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涕泗交下，說話都帶著磕巴，“他們不讓我來同你說，說是此事事關重大，你不宜摻和進來。可，可是長柔啊，如今除了你，還有誰能救阿真？他，他在外頭喝花酒誤事，喝到一半什么都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自己就躺在了尸海里，死了好幾個花娘，今早刑同司就將人在煙雪樓里拿下了，老爺去問了好幾位大人，都說此事難以平息啊……”

　　“死……”我瞪大了眼睛，雖然二哥平日里就是鬼混，可他絕非是混賬成這個樣子，“怎么會這樣？”

　　“我懷疑他是被人下了藥了，你想，他平日里也愛去喝酒，就是喝上了一整日，怎么會連記憶都沒有了？這回我去獄里看他，他哭著同我說，說是喝到一半，什么都不記得了。等他醒來已是被人脖子駕刀，給當場拿下了。”

　　“那他同人解釋啊……”

　　“怎么解釋？”大娘滿臉的淚痕，抬頭看我道：“你說他怎么解釋？手里拿著刀，渾身是血的躺在尸海里，身上、身上全是那些個血痕……他說自己中了藥，可誰都看見是他一個人，攬著那幾個花娘進的屋……你說他該怎么解釋？”

　　大娘跪在地上，手腳并用爬著來到我身邊，她一手拉住我的胳膊，一邊求著我，說：“長柔，大娘平日里……雖，雖說同你不親近，但也沒有虧待過你，這事你，你一定得幫我，你若不幫我，我也不知道該找誰救阿真了……”

　　我起身去扶她，卻能察覺她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使勁地搖著頭，同我說，“長柔啊……長柔，大娘以前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回……這回你救救他，我在這里給你磕頭，給你磕頭了！”

　　她的力氣太大了，我甚至拉不住她，連忙喊了旁邊的兩個丫鬟一同來將人摻了起來。

　　叢杜鵑半截都拖在地上，不肯起身，我從未見過她這種樣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二哥陸屯真是我接觸最少的一位兄長，在幾位兄長當中，他應當是成家最早的，但因為常混跡風流，家宅中并不安寧，我鮮少與他接觸，一來我可憐二嫂嫂，二來是他面相太兇，我見著害怕。

　　眼下叢杜鵑認定了只有我能救，可這事情我才聽了丁點邊際，又怎么能摸得著頭腦。

　　正苦惱著，聽到瑩白小聲來報，“娘娘，陸大人來了。”

　　我點點頭，讓人進來，不一會兒，陸庭淮就大步地從外頭趕過來了。

　　他筆直地走到叢杜鵑面前，一把將人抓住，眉頭緊鎖道：“你來這里鬧什么？！丟人現眼！”

　　叢杜鵑不肯走，拖著長聲哭：“老爺——老爺啊——你不讓我救阿真，你不如要了我的命！他如今都三十八了，我今早見他，哭得連話都說不明白，如今有人要砍他的腦袋，要他的命！你不心疼，我心疼……”

　　“啪”地一聲。

　　一巴掌清脆地落在了叢杜鵑的臉上，這一掌打得狠，叢杜鵑的半邊臉立馬就紅起來了。

　　出手的正是陸庭淮，老頭子已經上了年紀，板起臉來兇狠得要命，我算是知道陸屯真那一臉兇相像了誰，活脫脫就是陸庭淮的年輕版。

　　老頭單手背在后面，絲毫不覺得打了人有什么不對，只高聲喝道：“有什么事不能回家里說？！你當這里是哪里？！”

　　叢杜鵑捂著臉，淚水婆娑往下掉：“他是你親生兒子。他都快死了。”

　　“就你心疼嗎？我不是在想辦法？！”

　　叢杜鵑的眼底逐漸納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