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未足，但飯已飽。顧舒把他的車停進陸家車庫，跟陸修平走車庫門直接進到屋里。

　　顧舒掃了一眼，這里跟他在的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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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依舊像個客人一樣，沒有拎著包去他的臥室。而是把包放在茶幾上，坐到客廳，還似模似樣的同陸修平說：“倒杯水。”

　　這要擱以前，陸修平多半跳腳。現在則乖乖的往廚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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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也沒乖乖的坐在客廳等他，走前門進到了院子里。

　　這房子裝修，院子的改造都是顧舒操刀的。當然要看看維持的怎么樣了。

　　顧舒偏愛平整，也沒太多時間打理花花草草。何況花草太多，招蚊子、蜜蜂也很討厭。

　　當時把鋪了十多年地的花磚全部都撬起來，挪走。然后鋪了大片的平整草地，只在墻角跟們側種了幾棵好養活的樹。

　　還做了個亭子，放了桌椅。當時想的很美好，留著夏日燒烤用。

　　可事實是修好的這幾年，他跟陸修平都忙，坐都沒過幾次。

　　收拾衛生的阿姨倒是勤勉盡職，沒人來坐，也都收拾的很干凈。

　　顧舒伸手擦了下，什么都沒，就直接坐下來了。

　　陸修平端著托盤過來，顧舒定睛一看，啞然失笑。

　　陸修平泡了壺茶，還配了顧舒愛吃的小點心。椰絲球跟松塔千層酥。

　　“你不是不愛吃甜的？怎么家里還備著這個？”

　　陸修平被顧舒問的手一抖，茶水差點灑出來。他慢慢把托盤放下，緩緩道：“不知道，可能是阿姨買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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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抿唇憋住笑，扎起一個小巧椰絲球，塞進嘴里。還是熟悉的味道，很甜，椰香味很濃。

　　顧舒望著陸修平，嘴里有東西，說話有點含糊。

　　“阿姨記性真不行，半年都沒記住這個。你又不吃，別叫她買了，浪費！”

　　陸修平敷衍的點頭，小麥色的臉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我有時……也吃的。”他也扎了一個塞進嘴里，為自己的解釋增添一點可信度。

　　陸修平待客水平大有長進，給自己倒了杯茶，給顧舒倒了一杯。

　　紅茶很好的解去了嘴里的甜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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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吃完烤肉出來，哪還有肚子了。顧舒一樣吃了兩個，又喝下一杯茶。飽飽的趴在椅背上，看著院子，看著房子。

　　耳后有水聲，他回頭看，陸修平給他添了第二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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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在狹窄的椅背上撐起胳膊，目光不躲不閃，帶著一些憂傷的看著陸修平。

　　他一雙大手，茶壺茶杯在他手里都像是袖珍的。

　　陸修平被他這樣直勾勾的赤裸目光盯的有點慌亂。讓他想起，那天顧舒就是這么看著他，想要吻他的樣子。

　　“盯我干嘛。”陸修平有些慌亂的望著顧舒。

　　顧舒沉默了一會，閉上眼感嘆道：“我每次來這里的心情都不一樣。”夕陽的金光落在顧舒潔白的臉上，眼鏡框的銀邊也閃著夕陽金光。

　　顧舒微微勾著唇角，他唇上還帶著茶水潤澤過的光。陸修平也不知道為什么，情不自禁的摸了下自己的嘴。他意識到自己這像個變態的行為，立馬坐直，避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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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我這次是客人。”

　　“第一次來的時，我是求救。我站在門口，想——你們同意的話。我就好好干，做飯，收拾衛生，好掙錢，上學。”

　　“也想，你們不同意的話，我該怎么辦。工廠是沒法去的，人家不要上學的，短期還壓榨我錢。兼職也沒人要，嫌我小。”

　　“那時候覺得真可笑，小時候盼著長大，以為長大離開福利院，就能掙錢，能有自己的生活。結果長大后才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時候一度想到死，活著真的沒意思。他這樣的人，沒有希望可言。

　　顧舒頭三十年的人生，一共有兩次真切實際的想到了死。

　　而兩次，都是陸修平出現。

　　陸修平總是給他希望，以至于現在，他已經成為了顧舒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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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一下子睜開眼，眸中似乎閃過這么多年跟陸修平的一切。

　　他開口，聲音很輕地說：“陸修平，我想吻你。”像一根羽毛在半空飄蕩。

　　差一點，就看不見。差一點，就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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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差點從椅子上栽過去，顧舒又這樣。他看顧舒，真是一點錯都沒有，真就不按常理出牌。

　　“我之前離開陸家，是因為我有一天做春夢。”

　　顧舒勾著一邊唇角，笑容里透著一點邪惡。

　　“夢里那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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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拍在胸口。木雕石塑一樣的呆坐在椅子上。

　　“可是吧，兜兜轉轉，就又回來了。回來吧，我也想好了，大不了咱們做一輩子朋友。”

　　“可陸修平，你太粗心，太沒邊界感了。很多事，你都讓我遐想，誤會。”然后在深夜痛哭。

　　因為顧舒明白，那不是想接吻、做愛的愛。只是想擁抱的友愛。

　　“我們之前，看似親密無間。實際上，在我看來，有一面巨大無形的玻璃擋在我面前。可望——不可即。”

　　顧舒仰頭望著天空，眼角有很亮的東西閃了一下。

　　陸修平不知道是眼鏡的反光，還是什么別的東西。

　　“你對我來講，就像博物館里的那些珍寶。可以免費進去看，可永遠觸摸不到，也永遠都有一面是我看不到的。”

　　“我現在，想選擇不進去。”顧舒表情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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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修平有種窒息的感覺，脖上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繩索，在慢慢收緊。他呼吸困難，心臟針扎似的痛。

　　顧舒跟陸修平四目相對。

　　“所以陸修平，你除了真正的有事外，就不要在……聯系我了。”

　　顧舒搖頭。“如果有別的可能，我這些年早做了。”

　　“奶奶的遺信我沒看之前，心里一直特別堅定的想，要忍住！我們做朋友！”

　　“可奶奶說，如果你選擇我，那希望我們能度過幸福、安穩的一生。”

　　“她也給我希望，所以我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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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提到奶奶，讓陸修平徹底石化掉。所以奶奶在去世前，就看出，就知道顧舒對他——是這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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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起身往屋里走。

　　“我跑一天，很累了，先休息。”

　　陸修平聽見自己呆呆的“哦”了一聲，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這樣。

　　他想念顧舒，討厭這房子的空寂。他想要跟顧舒回到從前那種忙碌但心情放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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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舒的背影頎長纖瘦。黑褲子包裹著兩條長腿和臀。

　　淺藍T恤在腰部那里凹陷下去，往上是修長的脖頸，短短的碎發下，隱隱能看到脊椎骨凸起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