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山感覺有些為難，看了一眼家主。
只見老太太點了點頭。
“好吧，那葉風也談一談自己的想法。”
季降霜等人憋不住壞笑，只等著看葉風的笑話。
一個瞎子能有什么想法和見識，說出來只怕讓人貽笑大方。
“我嗎？”葉風顯然沒想到沈南山在叫自己。
沈南山見葉風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搖搖頭說道：“實在不行就算了。”
“那怎么能算了？”季降霜不依不饒，“夫子，你總得給人家一點時間吧。”
沈南山有些無奈，說實話，他也擔心葉風鬧出什么笑話，所以想早早地把這個話題給結束了。
但顯然更多的人并不是這么想的。
“葉風，隨便說說即可，不要有壓力。”老太太難得發話，她也想看看季降雪選的這個爐鼎怎么樣。
“隨便說說可以，但也不能全無創見，重復別人說過的話，這是策論最忌諱的事情。”季降霜嘴角一翹，補充了一句。
眾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葉風，畢竟有這么多人說了自己的想法，想說點不重樣的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葉風從座位上站起身，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蝗災自古以來都是一大難題，只怕是夫子也沒有什么好的治理方略吧，交給這些紈绔子弟來議論，豈不是如同兒戲。”
“呃……”沈南山臉色有些難看。
“別扯上夫子，你只管說你自己的想法。”季降雪出面幫沈南山挽回了點顏面。
“所謂蝗散如蟲，蝗聚如龍，當蝗蟲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我們已經很難對付了，甚至可以說是束手無策，這一點我相信家主和夫子都深有同感，所以我覺得要治理蝗災必須趁早……”
“蝗散如蟲，蝗聚如龍。”老太太將這八個字默念了一遍，覺得有些意思，“繼續。”
“所以我以為要治理蝗災，最重要的是要探究蝗蟲的習性，仔細觀察我們會發現，少量的蝗蟲習性相對溫和，腿部呈綠色，當蝗蟲越來越密集時，他們就會逐漸變異，帶有利齒的腿部會相互摩擦，慢慢呈現黑色，習性變得十分兇猛。同時它們體內會產生一種毒素，讓吃他們的鳥類腹泄不止，鳥類就會放棄捕食它們，蝗蟲失去了天敵，繁衍無比快速，便形成了蝗災……”
葉風侃侃而談，讓學堂內的一眾學生都聽愣了。
沈南山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一樣。
季降雪一臉震驚，沒想到這小子昨天還真的做了一些功課。
“所以要治蝗災，必須扼殺它在搖籃之中，需要經年累月的觀察，找尋到它的發源之地，防止其成勢。”
葉風說完，整個南楚書院一片寂靜，仿佛能聽到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家主一言不發，仿佛陷入了沉思。
季降霜雖然有氣，但也不敢在此時出聲。
良久，沈南山才說道：“說的不錯，你的策論很有見地，只是不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你剛才說蝗蟲聚集時腿部會變成黑色，你是親眼所見嗎？”
此言一出，眾人哈哈大笑，現在他們終于想起來葉風是一個瞎子。
“我以前并不是一個瞎子。”葉風淡淡地說道，“夫子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探究一番。”
聽到這里，季降雪突然有些歉疚，對方已經是個瞎子了，自己卻還要用毒藥將對方再次毒瞎，這是人干的事情嗎？
“是嗎？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可真是為岐國的百姓造福了。”沈南山十分清楚治理蝗災意味著什么，岐國百姓可謂是深受其害。
“這些都是我母親告訴我的。”葉風用母親作掩護，“我母親還說家禽喜歡是蝗蟲沒錯，但家禽不喜歡吃變異后的蝗蟲，因為它們體內有毒素。”
“真的假的？”眾人表示不信。
“你可真會編！”季降霜怎么可能相信葉風的鬼話，打死她都不可能信的。
“是啊，講故事呢，誰信啊。”
“無所謂。”葉風攤了攤手，“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隨你們。”
“葉風說的不錯。”老太太點點頭，略微表示了贊賞之意，“午后到書房找到。”
撂下這句話后，老太太拄著拐杖自顧自地離開了。
眾人石化。
沒想到家主居然邀請葉風到她的書房。
這是連季降霜都沒有的待遇，向來只有最德高望重的夫子或者季降雪那樣的天才晚輩才能進鎮南王的書房。
葉風匝了匝嘴，反倒有些后悔起來。
老太太顯然是對自己說的治蝗之策有些興趣了。
但這些東西都是自己道聽途說的，根本沒有真正實踐過，純粹就是紙上談兵，哪里經得起細究和推敲。
……
家主書房。
已是晌午時分，但老太太絲毫沒有食欲。
她皺著眉頭，坐在書房當中，神情有些疑重。
岐國的蝗災似乎每年都很準時，今年也不例外地如約而至，一路從北到南席卷而來，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百姓叫苦連連。
蝗災一過，岐國有半數的糧食毀于一旦，賑災調濟十分困難，今年更甚，幾乎達到了餓殍滿地，饑民遍野的地步。
著實讓人頭痛。
季家雖然不是主政一方，但名下生意遍布全國，蝗災的影響可以說是極為深重。
“咚咚咚！”
門外有人敲門。
管家走了進來，在書桌上放下兩個瓷罐，說道：“家主，按照您的吩咐找來了兩罐，一罐是涼山的青草堆里尋來的，另一罐是在洶涌的蝗群中捕來的。”
“嗯。”老太太點點頭，示意他放下。
放下之后，管家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瓷罐中是蝗蟲，老太太聽了葉風的話，有些好奇，便令人抓了兩罐子蝗蟲回來，一罐是青草堆里普通的蝗蟲，另一罐是蝗群中是蝗蟲。
受到葉風的啟發，老太太想對這兩種蝗蟲做一個比較，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不一樣。
打心底里老太太其實是不相信葉風說的，畢竟他是一個瞎子，常人能看到的東西他都未必能看到，又怎么可能知道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