒前,張四明和覺明進入了電梯。
“七月,控制電梯,直上16樓,沿途不停。”
張四明對著衣領上別著的麥克風說道。
“是,組長。”
顧七月一邊在電腦鍵盤上快速地按動,一邊盯著監視屏幕。
屏幕上,蘇淮正好走進了1604。
眨了眨眼,顧七月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內心卻有著小小波瀾。
這樣看來,這個小子也不像他嘴里說的那樣無情無義啊。
可惜了!
電梯一路不停,爬到了第八樓。
咦?
張四明和覺明對望了一眼。
封界符的氣息擴散開來,他們清楚地感應到了。
界域出現了。
那小子居然做到了!
不過,界域一旦形成,里面的人也別想出來。
他們和污染者一樣被困在了里面,只能慘遭殺戮。
可惜了!
張四明搖了搖頭。
作為一個普通人,明知是死還敢撲上去,有這樣的膽量,比很多武者都要強,是個好苗子,就這樣死在這次污染事件里面,可惜了!
“我佛慈悲!”
覺明低頭念了一聲佛號。
叮。
16樓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
1604門口,唐思遠還在瘋狂地拉著門把手,發出絕望的嘶吼。
臥室內,唐義方的爪子和蘇淮的拳頭相碰撞,黑氣彌漫,便要滲透進去。
半邊識海,金身羅漢騎著神龍在祥云間盤旋,天花亂墜,有神圣不可侵犯氣息蕩漾,另外半邊識海,無邊黑霧彌漫,狂涌而來。
金光和黑霧相碰撞。
現實世界,蘇淮只覺得腦袋嗡了一下。
稍稍有些發暈,瞬間又恢復如常。
這次碰撞,他并未像蘇秦那般徹底失去自我意志,腦海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橡皮擦擦去一般,變成了一張白紙。
這底牌靠譜!
金身羅漢的氣息蘊藏在識海中,有著那一縷佛韻,也就抵擋住了不知名存在的氣息污染,不曾被同化。
之前,蘇淮其實是沒有把握的。
顧七月寥寥幾句,把污染者說得非常可怕,說是有些污染者,哪怕是聚氣境的武者也無法抵御侵襲,外顯武者也只能抵擋片刻。
大部分污染者,筑基境武者不可力敵。
所以,蘇淮一直在躲避和唐義方的正面交鋒。
他清楚,時間在自己這邊,只要等著守夜司的人趕到便可,無需冒險。
只是,計劃只是計劃。
最后,躲無可躲。
逼得他只能冒險。
運氣不錯,冒險成功了。
只要有著那一縷金身羅漢氣息盤踞在識海,也就無懼污染。
單單比拼身體,兩人在伯仲之間,但是,說到拳腳招式,智力大幅度下降的唐義方不會是他對手。
“砰!”
一記沖拳。
拳頭重重地擊中了唐義方的面門。
金光和黑氣激蕩,虛空中蕩起漣漪。
唐義方的鼻頭被蘇淮一拳打歪,有鮮血飛濺,只是,血滴不再是鮮紅色,而是紅得發紫,更接近于濃郁的黑色。
整個人向后踉蹌了好幾步。
臉上依舊掛著靦腆的笑。
更加詭異了!
“笑,笑個錘子!”
蘇淮忍住頭暈,一個箭步向前,飛起一腳。
腳掌踹中了唐義方腹部,踹得他向后飛去,飛出了臥室,摔倒在破爛的茶幾上,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
“啊!”
唐義雪瞧見了這一幕,閉上眼睛,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蘇南生松開了手,任由蘇秦滑落在地。
他以為被打得這么慘的是蘇淮,也就轉過頭,不敢再看。
唐思遠心無旁騖,還在和手中的門把手較著勁。
蘇淮緊跟而來,又是一腳。
腳跟踹在唐義方的面門上,踹得他平地滑行,重重地撞在了寬大的落地窗,如果沒有界域,他也就會撞破落地窗摔下去。
一張臉已經爛得沒辦法看了,那笑容依舊掛在臉上。
就像是篆刻上去的一般。
“勞資說話算話,說要打爆你的頭,就一定做到!”
蘇淮比劃著拳頭。
落地窗那里,唐義方站起身。
全身上下就像破布麻袋一般,卻毫無痛苦的感覺,被打得那么慘,似乎對他的實力也沒有什么影響。
“很好!”
蘇淮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這個沙包,經久耐用,打起來好爽!
“砰!”
房門突然打開。
唐思遠一個踉蹌,撞到了身后的唐義雪。
刺耳的尖叫聲中,黑衣青年覺明宛若怒目金剛,狂風一般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