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鴻兆
話說在這清朝道光年間,有個叫鄭鴻兆的人,在廣州永安縣任個九品巡檢,每日練練甲兵,尋尋關隘,也算過得平實。這鄭鴻兆長得也不出眾,大方臉,眼角稍低,但有一個大鼻子,別人經常把這當做飯后閑談,但他也不在乎。每日沒事有事的就愛摸他那個大鼻子。
這鄭鴻兆平日里為人呢,也算愛管閑事,見到有什么鄰里糾紛
之事他總要去插一手,也就因為他是個九品巡檢,那些小事就全都解決了。他管事也不愛細問,管完扭頭就走,抬著他那個大鼻子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仿佛做了什么光耀門楣的事似的。但也因此收獲到了一些百姓的尊重。
可就這么個人身上卻出來了件怪事,突然有一天這人無緣無故消失了,像早上結在樹葉上的霜一樣,忽的就從這人間消失不見了。對此事人們眾說紛紜,流傳著無數關于這事的說法。有的說是巡關時讓仇人捉去喂了狼的,有的說是犯上了大官司跑路了,更有一種說法是因為他表面正直,實際上背地里竟干些奸淫擄掠的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讓陰差給勾去魂魄的。
我從這眾多說法中挑了一件最符合的來給諸位詳細道來。
道光十五年三月。事發兩個月前。這鄭鴻兆正看著大戲,好不快活,臺上的戲子咿咿呀呀的唱著,鄭鴻兆則在臺下邊一手摸著他那大鼻子一手拿著瓜果梨桃就往嘴里送,有時騰出手時就往臺上扔幾個大錢,臺上的戲子也鞠個躬欣然接受。
就在他聽得快樂叫好時,只聽門外傳來“嗵嗵嗵”的腳步聲,兩個衙役從門外跑進來。這兩個衙役自知壞了巡檢大人的好事,也就哈著腰輕聲說:“大人,縣老爺叫您過去呢。”鄭鴻兆聽了這,不禁心中一股怒氣上來,但這畢竟是縣太姥爺啊,他也只好過去,但又沒好氣的吆喝這衙役隨他去。在去縣衙的道上鄭鴻兆也止不住的咒罵,“什么狗屁東西,也敢叫老子去,哼,待我飛黃騰達時,有他好瞧!”轉眼間到了縣衙,鄭鴻兆一進門就看見縣老爺在公堂上正坐著。鄭鴻兆趕忙跪下叩頭行禮。嘴角似笑非笑,揚起他那大鼻子,那雙耷拉眼都堆到了一塊,臉上全是皺皺巴巴的皺紋,倒也與他那光亮的大鼻子做了個對比。原來縣太爺叫他來是因為近來盜匪嚴重。州府調集各縣兵馬前去繳匪。這鄭鴻兆卻也覺得眼前忽明忽暗,這繳匪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僅保不準搞砸了家當官帽丟去,更可能連這顆項上人頭都難保,鄭鴻兆頓時感到腦袋一陣發涼,仿佛砍頭用的大刀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官大一級壓死人,鄭鴻兆也只好招募鄉勇。
待招募十鄉勇后,鄭鴻兆同兩位衙役啟程了。鄭鴻兆出城看著這郁郁蔥蔥的樹林,心里不由的感嘆,卻再往山里去時,樹已經高大得擋住了陽光,太陽透過曲折的樹枝照下來,形成了一片片影子,樹枝隨著風搖動著,樹下的影子也搖動著,明暗交錯,陰影相間,這映照在地上的影子如同一雙雙干枯的人手般,顫顫巍巍的向鄭鴻兆夠來,看到這等嚇人場景鄭鴻兆不禁打了個寒顫,身上冷汗直流,督促著后面的人快快趕路。
馬上便進了樹林深處,這時天已過正午,人困馬乏,鄭鴻兆也只好帶著這十余名鄉勇找地方休息,往遠處走便看見一個荒廢已久的老廟,看見有可休息的地方,一眾人都高興得不得了。不少人倒頭便睡。鄭鴻兆倚靠著早已脫落紅漆的寺廟大柱子上,與沒睡的幾人閑聊起來:“兄弟們,咱這次啟程去昺州剿匪,路途遙遠,所以呀咱么在這里先休息先休息過正午,天涼再趕路。”說完這話,旁邊人附和幾句后也都倒頭睡去。
睡著睡著,鄭鴻兆就感覺身上輕飄飄,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抽出了一樣,把眼一睜卻發現身旁的弟兄們一個個全都消失不見,再往四周看去,天色已是深夜。搖曳的樹枝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想一雙雙干枯的人手,在無盡的陰影中勾引著孤獨的旅人,天空上不時有蝙蝠在微弱星光下穿梭在陰影間,再仔細聽耳畔總能傳來沙沙的樹枝交錯摩擦和夜行野獸行走的聲音,鄭鴻兆眼角不由得往下看,就看見一團黑油這在向他這邊游來,在仔細一看,這哪里是什么黑油,分明是一條三米長的黑色大蟒蛇吐著信子,左右搖晃著向他攻來。
鄭鴻兆也好歹是個巡檢,往后一跳,便躲過了蟒蛇的一擊。抽出腰間佩刀,上下左右一頓亂砍,這三米蟒蛇頃刻間變化為幾段。正在鄭鴻兆準備走時,卻突然看見在蛇肚子里爬出來個什么東西。
鄭鴻兆走近一看,竟是一只鳥。鳥說來也長得奇怪兩邊翅膀一邊藍色一邊淡紫色,長著三只腳,鳥喙很小很尖,剛從蛇肚子里出來,這鳥還很是虛弱。
鄭鴻兆剛想拿起來看看,這鳥卻又化作一團紅光,向高處飛去。再看看旁邊的大蛇,也化為一縷黑煙,不見蹤影。
突然間鄭鴻兆感到頭痛欲裂,寺廟的墻全部轟然倒塌,大地也裂出了一道道萬丈的深淵。
鄭鴻兆就順著這無盡深淵向下掉鄭鴻兆掙扎著,可不管他怎么動,也不能逃離這無盡黑暗。
突然鄭鴻兆兩眼就又睜開了,環顧四周哪有什么大蛇,哪有什么萬丈深淵,一切就只是他的夢罷了,兄弟們也都酣然入夢,天色則剛過正午。唯一讓他感到奇怪的就是豆大的汗珠和已經出鞘的寶刀了。
愣了半晌,鄭鴻兆就叫一眾人起來趕路。
為了涼快鄭鴻兆決定在夜晚趕路。雖然只能靠著微弱火把和星光來照路,但也比熱暈個人要好。
就這么往前走著,突然間天色又大變,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人群中多有抱怨。
鄭鴻兆大喊著:“弟兄們,再走走,等找到一戶人家,咱們就進去避雨!”
說來也怪,走了沒多遠,就看見前面有一個老房子,里面還點著燈。
一眾人全都過去了,擠在門前,由兩位衙役前去叩門。
門吱呀呀的開了,從門縫中露出了一張慈祥的臉。
是一個老太太,那老太太佝僂著背,白花的頭發下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臉上的皺紋比這永安縣的山還蜿蜒,老婦人總張開嘴笑著,露出那牙齒幾乎掉光的嘴,因為總笑,眼睛更是瞇成了一條縫,卻也顯得更加慈祥。
老婦人招呼著鄭鴻兆一行人往里坐。十余人就這么在一個屋子里。
“這屋子雖然在外面看著小,這屋里面還真寬敞哩。”一個衙役笑著說。“那可不,看看這凳子,足有二十多個,再來幾個人都坐的下。”一個壯漢大大咧咧的說。
這屋確實夠大,十幾個人沒有一個分不到凳子,碗和干糧的。
鄭鴻兆也邊吃干糧邊在物理溜達,看看這個桌子是什么木做的,看看那個陶灣質量好不好。
鄭鴻兆看見了一個用琉璃做罩子的盒子,不禁感嘆道:“看不出來啊,老人家您家里這么有錢,這個琉璃盒得要多少銀子啊!”,“哈哈哈,也沒什么老嫗我家中犬子也就是在皇上身邊謀個差事,全都是皇上賞賜的不要的東西。”老夫人邊搖頭還一邊笑著說,難掩對他兒子的喜愛。
鄭鴻兆也就不說什么,再看那個琉璃盒子,那琉璃盒子白里透黃,卻也能將里邊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
鄭鴻兆向里一看,竟是一塊黑色的蛇皮,心中不禁疑惑。問道:“老婦人,您把這蛇皮放在這里有什么用處啊?”,“哦,你說那個呀,那是有一天我兒子回家看我,正午睡時發現這條黑色大蟒準備害我,我兒子便將其斬殺。”,“原來是這樣。”,“但后來我問了一個陰陽先生,那陰陽先生說我與這蛇前世有仇,它這是來報復我哪,讓我剝下它身上的一塊皮,放在這里鎮著,方能無事。我就照做了。”
不知不覺人們便全都熄燈睡覺了,睡了大概兩個時辰,鄭鴻兆尿急終于忍不住了,便去到門外起夜,走到屋外后,鄭鴻兆看到了兩塊大石頭,心想就在那上邊解決吧,正走過去看,發現那兩塊石頭還帶著顏色,去定睛一看。
“媽呀!”鄭鴻兆嚇得跳將起來,這哪里是什么帶顏色的大石頭,分明是和自己一同來的兩個衙役。
鄭鴻兆看著那兩個衙役,胸膛被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液早已流干凝固在了地上,這二人已經斷氣很久了。
月光照在這暗紅的血上,鄭鴻兆感覺此時此刻他已經進入到了閻羅地獄般,血池在地上翻滾著,地獄紅蓮,刀山,油鍋全都在他腦中一一浮現,在地獄中飽受著酷刑的罪魂們的慘叫嘶啞聲也在他的耳邊久久回蕩不能消失。
鄭鴻兆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前去屋中呼喚一眾弟兄,可回屋一看屋中弟兄們也都和門外的兩個衙役一樣死狀慘烈,不可直視。
鄭鴻兆黨籍拔出佩刀,眼睛瞪得像兩口鈴鐺般,眼球上的血絲一條一條的比分叉的河流還多,仿佛馬上就要把眼眶瞪裂。
這時又看見那老婦人拿著一根楠木棍子快步走來。
鄭鴻兆嘴里喊著:“老妖精,那命來,呔!”就準備向老婦人砍去。那老婦人用木杖一擋,焦急地說:“我非妖精,實則此處守山大神,為異翅三足靈鳥所變,就是你在夢中見到的那個鳥啊,你的兄弟都是被那黑紋大蛇所殺,你在夢中所斬的只是他的一個意識罷了!你身上所特有陰陽之氣,使它不能輕易害你,但它是不會善罷干休的,所以請速速隨我進山斬殺大蛇!”
鄭鴻兆聽了這話方才醒悟,聯想到那個奇怪的夢。當即決定為兄弟們報仇。
進山后鄭鴻兆確實感覺陰霧繚繞,不禁緊握手中佩刀。
走了一會到了一片樹林最茂密的地方,老婦人說:“此處是極陰之地,站在這里別動,那大蛇必定會來!”
過了一會兒,果真有一陣陰風襲來,來者身著黑袍,袍上有數只五彩繽紛的羽毛,那人面目猙獰,臉上的疤痕不可計數。甚是丑陋!
鄭鴻兆不禁心中作嘔,就在剎那間黑袍者便手持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朝他奔過來,一刀砍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老婦人手持木杖將這一擊擋了回去。鄭鴻兆不由得贊嘆,但很快黑袍者再次發動攻擊,刀光劍影,木杖與鐵刀在空中你來我往,不分勝負。
月光照在這里,樹的枝杈扭曲著,映在如同幕布的天空上,樹下面則是兩個人在角逐。
鄭鴻兆看著,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來。
噗通!
是木杖落地的聲音,老婦人已被黑袍者刺穿心臟,咽氣了。
黑袍者揮舞著鐵劍向鄭鴻兆這邊看來。鄭鴻兆哪里招架的住,沒過兩下,鄭鴻兆的刀便碎成兩節。
刀的鐵屑撒在空中,如同一顆顆寶石般嵌在了天空上。
罷了,吾命休矣,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唉!鄭鴻兆這樣想著。
他看著黑袍者向他砍來,心中已無空間,在他心中充滿的,這有不甘而已!
他看向黑袍者的臉,想要看清這妖怪究竟長什么樣子。
嘶!這黑袍者突然變成了老婦人的模樣,老婦人已不再有從前那副和藹的模樣了,但和從前一樣的是,依然有著笑容,但那笑容也變得猙獰,可憎!
就在這時,一把寶劍擋住了老婦人的攻擊。
是一個的翩翩少年,他目光清澈,眼睛炯炯有神,從頭到腳均是黑衣黑褲。少年冷笑著說:“哼!老妖怪,平如禍害百姓,還借他人之手害我父親,今日絕不再讓你這妖孽禍害一方!”
怎么回事?鄭鴻兆一頭霧水,問那黑衣少年是怎么回事,原來那少年黑虬仙,其父親才是這里的守山大神。那老婦人其實是三足口裂鳥所變得妖怪,她見鄭鴻兆有獨特陰陽之氣,想吸了鄭鴻兆來獲得妖法,然而對于鄭鴻兆這種特殊之人,普通方法是不管用的,必須要給鄭鴻兆施以幻術,才能更好地吸收妖法。
而鄭鴻兆在夢中斬殺的大蛇,實際上是少年的父親,少年的父親剛把鳥妖解決,就在夢中不敵鄭鴻兆陰陽之氣,被其斬殺,才又把那鳥妖放了出來。
少年這時舉起銀劍向鳥妖刺去,鳥妖一躲,閃過一擊,并從口中吐出三根毒刺,刺中了少年,少年吃痛,捂著肚子,向后退去,終究是功力不敵那千年鳥妖,又被鳥妖擊中了一杖,少年又舉刀便刺,將那鳥妖一只胳膊斬斷。幾乎就在同時發生,少年的頭被鳥妖用喙很刺了一下,登時鮮血迸出,不久斃命。
而鄭鴻兆呢,則因親手斬殺了可保自己一命的人,而而失了性命。
真是要仔細辯證每一件事,不可因一時所感而做出錯誤選擇,而讓自己墮入無盡深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