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
竹內(nèi)(nèi)有海將女刑警吉高美砂送到樓下，回頭看了眼家里亮著燈的窗戶，問出剛剛在屋里不便說的問題。
“你覺得拿到殺人名單后，這次針對(duì)性部署有多大幾率能抓到兇手？”
“我也沒把握。”
吉高美砂緩緩踱著步說：“畢竟兇手能隱身這種事太離譜了，以至于我們不敢對(duì)外公開。眼下不只我們警署，這位特殊的兇手已經(jīng)(jīng)驚動(dòng)到軍方了。”
“軍方？”
竹內(nèi)(nèi)有海驚訝。
看來這起連環(huán)(huán)殺人案的真相，遠(yuǎn)比媒體報(bào)道的還嚴(yán)(yán)重。
“是啊，所以我們警方的壓力很大。當(dāng)(dāng)然好處也是有的，這次自衛(wèi)(wèi)隊(duì)會(huì)全力配合抓捕行動(dòng)，成功率要大很多。”吉高美砂說。
“但萬一沒抓到兇手，打草驚蛇，這份殺人名單也就失效了。”
竹內(nèi)(nèi)有海最擔(dān)(dān)心這個(gè)情況。
名單一旦失效，唯一能猜到兇手行動(dòng)的依據(jù)(jù)就沒了。這份名單中有三萬多人，警方不可能全保護(hù)到。
染谷繪理被兇手尋上的時(shí)間也可能會(huì)提前。
昏暗的光線下，吉高美砂沒有回應(yīng)(yīng)，只是帶著無奈意味的笑了笑。
“對(duì)了，還有件事。”
竹內(nèi)(nèi)有海將從記者那里偷聽的消息，講給這位女警聽。
“你擔(dān)(dān)心染谷家族可能會(huì)為了股份，在這次連環(huán)(huán)殺人案中渾水摸魚，暗害染谷繪理？”吉高美砂猜測。
“不愧是警察。”
“目前這份名單處于保密中，外人不會(huì)輕易拿到它。重要的還是明天的抓捕，只要抓到兇手，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吉高美砂走到停在路邊的汽車前，按開門鎖說：
“至于你擔(dān)(dān)心的事……警方無法只憑猜測行動(dòng)的，重要的是要有證據(jù)(jù)。”
“好吧。”
竹內(nèi)(nèi)有海自然理解她的話。
就像醫(yī)(yī)院只能醫(yī)(yī)治病人，無法讓人預(yù)(yù)防疾病一樣。警察也是先要有案件發(fā)(fā)生，才會(huì)付出行動(dòng)去偵破。
“這是我的名片，有事及時(shí)聯(lián)(lián)系。”
吉高美砂從兜里取出名片夾，抽出兩張遞給竹內(nèi)(nèi)有海，隨后揮了下手說：“走啦，案子結(jié)(jié)束后請你們喝酒。”
“身為警察，請高中生喝酒不好吧？”
竹內(nèi)(nèi)有海試著用玩笑舒緩心中煩悶。
“你不是喝過么。”
吉高美砂笑了。
“……”
我家里有啤酒被她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
等等，她該不會(huì)是指上周六，在快餐店里那杯啤酒吧？想不到小西學(xué)(xué)姐竟把這件糗事告訴她了。
“保護(hù)好你女朋友，注意安全。”
吉高美砂上了車，啟動(dòng)發(fā)(fā)動(dòng)機(jī)后又補(bǔ)了句：“無論哪種安全都要注意。”
“誒？”
竹內(nèi)(nèi)有海愣了，這……疑車無據(jù)(jù)啊。
“你開車更要注意安全。”
他絕對(duì)報(bào)復(fù)(fù)一下。
“放心，我很穩(wěn)(wěn)的。”
吉高美砂擺了下手，汽車緩緩駛出，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好后悔啊——”
竹內(nèi)(nèi)有海仰頭長嘆。
當(dāng)(dāng)初解決4月8日的時(shí)間漩渦后，系統(tǒng)(tǒng)給出的三選一獎(jiǎng)勵(lì)，無論“水分子操控術(shù)(shù)”還是“細(xì)胞記憶恢復(fù)(fù)術(shù)(shù)”，都更適合應(yīng)(yīng)對(duì)眼前的危機(jī)。
可自己偏偏選了“量子位移”。
回到家里時(shí)，染谷繪理仍坐在矮桌前，默默喝著可樂。
“我回來了。”他說。
“哦。”
染谷繪理仰頭躺到地板上，喃喃自語：“好懷念的話啊……”
這句“我回來了”讓她想起家人了？
竹內(nèi)(nèi)有海默默去衛(wèi)(wèi)生間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些。
“這個(gè)世界越來越?jīng)鰧m春日了。”
染谷繪理躺在地上伸著懶腰，像一只剛睡醒的貓，她含糊的說：“看來這個(gè)世界里，除了你這位穿越者，應(yīng)(yīng)該還有其他古古怪怪的人存在。”
“是啊，我也挺驚訝的。”
在得知兇手能隱身后，竹內(nèi)(nèi)有海驚訝的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的心里竟生出一點(diǎn)失望。
他不免感嘆：
“小孩子總有一種錯(cuò)覺，覺得自己應(yīng)(yīng)該是最獨(dú)特的，但現(xiàn)(xiàn)實(shí)往往不是這樣。”
一瞬間，腦海便閃過類似靈感的那種東西。
待認(rèn)真去想，那個(gè)感覺又消失不見，如從未出現(xiàn)(xiàn)過一樣。
“……比如涼宮春日里的未來人、外星人、會(huì)說話的貓等等。她一定也會(huì)遇到這種會(huì)隱身的垃圾吧？”
染谷繪理仍在低聲說著，感覺像是訴苦，自我安慰。
“你一定很害怕吧？”
竹內(nèi)(nèi)有海回到客廳，與染谷繪理保持距離的坐下。
“說沒有是騙人的。”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重新坐起來甩了甩仍未干透的短發(fā)(fā)，接著說：“雖說死亡對(duì)我來說，其實(shí)也算不上恐懼。但我這個(gè)人啊，最討厭別人搶我的東西了。”
“哦。”
竹內(nèi)(nèi)有海點(diǎn)頭，聽她接著說。
“我能接受死亡，但無法接受生命被人搶走，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就像我可以開源我的編碼，但若被人竊取了，那就是另一回事。”
說代碼這種比喻，她可能聽不懂吧？
果然染谷繪理露出奇怪的表情，她目光帶有陌生感，愣愣的看著竹內(nèi)(nèi)有海。
“……”
她忽然站起身說：“我走了。”
“干嘛，你要去哪？”
竹內(nèi)(nèi)有海也站起來。
“回家啊，我留在這也是拖累你，畢竟你有足夠的時(shí)間等待警方解決。”
染谷繪理快步回到臥室，開始收拾她的雙肩包。
“開玩笑么，我還祈禱你的鈔能力能保護(hù)我呢。”
“我的錢應(yīng)(yīng)該沒有警察局的多，他們都沒辦法，所以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真要走？”
竹內(nèi)(nèi)有海的話讓染谷繪理的動(dòng)作停了下。
“當(dāng)(dāng)然。”
她繼續(xù)(xù)收拾。
“別忘了，我可是戀愛魔法師。”
“你也好意思說……”
“確實(shí)。”
竹內(nèi)(nèi)有海慚愧的撓了下眉角，不再挽留。
直到染谷繪理背上雙肩包，走入玄關(guān)(guān)穿鞋時(shí)，竹內(nèi)(nèi)有海才關(guān)(guān)上臥室門，急忙拿著鑰匙和手機(jī)跟過去說：“走吧，我送你。”
“不必，我打車回去。”
染谷繪理氣呼呼的開門出屋。
竹內(nèi)(nèi)有海急忙跟出去，鎖上門后一路小跑的跟上她。
“……”
“……”
兩人始終保持沉默，直到出租車停靠到路邊，后車門自動(dòng)打開。
“再見！”
染谷繪理摘下雙肩包扔進(jìn)去，跟著坐進(jìn)汽車。
“你往里點(diǎn)。”
竹內(nèi)(nèi)有海說著伸臂撐住車門。
“干嘛？”她說。
“去你家啊。”
“啊？你為什么要去我家？”
“憑什么你能來我家，我不能去你家？”
竹內(nèi)(nèi)有海干脆繞到車的另一側(cè)(cè)，拉開后車門坐進(jìn)去，對(duì)司機(jī)說：“請開車，謝謝。”
“哦，那么……”
司機(jī)用后視鏡看了眼染谷繪理，見她只是撅著嘴，便關(guān)(guān)了車后門問：“請問要去哪？”
“……”
染谷繪理不說話。
竹內(nèi)(nèi)有海只好說出染谷繪理家的住址，汽車緩緩啟動(dòng)。
“你故意的。”
染谷繪理忽然開口，她將頭扭向窗外，讓竹內(nèi)(nèi)有海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故意什么了？”
“剛剛在你家里，你故意不挽留我……真壞。”
“你要回自己家，我哪好意思留啊。”
竹內(nèi)(nèi)有海說的合情合理。
“你！”
染谷繪理轉(zhuǎn)(zhuǎn)回頭瞪向竹內(nèi)(nèi)有海，忍不住的彎起嘴角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分人。”
“在小西學(xué)(xué)姐面前呢？”她問。
“真傻。”
“在那位漂亮的女警官面前呢？”
“假傻。”
“哦……”
染谷繪理微微點(diǎn)頭。
此時(shí)車外飛逝的霓虹燈映在她臉上，為她漆黑的眸子點(diǎn)綴出璀璨的光。
“所以你在我面前，是裝傻，對(duì)么？”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