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次我對你負(fù)責(zé)到底
遠(yuǎn)處,鴨川的河灘,響起了老音樂人,石川正數(shù)的歌聲。
作為上個世紀(jì)的銷量保證,老人家親自登場,確實(shí)十分難得。
近處,長屋的路燈下,三個人,三盞燈,影子相互平行。
橘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老人歌聲,心中自責(zé),不該把情緒過早暴露,嚇到了賀茂,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把賀茂帶回去。
然而,賀茂身后的賀茂小角卻并沒有把哥哥讓出來的意思。
在她看來,死掉的是賀茂信奈及其相關(guān)人士的聲譽(yù)。
而她要的只是賀茂誠回家,才不管演唱會的事情。
橘先一步向賀茂誠走近,就像體育系的學(xué)姐指點(diǎn)學(xué)妹一樣說道。
“賀茂小姐,不,賀茂小角,可以把你寶貴的哥哥暫時借給我嗎?那邊的演唱會還需要令兄出場。”
聽到橘這么說,賀茂才想起來,自己確實(shí)做了一個不體貼的舉動,罔顧了留在原地的堀川中學(xué)應(yīng)援團(tuán)以及力挺他的弓削教授。
“憑什么?就因?yàn)槟闶情倌猜﹩幔课矣植皇菒盒牡乃勒 ?p> 賀茂小角皺起眉頭,歪起下巴,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向著賀茂誠走來。
然而,橘離賀茂誠更近,她看到賀茂誠用來綁頭發(fā)的緋色繩結(jié),干脆大膽再向前一步,抱住賀茂誠的胳膊。
此刻的賀茂誠,身穿水手服,是個眼鏡娘,跟橘就像是要好的閨蜜。
但橘的嘴里,卻說出了讓賀茂誠有些不寒而栗的話語。
“如果,不把誠君借給我的話,那么今晚誠君女裝在舞臺唱歌的事情,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
……
誠君?還是第一次聽見橘這么叫我。
不過,爆……爆我黑料……?那個善良的橘竟然會爆我黑料?
賀茂不可置信的看向橘,橘卻對他俏皮地吐著舌頭,一副這你也信的表情。
然而,對面的賀茂小角卻不像賀茂那樣,對橘推心置腹。
“橘牟漏,用這種程度的黑料來威脅我們,你是在小看在京都扎根一千五百年以上的賀茂氏嗎?”
說罷,賀茂小角握住腰間的真刀,目光冰冷地看向橘。
橘也不甘示弱,抓起賀茂的胳膊夾在胸口,像是貓咪看貓奴那樣,揚(yáng)起下巴看向賀茂誠。
“你認(rèn)為,賀茂會讓我受到欺負(fù)嗎?”
“嗚……”賀茂小角發(fā)出像惡犬一般的聲音,“兄長,看到了吧,這家伙完全就是把兄長你,把我,當(dāng)成傻瓜……但是沒有用的。”
賀茂小角拔出真刀,金屬震動的聲音,讓人心神一凜,
與此同時,附近黑洞洞的民宿,全都亮起了燈。
“鴨川是賀茂氏的地盤,只要是在鴨川的話,賀茂氏就有一萬種辦法讓橘小姐閉嘴……”
賀茂知道自己這個妹妹一向把賀茂氏的榮譽(yù)看得最大,一周目也好,二周目也罷。
被妹妹殺掉的原因,有一半也是因?yàn)槊妹谜J(rèn)為他所行不端,有辱門楣。
好在,壓制妹妹的辦法還是有的,只不過太過簡單粗暴,賀茂通常并不會使用。
“賀茂小角。”
“是。”
賀茂小角聽到兄長直呼名諱,還刀入鞘,就地跪下叩拜。
“我乃賀茂朝臣誠,賀茂氏之主,此事由我來決定。”
“是。”
“第一,賀茂氏不是黑道世家,不要把你從田村人斬那里學(xué)來的東西帶進(jìn)家門,會讓祖神蒙羞。”
“是。我會自罰抄寫家訓(xùn)十遍。”
“第二,賀茂氏是神道世家,賀茂氏之神乃是京都的守護(hù)神,并非是鄉(xiāng)野之地的兇神惡煞。”
“是。”賀茂小角,向著橘土下座,恭敬道:“對不起,橘小姐,冒犯了。”
“第三,賀茂氏是名門望族,自己犯下的錯誤,就要自己償還,我穿女裝登臺唱歌是不爭的事實(shí),橘小姐如果舉報(bào),我們也無可厚非。”
“可是……”
賀茂小角對兄長的名譽(yù)不能妥協(xié),抬起頭來,想要反駁。
賀茂誠也知道應(yīng)對這種情況的辦法,“背誦家訓(xùn)第三十四條。”
“是,若氏長所行家法,合乎禮儀,不殺生命,族人不可置喙。”
賀茂小角跪在地上,一字不落地說道,但說完,卻站起身來。
“不過,兄長……讓我聽你的話,也可以,但有一件事情,需要你遵從。”
賀茂小角的眼睛里,有種刀身般的亮光。
“回家嗎?”
賀茂誠知道,妹妹不是那種對至親,得寸進(jìn)尺的人。
“長男乃是一家之本,就算是有三個賀茂小角,也不能代替一個賀茂誠。”賀茂小角一字一句地說道。
賀茂誠卻早就替她想好了辦法。
“為什么不讓分家的幾個兄弟替你分憂,祖母大人會給你這個權(quán)力吧。”
賀茂小角端正身姿,宛若賢臣良相般,直視賀茂的眼睛。
“那樣的話,兄長你還會回家嗎?”
“我……”賀茂無奈道:“好吧,我知道了,我會在葵祭前一天回家。”
“悉聽尊命。”賀茂小角重新跪下來,側(cè)首說道:“賽巴斯。”
“是。”
賀茂小角的身后,悄無聲息冒出一道高大的影子。
“看住兄長大人,不可讓我失望。”
“是。”賽巴斯向賀茂小角行禮,但沒有向賀茂誠行禮。
“如果兄長大人沒有如期回來,那么我會把你送到最差評的療養(yǎng)院養(yǎng)老。”
“是。”
重新與這位老人對視,
賀茂誠察覺到賽巴斯的不一樣,少了些體貼,多了些鐵血。
賽巴斯對賀茂誠九十度鞠躬,“阿誠少爺,不,賀茂誠先生,現(xiàn)在老朽已經(jīng)不是賀茂氏的管家,而是賀茂小角小姐的私人管家,一個月的時間,老朽每天都在后悔,這次老朽不會讓少爺你再逃跑了。”
聽到賽巴斯話語中悔意以及重新遇到自己的喜悅,賀茂誠知道,自己只考慮一己之私,離家出走,確實(shí)辜負(fù)了大家的情義。
看到兄長徹底服膺在自己以下克上的指令中,賀茂小角有些不悅地向賀茂誠叩首。
“盡情享受剩余的時光吧,能讓你談戀愛的時間,并不寬裕。這是祖母的原話。兄長你不學(xué)上進(jìn),故而近衛(wèi)家,我等賀茂氏高攀不起。石川也好,德川也好,皆非良配。橘氏早有婚約,婚姻恐生后事。兄長之良配,乃是三河松平家之女,松平雪枝,四百年前乃是賀茂氏分出去的一支。今年葵祭前后,便要登門問候。若到來,還請兄長親自接待。”
怎么又多個女人?賀茂誠心想,五個女人都快要了我的命。
再來一個的話…又要想辦法摸底細(xì)…
且不管那女孩子漂亮不漂亮,把女孩子休掉什么的,多丟人啊。
“另外,還有這個。”
賀茂小角,起身準(zhǔn)備離去時摸了摸懷,不情不愿地掏出一張儲蓄卡,交給賽巴斯,這算是她平時去八坂神社打工賺來的零花錢,有一百萬的樣子,本來是打算捐給郊區(qū)的貧困家庭,或者給郊區(qū)的分神社涂油漆用的。
“和女人溫存之后,記得買新衣服換上,賽巴斯會替你刷卡。讓我聞到其他女人的味道,我會很不開心。”
賀茂小角孤獨(dú)地大步離去,四周民宿的燈又全都黯淡下去。
雖然形單影只,可一想到,兄長今天拿出家主的樣子訓(xùn)斥自己……
啊,今天的兄長大人可真帥氣,女裝的樣子也很厲害……嘿嘿……
……
鴨川上,石川正數(shù)一曲唱罷,換做弓削教授登場。
古韻悠長的御神樂,在老人深厚的唱功下,讓人起了雞皮疙瘩。
賀茂大橋外的小道上,三人往三角洲的方向狂奔,結(jié)果是賀茂的木屐斷了繩子,跑不起來。
“等一下,橘,我現(xiàn)在穿的是木屐,走不快的。”
“明明逃跑的時候,比兔子還快……賽巴斯,麻煩你把誠君背起來。”
“是,橘小姐。”
老管家賽巴斯把賀茂誠扛在肩膀上,就和米袋一樣。
橘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時間。
“賽巴斯,再快一些,現(xiàn)在是八點(diǎn)五十二分,距離演唱會結(jié)束還有一個小時。賀茂……不,誠君,你想好說辭了嗎?”
“橘……我……”
“誠君,不要讓堀川中學(xué)的各位,還有弓削教授蒙羞。”
賀茂卻有些犯難,自己中途離開,確實(shí)是不尊重大家,可是要在幾十萬觀眾面前道歉……實(shí)在是……
橘給了賀茂一個堅(jiān)定的眼神。
“想想葵祭,想想稻荷山,就算再怎么難堪,橘牟漏也永遠(yuǎn)支持你。”
葵祭……稻荷山……
賀茂聽到這個名詞,一開始有些摸不著頭腦。
當(dāng)他看到橘摸起緋色繩結(jié)。
有種崩塌的感覺。
“橘,你……你都知道什么?”
橘卻露出釋然的笑容,心想,果然這個賀茂就是那個賀茂嗎?
“想知道的話,跟我一起登臺向大家道歉,還有登臺以后,我要你陪我唱那首歌。”
“什么歌?”
“《當(dāng)下鴨的廢柴少爺遇到梅宮的橘貓千金》。”橘說道:“問題就是問題,死亡和逃避并不能解決問題,無論你過去是怎樣的人,這次橘牟漏對你負(fù)責(z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