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遼東,在我出生前,這個地方就被金人占領,皇都遷南,徒留百姓被困于金人欺壓。我的祖父雖在金朝擔任知府,但他一直不忘本,常常帶著我和兄弟姊妹們登高望遠,指畫山河,希望有機會“投釁而起”。屢次命我前往金朝都城燕京觀察山河形勢,了解金軍虛實,為將來起兵反金做準備。我也不負他所望,加入了抗金起義的隊伍,為了與朝廷里應外合,我進了帝都面見皇帝。我以為皇室里的人皆是安于享樂,歌舞升平之人,就算不是也終會被這大染缸熏黑。
但一人除外,那天我剛被皇帝從崇德殿打發出來,我聽到了有個女子說“這位官人...”,不知是聲音好聽還是我的心情太過低落,竟是讓我一瞬間有了安定于江南的想法。剛開始我以為是哪位得寵的公主如此干凈,干凈到我的靈魂都被凈化,但她告訴我她是皇帝的妃子,還急于向我解釋她并未侍過寢,雖然不知為何要向我解釋,但我的確開心了不少,真是看不懂自己,我以為是崇德殿里帝王給我的酒過于烈了。
見到她后,那遠古故事中,嫦娥仙子的兔子突然有了臉,總是如小兔般靈動又莽撞,在她面前我總覺得自己仿佛像只灰狼,但我不過是想將她從吃人的森林里帶出來,我想帶她去遼東的草原。但她終究是回到了她該回的地方,去找她的嫦娥仙子了,卻獨留我在銀河的這一端,不知鵲橋相會的故事是真的嗎。
見她的最后一面,我竟還兇了她,這一刻永遠印在了我后來長達四十多年的漫長人生中,最痛苦的事無異于你無法贖罪。其實那天她的樣子很美,我很喜歡的,只是我只想一個人看見,所以便生了氣,口不擇言,或許我只是不愿承認我對她的感覺并不是因為我喝醉了。
殺回遼東,為耿將報仇啟程的前一秒我還在想著寫信于她道歉,涂了又改,終是不如意,總是怕她不理解我的意思,還是扔進了紙簍里。后來在路途上,擒拿叛將后我也依舊想著給她寫信,但愚蠢的我認為她一直想看到我凱旋,那我便回帝都找她當面道歉,我還給她帶了遼東特有的趵突泉酒釀,我想告訴她你如這趵突泉一般讓人心醉。
但我見不到她了,她為了我被豺狗們殺死在森林里,最后給我的信里還在埋怨我不與她告信,直叫她孤等。那一刻我才醒了,醉了好久終是醒了,原來我是那吳郎啊。可我不想醒,我想繼續醉下去...這一醉便是醉在了山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