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善良
他緊緊握住圣牌,把它掛在脖子上,又緊緊貼住胸口,感受著努西婭小姐生前的一絲一縷。修道院已被徹底焚毀,里面的東西被洗劫一空,典籍所剩無幾。這圣牌是她留給約書亞最后的遺物了,看到圣牌,努希雅小姐的音容笑貌躍然眼前,往日的一切仿佛還好好的存在著。
他嗚嗚咽咽的抽泣著,不想自己哭的太大聲,顯得自己丟臉。
突然,“撲通”一聲,膝蓋跪地的聲音。
“泰姬,你這是……”蓋婭嚇了一跳,約書亞,回頭一看,但見泰姬跪倒在地,頭叩地面。
“泰姬……”約書亞如鯁在喉。
“抱歉!萬分抱歉!”泰姬大喊著,伏在地面。“都是……都是我的錯!”
“啊?”蓋婭一愣。
“如果……如果不是因?yàn)槟恪奔s書亞抹了抹眼淚。“要不是因?yàn)槟悖鞝栆膊粫^來!努希雅小姐也不用死!”
蓋婭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么。
“對!沒錯!都是我的錯!”泰姬長跪不起,不敢抬頭。“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補(bǔ)救的機(jī)會!”
“怎么補(bǔ)救?人都已經(jīng)死了!”約書亞大叫道:“你能起死回生嗎?”
泰姬默然不語,這種時候沒什么好說的了,接受責(zé)難就是了。
“我真的……真的好像揍你一頓,甚至把你殺了……”約書亞的聲音驟然變小。“可是,我知道,無論我怎么泄憤,都無法挽回老師的死。看到圣牌,我就想到老師,她的微笑,她的話語,我都銘記于心。如果她還活著,她一定會勸我不要動怒,不要為難你。”
泰姬不做聲,也不起身。
“或許你接觸她的時間比我長,但我才是最了解她的人!她是那么的善良,為了你一個萍水相逢的逃犯而犧牲自我!可就是她這么善良的人,竟然死了!”約書亞的聲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自言自語。“這究竟是什么時代,為什么好人偏偏要先死?”
“她要是不那么善良,不收留你,可能就不會死了。但她如果沒有那份善意,我也無法得到救贖。”約書亞最后長嘆一氣:“其實(shí)沒有誰害死誰,我只不過是不能接受現(xiàn)實(shí)而已。或許在這個世界,太善良也是一種錯吧。”
說罷,他走出灰暗的洞窟,來到了洞口。
“你不值得我原諒,我也不值得你道歉,你我不過都是被這世道所壓迫的可憐人罷了,你失去了全家,而我失去了近乎家人的老師。”
“可我,我還是很內(nèi)疚,我……”泰姬這時才起身,但還是不敢直視約書亞。“我也很在乎努希雅小姐,然而……”
“不必多說了,我只想多回憶回憶努希雅小姐,只有這些才能平復(fù)我的心。”
洞口處,清晨的光輝灑下,照在約書亞的臉上。他閉著眼,握著圣牌,一動不動。
“你真的變了,約書亞。”角落里,蓋婭也站了起來,望著約書亞的背影,小聲的說:“努希雅小姐,也許你才是最優(yōu)秀的馴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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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地是寂靜的。當(dāng)?shù)谝豢|陽光射穿薄霧,人們便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洞窟內(nèi),光影以清奇的角度照射,半明半暗。
約書亞重振好心情,回到洞里。
“好了,我不能一直這樣沮喪下去。”約書亞深呼吸一口氣,趕走心中的不愉快。
“這才對嘛。”蓋婭贊同的說:“沉溺于過去的人是沒有未來的哦~”
“蓋婭,回到我之前的問題。”約書亞嚴(yán)肅的問:“你怎么會在這兒?總不能是你半道上順便救下我的吧?”
“為什么不能呢?”蓋婭盤腿而坐。“我當(dāng)時正打算去找你呢,結(jié)果沒想到正好遇到出逃的你們。”
“好吧……且容我岔開話題,敘一敘舊。”約書亞盯著蓋婭所坐位置旁邊的木柴,焦黑的堆放,是生過火的跡象。“主人,不,狄奧克萊斯先生近來可好?”
“努希雅小姐真的教會了你很多東西呢,這樣的你我還真有點(diǎn)不習(xí)慣。”蓋婭無奈的笑笑。“狄奧克萊斯那家伙,經(jīng)歷了一場前所未有、匪夷所思的起義……”
“我說停停,這一段我聽說過了,快進(jìn)快進(jìn)。”約書亞揮揮手,起義的事他從黑瘦農(nóng)奴那里得知過了。
蓋婭想了想,接著說:“好吧,那就從起義后開始講,起義之后狄奧克萊斯像是突然變了個人,原來他只是一個略有善心的、貪圖小便宜的封建主,可起義后他失去了這些殘存的優(yōu)點(diǎn),變得更加刻薄、更加狠毒了。而且不信任他人,甚至對我都有所懷疑。”
“一朝被起義,十年怕奴隸。”約書亞信口拈來一句俗語。“他被這場起義整怕了。”
“是的,他每天過的渾渾噩噩、心驚膽戰(zhàn)。”蓋婭的神色也有些陰郁。“我是不在乎他啦,但正常人只要看到他那充滿恐懼的眼神,都會覺得可憐。后來,黑死病爆發(fā),他不幸被感染了。”
“啊?那他豈不是……”約書亞的“死”字停在嘴邊,沒有說出口。
“沒死啦,他的癥狀很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而且黑死病并不是完全致死。”蓋婭搖搖頭。“他現(xiàn)在動用所有家業(yè)財產(chǎn),把他送到了克基拉島了,在那邊接受治療,順便度度假,說不定就在那安享晚年了。”
“也許是客死他鄉(xiāng)。”約書亞嘆道:“那莊園里的其他人呢?”
“早跑光了,在天愿作比翼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蓋婭不知從哪兒學(xué)來的東方詩句。“大家走的走,逃的逃,沒人想繼續(xù)待在那兒,我也是,我勸你也別回去了,沒什么可值得留戀的了。”
“拋棄我的地方,我是不會留戀的。”約書亞擺擺手。“那你呢,你出來,為什么找我?”
“我來找你,是有要事相求。”蓋婭終于討論正題了。“這件事,還得他來介紹。”
說罷,蓋婭兩手懸空,“啪啪”拍了兩下。
“嘩啦”一聲,有什么東西從木炭堆里跳了出來!
“臥槽!”剛從努希雅小姐那里學(xué)會冷靜的約書亞被嚇了一大跳,嚇到爆粗口,他連忙跳開。
只見從木炭堆里爬出來的、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人形,但那人一生漆黑,看不清面貌。廢話,從木炭里跳出來,不黑才怪。
“你……是埃及人?”在約書亞的認(rèn)知中,埃及很熱,所以全是黑人,事實(shí)上埃及白人居多。
那人沒有說話,一動不動,約書亞差點(diǎn)以為他是一尊黑色雕像。
“總有一句話能夠影響人的一生;總有一個人,能夠留下不可磨滅的痕。”那人突然張口說話,雕像發(fā)出了低音炮。“初遇,亦是重逢。”
“哈?”約書亞反而覺得自己像黑人了,黑人問號的那種黑人。
“噗!”站在一旁的蓋婭不禁笑出了聲,這個場面實(shí)在是太滑稽了。“好了好了,不笑了,介紹一下,這位是索薩,大名鼎鼎的學(xué)者哦~”
“可能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但你絕不會遇見第二個我。”名為“索薩”的男人又說了一句怪話。“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叫德·索薩。”
“約……書亞……”約書亞異常尷尬的自我介紹,他雖然聽懂了對方的話,但完全不知意圖何在,只是不明覺厲。他小聲的建議道:“要不……你去洗洗?”
“不必懼怕黑色,無論白晝多么漫長,黑暗終將來臨。”那黑成一團(tuán)的索薩,一本正經(jīng)的說。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