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去見了那個孩子？”

　　“對?！?p>　　阿德里安接過妻子手中的一本厚重的字典，把它放到了書架的最上層。。

　　“卡門神父不都說這件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妻子看著阿德里安的動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不該把字典放在那么上面?！?p>　　她從阿德里安的手中奪過字典，彎腰放到了最下層。

　　阿德里安聳聳肩，“他說的不一定就是正確的?！?p>　　“所以你認為這一切都沒有結(jié)束？”

　　她用擰干的抹布仔細地擦拭過牛皮封面的筆記本，里面都是她看不懂的語句，那是阿德里安大學時代留下的上課筆記。

　　“因為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很蹊蹺。”

　　阿德里安隨意地擦了擦書架上的灰。

　　“怎么說？”

　　妻子一邊聽，一邊饒有興趣地翻看書頁都微微泛黃的筆記。

　　“就算卡門不上報，出了這種事情，教會的人徹查過阿比蓋爾了，它們很有可能得出了與我現(xiàn)在相同的結(jié)論，也就是阿比蓋爾并沒有與惡魔相勾結(jié)。”

　　“這難道不是證明一切都結(jié)束了的最有力的證明嗎？”

　　倒不是她不相信阿德里安的能力，而是教會的人，對于這種惡劣的、會影響到他們名聲的事件，肯定會不遺余力地調(diào)查。

　　“但盡管如此，為什么卡門要來找我？而且他當時的焦慮就好像這只惡魔是真實存在的?！?p>　　“……我沒能跟上。”

　　妻子露出微妙的表情，她不得不將臉從筆記中抬起來，“你想要說什么？”

　　“我不喜歡卡門，同樣的，卡門也并不喜歡我?！?p>　　“嗯哼，我看出來了?！?p>　　她輕聲地哼了哼。

　　“雖然在感知惡魔這一方面他確實不如我，但這并不意味著卡門不會，更不意味著他就是個無能之輩?！?p>　　阿德里安從腳邊的箱子堆里，拿出了一本書，那是一本有關于結(jié)界設置的高級咒術教學。

　　“在這方面，卡門的造詣無疑在我之上，”雖然承認這一點讓阿德里安有些心情復雜，但他不得不夸贊卡門在結(jié)界方面的天賦，“那時候幾乎沒有人能在這個方面勝過他，而就是這樣一個對自己的能力絕對相信的人，卻會因為懷疑而找到我?！?p>　　“所以，”妻子合上書，“他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比較確切的消息？才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能力？”

　　“沒錯?！?p>　　“不得不說……”

　　妻子將筆記本遞給阿德里安，“有點牽強。”

　　“這本筆記放在最上面?！彼煌a充道。

　　“這是區(qū)別對待，”阿德里安聽話地將筆記放到上層，意有所指道，“字典對此表示非常不滿。”

　　妻子俏皮地眨了眨眼。

　　“但總之卡門就要離開了不是嗎？接下來莉莉安會發(fā)生什么也與他沒有關系了，而阿比蓋爾修女已經(jīng)離開了莉莉安，自然也沒有關系了?！?p>　　“修道院里也沒有發(fā)現(xiàn)惡魔，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也是……”

　　阿德里安扶著書柜，沉思著將頭靠在上面。

　　“你心里放不下那個女孩，”妻子很確定地說，“她叫凱西，是嗎？”

　　阿德里安無聲地點點頭。

　　“和我談談她吧，艾德。”

　　“你聽起來很像莉莉絲……”

　　“別緊張，就只是談談?！?p>　　她用手輕輕撫摸著阿德里安的臉龐，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幫助他放松，“放松，親愛的，如果你不愿意說，我們就不說了。”

　　阿德里安搖搖頭，“凱西，她是個很奇怪的孩子。”

　　“她會自言自語，就好像和一個不存在的人說話，卡門警告我，她會給周圍帶來不幸，而從與她的接觸看來，她身上死亡的氣息確實很濃重，但……”

　　“她只是一個渴望愛的小孩子?！?p>　　“有沒有可能是精神分裂癥？”

　　妻子望向阿德里安的眼神有些復雜，“或者，更加復雜一些的精神疾??？”

　　“可能吧，我并不是這方面的專家?！?p>　　“但我很確定，凱西很依賴阿比蓋爾，而阿比蓋爾對凱西的關照和在乎也同樣深沉?！?p>　　“你真的相信，一個如此圣潔的修女，在有自己所愛的人的時候，會自行選擇墮落嗎？”

　　“你是說，阿比蓋爾修女是被什么逼迫著離開的？”

　　妻子順著阿德里安的猜想，“一個人離開另一個人的理由有很多，也很復雜，這并不能一概而論。”

　　阿德里安卻反手捉住了妻子仍放在他臉頰上的手。

　　“你會離開我嗎？”

　　妻子愣了愣，“不，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p>　　“我愛你，”阿德里安輕吻著妻子的手心，“我想，我們或許可以要一個孩子了？”

　　妻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后掩飾般地輕輕撫了撫阿德里安的耳垂。

　　她低垂下眼簾。

　　“艾德……”

　　“我很抱歉……”

　　她踮起腳，輕吻阿德里安的臉龐，“我們暫時還不能要孩子?！?p>　　她將自己埋入阿德里安的懷抱，這樣，他就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了。

　　那是一種悲傷與痛心。

　　“我想，我們還沒有為此做好準備?！?p>　　“我很抱歉……”

　　這并不是超出意料的回答，阿德里安曾經(jīng)得到很多次這樣的回答了，只是不知為何，這次的心臟有種莫名的疼痛。

　　“沒事的，”他回抱住妻子，無措地輕拍她的脊背，“或許我也只是一時興起了，你知道的，我今天見到了很多孩子，卡門又恰好提起了這件事情……”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懷中的妻子，又或者說，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被拒絕的自己。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那是妻子的手機。

　　她退出阿德里安的懷抱，“我得接這個電話?！?p>　　這是她工作的專用鈴聲。

　　“是的，我在家里?！?p>　　“……現(xiàn)在嗎？”

　　“是什么情況？”

　　“好的，我馬上就到。”

　　“大概，十五分鐘?！?p>　　“沒問題，盡快準備好儀器?！?p>　　掛下電話后，她飛快地回頭再次親吻了一下阿德里安的嘴角，“我得先走了，可能會晚一些回來，這些書就先這樣放著吧，等我回來了再整理，好嗎？”

　　“當然，”阿德里安一如既往地笑了笑，“去吧，工作重要?！?p>　　阿德里安看著妻子消失在暮色中，有些落寞地關上門。

　　不知在客廳里坐了多久，門突然被敲響了。

　　阿德里安前去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身著一襲黑色長裙，與他有著驚人的相似面孔的女人。

　　“晚上好，阿德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