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毅聽到亡靈少女的聲音后僵硬片刻，很快反應過來。

　　他的眼神飄渺，猶豫之間，夢妮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目光嚴厲，對著虛空低語：“他是我的人，你休想打他的主意?！?p>　　昕昕立馬縮回了剛想伸出的雙手，在榮毅身后打轉。

　　榮毅的舉動勾起了亡靈少女昕昕的好奇。

　　對于她這種結束生命沒多久的新靈來說，除了能遇到地獄使者以及送靈大人這類本來就可區分的高維生命體外。她頭一次感知到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聽見她，看見她。

　　她嘟起嘴巴，靠近榮毅，左右打量。

　　榮毅抽出紙巾，假裝淡定地擦了擦鬢角。

　　“妮妮，今天到底是什么飯局，她要站在我身邊多久？”

　　榮毅將手掩在肚臍的方向，微微伸出手指頭，指向昕昕。

　　“今天我是來圓滿她的，你不要與之對視，她是一個戀愛腦靈，對視超過5秒，會很麻煩?！?p>　　戀愛腦靈？

　　榮毅乖乖聽話，也沒有多想，眼眸低垂，點著頭說：“這樣啊，行。”

　　點好單，火鍋菜品很快上齊。

　　柯宇起筷，伸向肉類，率先夾起肥牛，在清水鍋里涮了幾秒，越過榮毅，放到了夢妮的小碗里。

　　夢妮面帶微笑，點頭謝過。

　　此番場景一出，榮毅與鷺洋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同起身，迅電流光般握住筷子，向隔壁盤子的麻辣牛肉伸去。

　　好巧不巧，兩人夾中了同一塊牛肉。

　　奇妙的是，兩人穆然抬眼互看對方。眼光犀利，眼底泛起battle的炯光，疑似暗中較勁兒。

　　兩人收了神后，立馬緊盯筷子處，偷偷使勁，牽制住彼此，互不相讓，筷子尖在牛肉上來回翻滾，你一用力我一推力，麻辣牛肉像饅頭褶似的揪起了花。

　　鷺洋一個用勁，將榮毅的筷子別到中間動彈不得，然后他動作敏捷地抽起筷子，夾起盤子邊緣的一塊牛肉就往夢妮碗里送去。

　　鷺洋露出的一截手臂，緊繃有力，線條流暢。

　　露娜拿起水杯的時候目睹了榮毅和鷺洋的暗中過招，咽下嘴里的飲料，瞪大眼睛地緩慢往夢妮處瞟去。

　　夢妮正回頭，不知瞅著什么，壓根沒看到麻辣牛肉盤里的“腥風血雨”。

　　等鷺洋將肉夾到她的小碗里，她回過頭來。

　　“哥，你也吃。”

　　夢妮聲音溫柔，她看著碗里的牛肉，眼里劃過一絲暖意。

　　“我想起在山上，你把偷來的柿餅往我兜里揣的時光了?！?p>　　鷺洋風流俊美容顏夾著笑，坐下的時候，睨了榮毅一眼，不出聲地用嘴巴張張合合使出口形，榮毅頓時心中生出一股悶氣。

　　姓鷺的竟然說我“太嫩”??！

　　他夾起一塊酥肉懟到夢妮的碗里，臉色難看地坐了下來。

　　坐下的時候聽到夢妮對鷺洋態度溫柔，舌根突然有些酸澀。

　　他抓起醋罐，不覺知地緊皺眉頭向自己的調料碗里狂倒了幾下。

　　坐在榮毅對面的露娜聞到了陳醋榮濃郁的酸味后抬頭，見狀咬住牙床發出“呲”的聲音，放下筷子五關扭成一團，對榮毅關心道：“榮毅哥哥，這醋超級酸的，你少放點。”

　　“我愛吃醋，就想多放。”

　　榮毅悶氣，心里略不是滋味。

　　“你原來就這么愛吃醋嗎？”

　　榮毅聽到夢妮的問話，先是一怔。

　　呃……

　　隨后夢妮用筷子指了指榮毅的碗里。

　　榮毅這才發現自己的異常，好好的蔥姜蒜硬是被自己加了整整一碗的醋湯。

　　發現自己的異常后，榮毅慌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一不小心放多了?！?p>　　榮毅呆呆地看向夢妮，她彎起眼角，會心一笑。

　　隨后側頭看向柯宇這邊，準確的說是看向已經坐在柯宇身邊的昕昕。

　　她全身散發著半透明的微光，柯宇夾菜的時候，胳膊靠她很近，她臉上竟極其容易地染上紅暈，表情不斷嬌羞起來。

　　榮毅驚訝地挑起眉毛。

　　這女孩果真是個戀愛腦，也是真夠可憐的，大家熱鬧地享受著美味，卻都看不見她，她就像夜晚木偶劇場里獨自努力練習的木偶，在空無一人的劇場永遠期待第二天的來臨。

　　柯宇隱約感覺側身發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這時，夢妮拿起一個空碗，放到柯宇面前。

　　“同學，你幫我夾一些蔬菜可以嗎？”

　　柯宇一聽，表情難掩開心，他瞧了瞧對面像保鏢似的鷺洋與榮毅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夾好蔬菜給夢妮送了過去。

　　夢妮輕拍了柯宇旁邊的桌子，示意他放到這里。

　　“嗯？”柯宇疑問。

　　包括露娜也同樣對夢妮的行為十分迷惑。

　　讓別人盛菜又不吃，放在空閑出是為何？

　　榮毅能看到夢妮的用意。

　　亡靈少女請求夢妮讓柯宇夾菜，她似乎壓根沒有把自己是靈的事實放在心上。

　　這也是榮毅最奇怪的地方，為什么這個少女非要體驗這些呢？她和柯宇也沒什么交集，有交集的不是那個野小子徐世聰嗎？

　　榮毅帶著疑惑與察覺吃完了這頓飯。

　　他觀察昕昕全程只是帶著懵懂與單純，目不轉睛地癡癡望著柯宇，便也放松了警惕。

　　榮毅想起這孩子在高考前父母離婚，加上戀愛懵懂的年紀被人調侃拒絕，心靈脆弱的時候做了想不開的事，多少為她可惜。

　　如果她沒有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許今天在學校里碰到的就是活生生的她了。

　　夢妮幫她把戀愛體驗圓滿，或許來生便可不再傷懷了。

　　榮毅吃好，走向廁所，他見手機信息振動，低頭掏出手機，與柯宇擦肩而過。

　　看見柯宇完全消失在視線里，榮毅禮貌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見。

　　他上前叫住柯宇，突然一陣戾氣撲面而來，他在廁所走廊盡頭的幽白的光中，看到了昕昕一雙純真黑亮的大眼睛下，隱隱的透出兇惡的憎恨，逐漸變得荊棘和恐怖。

　　榮毅渾身冷意，亡靈少女前后兩個形象堪稱天差地別。

　　她陰冷低欲地笑了一聲。

　　榮毅慌忙中，迅速用手機撥打了夢妮的號碼。

　　未接…

　　榮毅看到屏幕上剛過來的短信。

　　【哥哥，我去去就來，麻煩你送大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