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時光慵懶愜意，不知不覺已經待了兩個星期，阮茉媽媽也出院了，一家四口象征性的吃了頓團圓飯，覃傲帶著阮茉踏上了回T市的路。
“覃傲，我怎么覺得有點舍不得離開呢？以前我都巴不得永遠不回這里來。”
“因為以前你住在自己家，這次是住在我們家。”
阮茉回想了一下，贊同的點點頭。這次回來住在覃傲家，吃喝拉撒都自由得很，沒人管她。甚至婆婆大晚上想吃螺螄粉，公公會騎小電驢去超市買回來，然后煮好端到床前，順便給覃傲和阮茉也帶上一碗；比如吃完午飯，她和婆婆窩在陽臺上打盹曬太陽，婆婆拿一本厚厚的小說翻閱，她靠在婆婆的肩膀上睡覺，覃傲會給她們備好茶和飲料；還比如他們四個人打麻將，公公輸了耍賴不給錢，要用跑步代替，婆婆就開著車帶著她和覃傲，一邊吃零食一邊監督公公跑步。
阮茉閉上眼睛回想著，真是一段幸福的時光：“你家的氛圍真好，我家以前偶爾也會有這種幸福時光，但是轉瞬即逝。我之前很抗拒這種不真實不長久的家庭幸福感，但是現在好像可以穩穩的接住了。是你和你爸媽給了我篤定的底氣。”
“你要是喜歡，我們以后常回來住。”
“我們以后回來養老好不好？”
“好啊。”
覃傲隨手打開微信，笑容凝在臉上。他皺著眉撥通了一個電話，無人接聽。
“怎么了？是公司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羅維要辭職。”
“什么？”阮茉差點叫出來：“他為什么要離職？沈林知道嗎？”
“沈林沒接我電話。”
覃傲說完又撥通了一個電話，詢問了羅維在公司的近況。
“Evan說，自從那次團建以后，羅維就沒去過公司。沈林似乎知道這件事情，但是他沒管。”
“他倆不會吵架了吧？”
“不知道，吵架應該不至于要跟我們拆伙吧。小茉莉，待會我們先回家，你好好休息，我去公司看一下什么情況。”
覃傲從公司回來，揉著眉心走進客廳。阮茉蓋著薄毯窩在沙發上小憩，餅干正躺在沙發旁邊沖他吐舌頭，好一幅繾綣人間的畫卷。
“唔，你回來啦？弄清楚了嗎？”阮茉聽到動靜，揉著眼睛醒來。
覃傲快步走到阮茉身旁坐下，讓尚未清醒的阮茉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知道上次露營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沈林什么都不愿意說。我約羅維出來，他說他正在新家打掃衛生，有空再說。”
“打掃新家？羅維搬家了？那他們這幾年還是住在一起的嗎？”
“是啊，公司賺錢了，他們早都買了房子。但是羅維說不習慣一個人住，非去沈林那里蹭住。想不明白，這次怎么鬧得這么大？”
“弱弱問一句，羅維知道沈林對他的感情了嗎？還有他自己的感情，他弄明白了嗎？”
覃傲無奈的笑了一聲：“小茉莉，你太高估我了，我平時不跟他們住一起，我怎么會知道。不過平常在公司，他們看起來就是很正常的兄弟關系，羅維這幾年也換了幾任女朋友了，他就沒有過空窗期。”
“沈林是真能憋啊，佩服佩服。羅維這次辭職，你們鐵三角豈不是解體了？公司會受到影響嗎？”
“兄弟之間不在乎什么稱呼，這些都是虛的。公司嘛，既然決定交給沈林了，就讓他自己去操心好了。”
晚上十一點多，已經打算關燈睡覺的覃傲順手打開手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臥槽！”
“啊？怎么了？”阮茉被覃傲突如其來的暴躁嚇了一跳。
“羅維說他不辭職了，他申請調去內蒙的分公司，管理那里的牧場。沈林說他要請半年長假，去環游世界。”
“emmmmm，他倆有時候還挺有默契的。”
“這話怎么說？”
“深更半夜的，同時給你發消息，同時決定離開。”
“既然他們做了決定，我再反對也沒有用啊，好好的兄弟怎么就走到這一步了。而且我退休的日子又要延遲半年了。”
“嗯，又要覃總辛苦一段時間了。”
半年后，沈林游歷歸來，覃傲和阮茉去接機。
“你是去亞馬遜雨林冒險了嗎？還是在金門大橋下乞討了？”覃傲看著他滿臉絡腮胡的造型忍不住打趣。
沈林沒有說話，淺淺笑了一下。阮茉覺得沈林變了很多，整個人都沉淀了下來。窖藏多年的紅酒，也大抵如此，沉穩又溫柔。
覃傲他們在停車場與顧皖珘一行人巧遇，葛萌萌眼尖地隔著老遠就跟阮茉打招呼。
“小胖兒，這是什么該死的姐妹情，在這里居然都能遇上。”說著葛萌萌就想往阮茉懷里鉆，被顧皖珘一把拉開。阮茉也是嚇了一跳，看著葛萌萌的大肚子一陣后怕。
“嘻嘻，人家忘記現在帶球了嘛。”葛萌萌向阮茉撒嬌。
“你們怎么在這兒？”
“我們來接皓琳，她今天回國。”大家順著葛萌萌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女生正背對著他們打電話。正巧她掛了電話轉過身來，發現眾人對著自己行注目禮。
“阮茉、覃傲，好久不見。這位是？”顧皓琳的目光停在沈林身上。
“你好，我是沈林。”沈林直視顧皓琳，主動伸出手，顧皓琳笑著握住。覃傲眉頭一皺，這事兒不簡單，沈林不對勁兒。他這個弟弟，自打從娘胎出來，就沒對異性主動過。更別提商務禮儀中，男性主動對異性伸手是大忌，沈林不可能不懂。
雙方打了招呼，各自開車離開。覃傲在車上對沈林發問：“你跟顧皓琳認識？”
沈林默念了幾句這個名字：“不認識，但也許可以認識認識。”
阮茉在副駕駛默默用手合上自己張大的下巴，覃傲動了動嘴，到底是沒說出話來。
那天晚上阮茉正享受著老公的貼心按摩服務，葛萌萌突然打了個語音電話過來，讓阮茉趕快交出沈林的聯系方式，她家小姑子動了凡心了。阮茉忙不迭的把沈林的微信名片推了過去，然后與覃傲面面相覷。
十天以后，覃傲和阮茉在朋友圈刷到沈林和顧皓琳領證的消息，像被雷劈了一遍又一遍。覃傲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沈林接的很快，覃傲一肚子話到了嘴邊，說不出口。木已成舟，說什么都沒用了。
沈林等了片刻，見覃傲不說話，輕輕笑了一聲：“哥，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不勉強。我確定我對顧皓琳的感覺是愛情。”
“那他呢？”覃傲顧及沈林的心情，沒說出羅維的名字。
“哥，原來人這輩子，真的不會只愛一個人。我以前心里眼里只有他，我認栽了。我心甘情愿陪他玩一輩子的兄弟把戲，可是他明明拆穿了，卻又不愿意面對。是他先逃走的，我有什么辦法？我的一顆心，早就在漫長的歲月里，被他磨損的不堪一擊了，我能怎么辦？”
電話那邊傳來很輕的抽氣聲，他吸了下鼻子又繼續說下去：“我坐了很多輛車、看了很多地方的月亮、去了很多的國家、遇見了很多陌生人，我終于跟自己和解。我只是沒想到一個人竟然能那么空虛和孤獨，我以為我這輩子只能活在深淵里了。直到那天我見到顧皓琳，她看向我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忽然被填的滿滿的。我甚至主動伸了手，因為我很確信，她對我也是一樣的感覺。我現在終于相信那句話了——有些人出現的第一秒，你就會知道她是專門來照亮你的光。”
“我還是愛他，我會一直愛他，遠隔山水、避而不見的愛他。我也愛顧皓琳，我的靈魂愛她甚于愛我自己的生命和一切。”
“林林，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和阮茉就祝福你喜結良緣、婚姻美滿。”
覃傲掛了電話，見阮茉一臉若有所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讓她回魂。
“老公，沈林的愛我不理解。難道愛不應該是唯一的嗎？”
“我也不理解。”覃傲和阮茉認識的許多年里，從來沒有愛上過別人，哪怕對別人心動都沒有過。
覃傲思考了一會，又開了口：“不被理解的，就是錯的嗎？”
阮茉接話：“也許我們這樣的，才不是人間常態吧。”
“是啊，得到的都是僥幸。我們比起他們，幸運得太多了。”
覃傲想起在內蒙的羅維，也不知道他看到這個消息怎么樣了。
“小茉莉，我們要不去看看羅維吧，我有點擔心，要親眼看看他心里才能踏實。”
“好啊，那公司怎么辦？你上周還說最近有個大單子要簽。”
“沈林都回來了，我還這么操心干嘛？他在外面晃了半年，這單子交給他，正好叫他練練手找回感覺，等年底我就把公司全部交給他。”
“嘿嘿嘿好，那我去收拾東西，明天就出發。”
“倒也不必這么急。。。好，明天就去。”覃傲在阮茉的眼刀中生生轉了話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