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燈光照射著，躺在床上的黑衣男人側了側身。
傷口撕裂的疼痛感蔓延全身，夜刀深吸了一口氣。他睜開眼，各種檢測儀器映入眼里。
果然是這樣的境遇。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斷流逝，就像是漏了底的杯子，水不斷流失，直至徹底干涸。
他會死，而且這個時刻很快會到來。
回顧這短短的異界之旅，留給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女孩子。
她抱著渾身是血的黑色大狗，不停地安慰著鼓勵著……給他最好的治療，和最貼心的陪伴。
夜刀曾經奢望過，就這樣做一輩子的寵物，陪伴在她身邊就好。
只是，他的一輩子太短暫了。
有人來了，腳步聲紛雜，至少有三個人。夜刀閉上眼睛，他不會再開口了，但愿能這樣安靜地死去。
……
“這就是那只大黑狗？”莫真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面容俊朗，身材……身材應該也不錯，和常人相比看不出什么區別。
“是啊，中途有過變身，不知道為什么最后他要維持這個樣子。”徐緲說著繞床走了一圈，搖搖頭，“可惜救不活了?！?p> “你們原本打算救活他？”莫真以為TE部門對待化妖就像對待實驗小白鼠一樣。
“陸教授喜歡活體樣本?！毙炀樳肿煲恍?，不過他很快正經說道：“他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之前是因為誤會，我們想要救活他很正常?！?p> “可他是化妖……”那些潛藏在人類之中，害死人類的罪魁禍首。
“是，就像我們自己，有窮兇極惡的匪徒，也有外表兇悍內心溫柔的猛人……”
“他之前是沒有做什么，如果他沒有受傷，以后誰說得準呢？”莫真背過身，不再去看那艱難喘.息的異類。
“如果？我們是靠假設來給人定罪嗎？”徐緲反問。
“它是人嗎？”莫真寸步不讓。
“不管是不是，他有活著的權利?！?p> “那別人就該死嗎？他們活得好好的，突然遭遇化妖，被……吃掉……”
“對不起?！斃煬樛蝗壞狼?，“我草x摳銧幷撨@個?！?p> “沒事?！蹦鏀[擺手，“我回去休息了?！?p> “嗯，明天注意安全?！斃煬樝袷譴蟾綹繅粯?，耐心叮囑。
莫真離開之后，徐緲在夜刀身旁坐了下來，他語調輕松，“你就要死了，沒有話要說嗎？”
夜刀不為所動，人類和他們之間是有壁壘的，哪怕這個孩子說得再好聽，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真的沒有話要說嗎？聽說之前有個女孩子救了你……”
夜刀的手動了一下。
徐緲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繼續說道：“那個女孩子很擔心呢，發動朋友一起找大黑狗……”
夜刀的眸子動了動，最終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聲嘆了一口氣。
過了很久，他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
上次沒來得及和舅舅相聚，莫真便申請在靈泉街這一片巡防。他一早就起床趕到了靈泉街，排隊買了早點之后送到了警局。
“小真，最近怎么樣？”張峰將人拉到椅子上坐下，關切地問道。
“舅舅，它們明明與我們不是一個種族，會變化會吃人，為什么還要去救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莫真。
“罪犯也需要法律的審判，在判決之前，沒有人能隨意剝奪他的生命……”
“我知道，可是，我們的法律審判不了它們?！?p> “沒錯，但一切不是非黑即白……”
“算了，舅舅?！蹦娲驍鄰埛宓脑?，他勉強扯起笑容，“我要去巡防了?！?p> “注意安全?！睆埛逯刂氐嘏牧伺乃募?。
白天巡防很輕松，沒有任何異常需要關注。重點在晚上，莫真要一個人細細探索靈泉街這一片區域。
夜色漸深，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封若。
莫真迎了上去，“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外面？”
封若見到莫真有些驚喜，她道：“我總感覺大黑回來了，它肯定就在附近。”
“大黑……”莫真無法說出真相。
“我要去找它了，它之前受了重傷，可能現在躺在哪里休息呢?！狽餿糶χf道，她似乎覺得自己的猜測就是事實。
“我陪你一起?！蹦娓松先ァ?p> “謝謝！說實話，我一個人確實有點害怕呢?！狽餿粽ＵＱ?。
你這根本不像害怕的樣子。莫真無奈。
兩個人在靈泉街周圍找了很久，遇到了幾只流浪的貓貓狗狗，封若甚至小聲朝它們詢問大黑的下落。
莫真摸了摸手機，他很想將真相說出來，可是總覺得心口堵得慌。
不知不覺間，他們兩個人走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
莫真連忙喊住封若，這里太安靜了，有些不對勁。
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的原因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懸掛在屋頂上方，直愣愣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封若抬頭。
那只眼睛動了動，好像對封若十分感興趣。
封若緊緊捂住嘴，將尖叫聲咽了回去，她緩緩靠近莫真，用眼神詢問那是什么。
莫真無聲開口：別動，我去看看。
封若點點頭。
只是莫真離開后，封若突然尖叫起來，轉身就跑。
一瞬間她就被撲倒在地，尖利的爪子穿透她的肩膀，將她死死釘在地上。
莫真趕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一只一人多高的獨眼鳥將封若扣在了爪下。
懸于天空的眼睛不見了，只剩下巨鳥的獨眼散發著幽幽綠光。
“傑～”
巨鳥怪叫一聲，彎曲且鋒利的鳥喙對著爪子下的人啄去。
“?。。?！”
肩頭的一塊肉被撕走，封若痛得身子一顫。
“不！”莫真猛地撲過去，他拔出腰間的匕首狠狠扎進巨鳥身體里。
巨鳥被惹怒了，它抽出爪子，將獵物甩到一邊，張嘴對著挑釁它的人吹出一道勁風。
莫真被吹飛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他很快穩住身子，再次沖了上去。
好在這只鳥不會飛，莫真的攻擊對它能造成傷害，不過也僅僅如此了。
不出片刻，莫真便被巨鳥抓住了，尖利的鳥喙直接在他身上撕扯下來大塊血肉，然后囫圇吞下。
幾近暈厥的封若看見這一幕，發出微弱的聲音：“不要……”
她已經沒辦法思考了，肩頭的傷流血過多，她開始感到寒冷。
就要死了嗎？
可是，還沒有找到大黑啊。
莫真趴在地上，看著封若眼里的光即將熄滅，他目眥欲裂，可是卻毫無辦法。
快點趕過來吧，獵狩部或者徐緲他們，快點來人救救她。
莫真倒是不擔心自己，他的異能很特殊，是極強的自愈能力。
夸張一點來說，他可以做到不死。
可是，這有什么用呢？
無法保護別人。
曾經的自己那么怯懦嗎？只想著生存下去，連守護的想法都沒有嗎？
莫真睜著眼，看著封若慢慢閉上眼睛，他痛苦地咬住了嘴唇。
身體被撕裂的疼痛越發清晰，他時時刻刻在承受痛苦……
這就是當初的自己想要的嗎？
莫真，你真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