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螻蟻？”
“人不如我，我視之螻蟻.”
“十三弟果然聰慧，為兄佩服啊.”
三個八、九歲的小男孩粉雕玉琢各個虎頭虎腦，穿著一身黑色緊身練功服，嘻嘻哈哈打打鬧鬧.
馬路上，不管是商販還是路過的行人，都會自動避開前路，有甚者更是拱手為禮.
三個小人懶得搭理，早已習以為常.自說自話，一臉傲氣自然而然，絲毫不會讓人反感.
三人乃山海城楚家弟子，左胸口燙金楚字，足以表明直系身份.
大世家大勢力，俗人除了恭敬只有臣服，哪敢指指點點.
“十一哥，你看.”楚十三嘻嘻一笑，指著幾丈外瘦弱的小男孩，一臉嫌棄捂住鼻子.
楚十一，人小脾氣爆，見小男孩扛著扁擔掛著木桶，緩步鉆進巷口.
兇巴巴道：“看啥？看糞桶？晦氣啊，看我不打死他！”說完就要沖上去.
楚十三伸手一拉，依舊嬉笑道：“十一哥，人乃螻蟻中的螻蟻，理他作甚？沒由來沾身臭氣.”
“對，老十三說的對.走，趕緊買丹藥才是正經(jīng)，咱們要做那人上人，糞就讓別人挑吧！”楚十率先邁步，錯過小男孩鉆進去的小巷子，寧繞遠也不想聞哪污穢臭氣.
楚十三、楚十一急忙跟上，家族人多肉少資源有限，人人爭先恐后競爭激烈，誰也不愿做那踏腳石.
此刻，剛剛辰時，挑糞小男孩滿臉汗水，粗布爛衫早已濕透.
挑著最后一趟糞桶，踩著柔軟輕便的草鞋，鉆過一條條小巷，來到西墻根兒.
用力舉起糞桶，遞給大馬車上，用破布條蒙著口鼻的曹老漢.
曹老漢整齊排碼糞桶，臭氣熏天懶得說話.揮手仍給一個銅子，打發(fā)小男孩.
跳下車牽著老馬，緩緩向著城門而去.
小男孩欣喜的撿起地上的銅子，放進破衣的暗兜里.
寅時到現(xiàn)在，兩時辰挑了十多趟，十多個銅板，一天的吃食有了著落了.
山海城很大，小男孩拄著扁擔沿著城墻根兒，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平民區(qū).
房屋雜亂破敗，家家戶戶，家長里短的吵鬧聲傳進耳里，小男孩也不敢抬頭，只看著腳上的草鞋.
輕便、柔軟，特別耐久，這都穿了一個多月了才略有磨損.
打算用牛不嚼，編制草鞋.賣一個銅子兒，肯定好賣.
幻著美夢，拐過一個胡同口，就聽到賣饅頭、包子的叫喊聲，嘴里就冒酸水.
快走幾步，卻被突然冒出來的幾個少年，攔了去路.
小男孩怒氣勃發(fā)，死死盯著幾人，干枯的小手伸進懷里，一動不動.
“小臭蟲，趕緊的把銅子兒給了小爺吧.”少年孔武有力，馬臉略黑光頭曾亮，頗有兇相.
身邊的幾個少年嘍啰嘻嘻哈哈，叫囂而起.
“小雜碎，龍哥發(fā)話你瞪啥？眼珠子給你扣嘍.”
“臭挑糞的，不想死拿錢來，哥幾個高興了賞你饅頭吃，哈哈.”
“恁地磨嘰！龍哥讓我來，看我給他打出屎來.”
“來啊！”小男孩大喊，掏出懷里的匕首黝黑發(fā)亮.
三指寬，刀背比直匕刃也黑.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有沒有開光.
龍哥一見匕首，眼睛一亮.他從未見過匕刃全身漆黑油亮，如一把小刀，登時就喜歡上了.
嘿嘿笑道：“小子，把小刀給我，今天就放了你，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雜碎，今天有你沒我，真當我石潤怕你？”石潤這回有了膽氣，絕不讓龍哥輕易得逞.
前些天，被龍哥狠揍了一頓，十幾個銅板搶了個精光.
編制的幾十雙草鞋都被燒了，躺了幾天總算沒死.從昨天到現(xiàn)在，一直沒食果腹，此刻身體還是虛的.
只憑著一股狠勁兒，才干完了活兒，熬到到現(xiàn)在.眼看又要被洗劫一空，那肯甘心？
“呀呵，邪門兒，還真變色兒了.”
幾個嘍啰，也就是半大少年，被石潤通紅的雙眼盯的發(fā)怵.
龍哥依然風輕云淡道：“人啊，要有自知之明，你這小身板兒，就算拿著大刀，又有啥么用？”
龍哥就竄向石潤，急邁兩步，身體虛晃，一拳就把石潤打趴在地.
“龍哥威武，佩服啊！”
“龍哥，打死他.”
石潤胸口劇痛，呼吸困難.
顫顫巍巍的扶著墻站起身，極力忍耐著疼痛，臉色蒼白直冒虛汗，大口喘息惡狠狠的盯著龍哥.
“小崽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龍哥也就十六歲，吊在黑蛇幫小頭目屁股后面，說話的口氣也學了個遍.
陰陰一笑，又沖了上來，一拳打向石潤的腦袋.
龍哥學過三拳兩腳，可也不是練家子.石潤狠下心，拼著挨一拳，用力握著匕首捅了過去.
龍哥拳勁兒也大，腦袋重重挨了一拳，又被慣性，狠狠撞在墻上.
頓時，頭破血流眼神散亂，小身板兒搖搖晃晃.
“啊-”龍哥一聲慘叫，肚子被扎了一刀鮮血涌了出來.驚嚇之下捂著肚子，癱坐在地只顧呼嚎.
龍哥平時，也就在同齡人前嘚瑟，可從未挨過刀子.
少年們也都傻了眼，卻不敢上前一步.
“龍哥”
“龍哥，你咋樣.”
石潤滿臉鮮血眼神飄忽，感覺馬上就要昏過去了.可聽著龍哥的慘嚎，心里很暢快.
咬著牙，抓著匕首，倚著墻住著扁擔，慢慢騰騰向著巷子出口走去.
匕首是祖?zhèn)鞯牟荒軄G，扁擔是吃飯的家伙，也不能棄.
自己的東西，誰也別想輕易奪走.
幾個少年愣是沒敢阻攔，等著石潤走過去，才敢跑向慘呼的龍哥.你抬腿，我抬胳膊，一溜煙跑出了巷子.
饅頭包子，烙餅，油條，碎肉餅的味道，飄進石潤暈乎乎的腦子里.
石潤迷迷糊糊的抓出銅板，遞給老板要肉包子.
老板一臉驚訝，可也沒心思關心破事兒，數(shù)了數(shù)銅板兒，把包子如數(shù)裝在紙包里.
石潤抱在懷里張口就咬，腦袋昏沉犯渾，可也想吃口飽飯.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沒由來的想起十歲前，教書先生教過的警示語，覺得都是扯淡.
石潤的家在貧民窟，自然不如平民區(qū)，但好歹，四面一米圍墻完好，關上房門自是一片小天地.
雖說房屋倒塌大半，還好有屋角遮雨，破布爛板能擋風，至少比狗窩，大了不少.
石潤迷迷糊糊，吃了五個包子，祭足了五臟廟.便安心倒在自家干草上，不醒人事.
十歲之前，石潤生在小門小戶殷實人家，其父石山，也是小有名氣的武夫.
卻因得罪大人物家的小廝，被搞得家破人亡.輾轉逃到山海城，不到半年重傷不治，一命嗚呼.
也不知道昏死幾天，石潤醒了.
睜開眼，視線由模糊在漸漸清晰，直到意識凝聚，才重重嘆氣.
沒死也好！興許，等到下次就能團聚了.
懷里的包子都干了，聞了聞有股淡淡的餿味兒.石潤可舍不得扔，靠在墻上抓著就吃.
吃了一個，尿意頓起，幾乎把持不住趕忙站起，卻是頭暈目眩惡心難受，剛吃下的餿包子吐了個精光.
扶著半片兒破墻，喘息好一會兒才穩(wěn)住心神，卻發(fā)現(xiàn)尿濕了褲子.
羞惱的看看，自家不爭氣的小老弟，又瞥見甘草上大灘血跡，早已發(fā)干發(fā)黑，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多虧兒時泡過藥浴，吃過養(yǎng)氣藥草有些根基，要不早就蹬腿兒了.
“尿了就尿了，洗洗就得了.”
石潤緩了緩，感覺好多了.
掏出懷里的一個銅板和匕首，脫下唯一的破衣爛褲，扔進缺了角的木盆里，墊了個石頭，稻水泡在里面也就不管.
光著干瘦的身子，喝了幾口水，頓時精神一振.
瓜瓢蹈起半桶水，一遍遍從頭淋到腳，血水和糞臭味沖刷少許.
家里水少，頭發(fā)上干枯的血跡也洗不干凈，傷口略微結痂，也不宜過多浸水.
拿著破布擦擦身子，升了堆火，把小鐵鍋架起，扔進幾個包子慢慢烤著.
烤到包子皮發(fā)黃，把鍋放在地上，抓著就吃.
今夜月圓，星空清晰可見，星光璀璨月華如水.
活到現(xiàn)在，抬頭仰望也沒了希翼，湊活過就能將就活，早不是飯張口，衣伸手的光景了.
雖讀過書，肚里也有點腐味兒，但再好的景色，也提不起好奇向往的興致了.
吃完包子洗完衣服，石潤赤著身子盤坐在甘草上，開始打坐練氣.
祖?zhèn)鞴Ψㄉ隙醋限苯?jīng)，練了兩年多，卻依然未能入門，感覺不到絲毫氣感.
雖然沮喪，心中也隱有猜測卻不敢面對.這可是他唯一的依靠！
父親石山，自從偶然得知石潤身具靈根，便不讓他習武，拿出珍藏幾代的煉氣功法，督促他修煉.
奈何當時遭了難疲于奔命，到了山海城，石山又重傷在身，為了照顧父親石潤也沒時間修煉.
其父死后又忙于糊口，小身板累死累活，哪還有意力打坐煉氣.
兩次死中得活，石潤下定決心，不成功決不罷休.即使死坐感氣，也比無事可做，茫然自哀來的踏實.
上洞紫薇經(jīng)，早已翻爛熟記腦海，煉氣之法也簡潔明了.更有詳細注解，只要認字，熟悉人身大穴自然就懂.
一個時辰，腰腿都坐麻了，仍然沒有動靜.
按著吸氣之法連番堅持，直覺頭昏腦脹昏昏欲睡，根本沒有一點效果.
后仰一躺，身體放松下來，反倒是連放了好幾個悶屁.
這正是，打坐煉氣坐出屁，屁用熏風味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