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你胡說什么？”杜太妃感覺這話聽起來像是訣別。

　　曹珉淡然一笑，又繼續道：“老夫人，不管日后長樂在不在身邊，但請老夫人保重身子。希望整個沛王府的人都好。若是老夫人能常常和覓兒媳婦的母親說說話，或許，或許依蔣夫人的性子，老夫人也能開懷。”

　　覓兒媳婦是蔣鈺。

　　蔣鈺的父親蔣濟是朝中的四朝元老，司馬府對蔣太尉很器重。

　　而皇叔黨又極度討厭蔣太尉。

　　曹珉這么說就讓老夫人一下子明白她的話，不要左右搖擺，要站在司馬府一派。

　　杜太妃的目光瞇了瞇：“長樂你在說什么？”

　　曹珉淡笑：“長樂是說以后若我不在身邊，我母親、蔣夫人和榮姑姑一起陪著老夫人，老夫人不會孤獨的。”

　　榮姑姑也不解道：“長樂你今日說話有點奇怪啊。就像個小大人似的。”

　　曹珉不舍的人還有很多。

　　司馬常山選擇在十月二十二出嫁。常山出嫁前的一晚，曾經告訴她：“雖然不喜歡，可是母親說了，這世上的男人都是一樣的。要么嫁丑的沒人要的獲取真心，要么就嫁門當戶對甚至門第更好的人家，收獲物質。”

　　常山選擇了后者。

　　鳳凰要在這世上獨自瀟灑走一回。

　　她從司馬府回去的路上，被司馬炎攔住。司馬炎只問了句，“他，對你好嗎？”

　　曹珉點頭。

　　司馬炎沒有多說，轉身離開。

　　其實她一直猜不透司馬炎，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什么。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權利在他的心目中排在第一位。

　　朝堂的風腥血雨過后沒有多久，嵇康把辭官隱居的決定告知曹珉。

　　曹珉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如實跟家人說。

　　杜太妃擔憂，追問：“他要去哪？”

　　曹珉解釋：“去山陽。”

　　一葉扁舟浮于三笙湖上。

　　扁舟上，一家三口暢然自在。

　　琴兒，復名麗華，她指著岸邊：“那邊有人。”

　　順著琴兒所指的方向，曹珉看到岸上站著一個人。

　　該來的還是來了。

　　山巨源來信勸叔夜做官。

　　曹珉看到“絕決書”三字，奪過狼毫，“你不要寫。”

　　嵇康的手上沾滿了墨水，但他不甚在意，他凝視著日夜相伴的妻子，“逃避是解決不了的。”

　　曹珉絕決：“如果你寫下這封信，從此我們恩斷義絕。”

　　“珉珉……”嵇康欲言又止，他好像又改變了心意，沒有多說什么，默自重新取了支狼毫，轉身坐在案前，鋪開新的紙張，重在那兒寫著。

　　那支狼毫正是她當初所制。

　　她還記得當初的熱情，一心一意制作的狼毫，寫的不是情意，寫的是絕決書，簡直太諷刺了。

　　她無聲一笑，默自離開書房。

　　竹林里再也沒有歡聲笑語。

　　“我知道你惱了怨了，可是我不能改寫歷史走向。”一個聲音在心底吶喊。

　　“白虹圍日再重，又橫貫而不達。同時，赤星見于天。凡此種種，皆為除舊布新，大兇之兆。你改變不了的。”另一個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