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東、西
“吭吭吭——”只聽幾聲鐵盔著地的沉悶重響,一個(gè)(gè)身穿重鎧的紅發(fā)(fā)男人走了進(jìn)(jìn)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圣教軍長——庫爾先生。
“恭迎軍長。”努希雅小姐看到是庫爾,不禁害怕的往后退了兩步,隨后趕緊行禮。“有失遠(yuǎn)(yuǎn)迎。”
“不必多禮。”庫爾的頭盔嚴(yán)(yán)嚴(yán)(yán)實(shí)(shí)實(shí)(shí)的,只能看到他那雙犀利的眼睛。“知道我們是來干嘛的嗎?”
“未可知也。”努希雅繼續(xù)(xù)俯首,恭恭敬敬的低聲答道。
眾所周知,自從羅馬分裂成兩個(gè)(gè)帝國后,羅馬的國教圣教也分裂成兩部分,東圣教和西圣教。
東西兩大教派雖然都是圣教的名號(hào),但教義、戒律乃至對典籍的注釋都大不相同,堪稱兩種教派。他們都各自為政,皆自認(rèn)(rèn)為自己所奉行的教條才是圣教的真理,而對岸的那幫家伙則是冒牌貨。不過無論兩方如何互相口誅筆伐,有一方面是站在同一陣線的——那就是維護(hù)(hù)教權(quán)(quán)。
據(jù)(jù)說,現(xiàn)(xiàn)在西方的教會(huì)一片混亂,教權(quán)(quán)更是日漸低下。考慮到西方教會(huì)的落寞有可能影響到東方,所以東圣教就勸東羅馬當(dāng)(dāng)今的圣上以“收復(fù)(fù)失地”的名義,替主征討,進(jìn)(jìn)行一次史詩級(jí)的遠(yuǎn)(yuǎn)征,把被蠻族入侵的西羅馬給救回來。
努希雅小姐在一次東圣教的集會(huì)上,和大牧首(約等于東方版大主教,權(quán)(quán)力僅在教皇下)交談過,從他的口中得知:雖然東西兩方圣教大相徑庭,但有公認(rèn)(rèn)的一點(diǎn)(diǎn),就是永遠(yuǎn)(yuǎn)不要惹“五人議會(huì)”。
“五人議會(huì)”里具體是哪五人不清楚,甚至是否是五人都難以確認(rèn)(rèn),他們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五人當(dāng)(dāng)中,只有一個(gè)(gè)名叫“庫爾”的圣騎士曾公開出面,宣讀并執(zhí)(zhí)行一些“五人議會(huì)”必須做的明面事。即便這樣,他也常戴著重鎧大盔,根本看不清面目,只有那鮮紅的須發(fā)(fā)令人印象深刻。
庫爾的表面身份是西圣教的圣教軍長,東圣教縱然教權(quán)(quán)再大,卻沒有屬于自己的圣教軍,所以想趁這次遠(yuǎn)(yuǎn)征的機(jī)(jī)會(huì)擴(kuò)(kuò)充軍備。不過最近突發(fā)(fā)的鼠疫,使此次行動(dòng)擱淺。
而“五人議會(huì)會(huì)員”這個(gè)(gè)暗中身份,就只有教宗高級(jí)人員才有權(quán)(quán)得知,努希雅恰巧是其中一員。
這五人同時(shí)(shí)也是維護(hù)(hù)教權(quán)(quán)的急先鋒,所以東西兩邊都對他們言聽計(jì)(jì)從。
努希雅,雖然身為東羅馬地中海沿岸地區(qū)(qū)最享譽(yù)(yù)盛名的教母,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奉行節(jié)(jié)儉,并且熱衷于自我解讀圣教典籍,從中悟出了只屬于自己的一套教理宗法。
她厭惡西方圣教的原罪論,更討厭那神秘的、沉溺于權(quán)(quán)力的五人議會(huì),但在權(quán)(quán)力面前,她也不得不低頭。
“未可知?”庫爾扭頭凝視努希雅,因?yàn)榕Q攀薔瞎卸Y的,所以只能看到她的額頭。“我主說過,任何沐浴在圣光下的人都不得撒謊,保持誠信的美德,對吧?”
“……對。”努希雅低頭盯著地板,不敢抬頭和庫爾對視。“但閣下此行的目的,某實(shí)(shí)不知。”
“好吧,不打啞謎了。”庫爾嘆了口氣,他用手扶起努希雅的頭,強(qiáng)(qiáng)行與其對峙。“我此次不遠(yuǎn)(yuǎn)萬里前來的目的,是為了抓捕在逃異端的。”
“異……端?”冰冷的手部護(hù)(hù)甲刺激著她的皮膚,努希雅小姐的身體微微一顫。
“嗯。”庫爾停止了這不禮貌的行為,他扭頭用眼神暗示身旁的黑衣人。
只見黑衣人心領(lǐng)(lǐng)神會(huì),自覺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卷,很明顯,那是一張異端通緝令。
但見那泛黃的通緝令上,寫著大串的西方語言。配圖,也就是通緝犯的畫像,異常清晰。
那異端一頭金發(fā)(fā),是一個(gè)(gè)妙齡少女,雖然貌美,卻衣著樸素,甚至有點(diǎn)(diǎn)邋遢。
“天下異端何其多也。”努希雅小姐戰(zhàn)(zhàn)栗的看著那通緝令,那上面畫的分明就是泰姬。“一個(gè)(gè)小小的異端,何必勞煩閣下您興師動(dòng)眾?”
“小小異端?此言差矣!”庫爾搖了搖頭。“此人乃是十惡不赦之徒,邪教的前朝余孽。尚且擁有惡魔之力,善發(fā)(fā)聒聲怪吼,能令人肝膽俱裂而亡。如若放之任之,則必將興風(fēng)(fēng)作浪、為禍人間,圣教之威嚴(yán)(yán)恐難以樹立。這等惡人,不得不除!”
“哦……原來如此啊……”努希雅小姐從庫爾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正氣,但她討厭這股正氣。
“壞了,我成托伊費(fèi)(fèi)爾了(托伊費(fèi)(fèi)爾是德語中的惡魔)。”聽了庫爾這一通誣陷,躲在工匠臺(tái)下的泰姬暗暗竊喜。身為悲歌流波紋的傳人,聽力自然超乎常人。
“你都聽到了什么?”共處一地的約書亞急切想要知道外界的情況,他聽不太清外面的聲音。
“外邊來了個(gè)(gè)道貌岸然的圣騎士,正在捏造我的謠言。”泰姬暗笑。“不過他說對了一半,級(jí)別夠高的悲歌流波紋的確能震碎內(nèi)(nèi)臟,但目前我還不行。”
“是不是只需謊報(bào)(bào)查無此人,就可以蒙混過關(guān)(guān)了呢?”約書亞問。
“依我看,不成。”泰姬嘆道:“你要知道,努希雅小姐是一個(gè)(gè)虔誠的信徒,嚴(yán)(yán)格遵守戒律,而圣教律令的第一條,就是保持誠信。”
“啊?這……”約書亞傻了。
“沒有任何事能讓一個(gè)(gè)圣教徒撒謊,即便努希雅小姐很喜歡我,但她也必須對圣騎士保持誠信……”泰姬狡黠的語氣。“但我自有他法……”
“我等圣教軍人,奉教皇之命,千里迢迢追殺此賊,一路尋覓到此。”外面的庫爾接著說:“我聽聞路人所言,曾有外鄉(xiāng)(xiāng)人于此處休憩,你可曾見過這通緝令上的歹徒?”
“……”努希雅沉默了好一會(huì)兒,最終說:“我見過。”
“啊?”約書亞聽清了這句話,不禁驚呼。
“小聲!”泰姬捂住他的嘴。
“哦?”庫爾饒有興致的問:“你可知此人往何處去?”
“……”努希雅沒有言語,過了一陣兒,最后開口道:“我不能說。”
“嗯?難道你想背叛我主嗎?”庫爾一怒,一只大手拎起努希雅小姐的領(lǐng)(lǐng)口,活像是小混混在欺負(fù)(fù)弱小,努希雅小姐整個(gè)(gè)人懸空、雙腳離地。“還是說,你也成了異端?”
“不、不是的!”被按住領(lǐng)(lǐng)口并不使努希雅害怕,但如果被說不虔誠才會(huì)使她恐懼,她連忙解釋。“我絕對不會(huì)背叛主的,我的確見過圖畫上的異端,只是……是在告解廳相見的。”
“啊?”庫爾一驚。
告解廳,又稱懺悔室,在修道院里的一個(gè)(gè)小閣子(不到一平米)門上掛簾。壁上有一個(gè)(gè)開滿小孔的地方。懺悔者跪在這里向坐在閣子內(nèi)(nèi)的圣教徒懺悔,彼此間只能聽見聲音看不到對方的長相,即使看到了也有把他忘掉,當(dāng)(dāng)做沒看見。
而努希雅之所以不能說出泰姬的下落,是因?yàn)樗袘曰謖咴詬娼鈴d所說的話都不得外傳!只有被接受懺悔的圣教徒一人可知!爛在肚子里的那種!
所以按照教條,努希雅只能閉口不答。只要不正面回答,也不能算是撒謊。
“竟然還有這種操作!我怎么沒想到?”約書亞一喜。
“哈!反正我確確實(shí)(shí)實(shí)(shí)在告解廳懺悔過,至少努希雅小姐不會(huì)有什么心理負(fù)(fù)擔(dān)(dān)。”泰姬洋洋得意。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