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狹窄街道是有人的,那些人緩慢的徘徊在那兒,我沒有去看他們,因為此時的他們并不能削減我對那棟樓的恐懼感。當那棟黑綠色的小樓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直接沖了進去直奔二樓,我需要找那個在這棟樓里還算唯一正常的老婦人問問,雖然現在發生的一切讓我有種她或許也不正常的想法。我正打算敲門,卻發現門露出一條小縫,并沒有關。我努力平息自己狂跳的心臟,慢慢拉開那扇門,我的鼻子比我的眼睛更先感受到這個房間,撲面而來的臭味讓我捂住了鼻子,那味道就像是上百只死魚和上百只死老鼠混合著堆在一起般令人作嘔,我幾乎快要吐出來,不停地干嘔。之后我才看清這個房間,老婦人房間的構造幾乎是我房間的鏡像,但這里的墻壁上全是令人惡心的綠色苔蘚,房間里沒有一件家具,腐爛的木地板踩上去吱吱作響,上面各色的霉菌黏在我的鞋底,給我的前進增添了一種不適應感,要不是白天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我根本不會踏入這樣的一間房子。
我向老婦人的臥室走去,我本應該退出去,但一種瘋狂的好奇心驅使著我邁動腳步,我的潛意識里并不是想要找到老婦人或是我的朋友,而只是簡單的想要前進,進入那個臥室。終于,我走到了臥室的門前,門敞開著,像是在歡迎我,里面沒有光,窗戶被木板死死的釘上了,連一個能讓陽光透過的縫隙都沒有,昏暗的臥室只能靠著客廳的光勉強看清里面,不過房間的角落依舊散發著深不可測的黑暗,臥室正中間擺放著一把老舊的木制椅子,我懷疑那椅子根本不能坐,因為它肉眼可見的腐爛程度似乎一碰就會散件,但就是這樣的一把椅子上卻放著一套衣服,我一眼就認出那是老婦人的衣服,因為那和這棟樓差異巨大且體面整潔的衣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盯著這個奇怪的組合,絲毫沒注意到客廳里正在發生著一些變化,直到我看不清臥室里的那把椅子時,我才注意到客廳的窗戶在漸漸縮小,那些窗戶仿佛一個個活著的洞口,在慢慢閉合,試圖將陽光隔絕在外。
我想拔腿跑出去,可有什么東西纏住了我的腳,我低頭去看,卻什么都沒有,可我真切地感受到有一種柔軟有力的東西死死纏繞著我的腿,還在不斷向上攀爬,就快要到達我的腹部,但我什么都沒有看見!我大睜著眼睛,卻像瞎了一樣看不見如何東西。窗戶已經完全封死了,黑暗填滿了整個房間,現在我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見了,那個纏繞著我的東西已經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腦子里想象著一切可能的恐怖事物,瘋狂的想法從外部像無數針扎般刺入我的腦海里,不斷的神經刺激迫使我無助的閉上眼睛,但由于房間里過于黑暗,睜眼和閉眼已沒有任何差別,在無盡的黑暗中我失去了空間感,我不認為自己還在那個房間里,但我也并不清楚自己身處何處,身上那緊緊的纏繞物也不知道在何時消失了,我的腳下沒有踩在地面的觸感,我睜開眼睛試圖適應周圍的黑暗,雖然在內心我已經深深的明白這是徒勞。過了不知道多久,或許是幾分鐘,又或是幾小時,甚至是幾天都有可能,我又一次聽到了那來自亙古的低語,它環繞在我的周圍,和那些一直充斥在腦海里不斷變化的瘋狂幻象共鳴著,聲音逐漸清晰,我能夠聽出其中有幾個音節,但那和我已知的任何語言都對不上。那低沉的聲音如同具象化了一樣,我無法想象出這聲音的擁有者會有多么巨大,也無法想象出那東西會是一種怎樣的外貌。
在我視線遙遠處的一個點在逐漸放大,直到它變成足有拳頭大時我才發現那是一堆奇形怪狀的石頭,而且是我在向它靠近,而不是它的放大。我終于到達了它的面前,腳也終于踩在了地面上,那些巨大的石塊以不可想象的樣子聳立著,最小的一塊都足足有上百米,看似雜亂的擺放卻透露出一種詭異的秩序,它們上面布滿了和老婦人房間里一樣的苔蘚和霉菌,不過石塊上的它們看上去濕漉漉的,整個環境也能聞到一種潮濕的腥味,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我腦海里那些可怖的景象投射在瞳孔里,和那些石塊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怪異卻又具有不可名狀美感的畫面,隱隱約約中,我看見在這堆石塊中間的遠處,似乎有一個石像,那個石像的樣貌我并不能看清。那個持續呢喃著的奇異聲音似乎在牽引著我前進。
可還不等我抬腳邁入其中,黑暗再度降臨,同時那聲音也戛然而止,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倒飛而出,劃過不知道多遠的距離,也許幾百米,又或許有幾百公里。飛躍的時間只有幾秒鐘,我落在一塊泥地上,我的腦子眩暈著,一時分不清我此時又到了哪里,不過我腦子里和耳朵里那些異象都已消失了。在緩過神后,我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那棟樓前面的空地上,我轉過頭,想去看看那棟在白天看著都顯得極其扭曲的樓變成了什么樣,可那里什么都沒有,那一棟四層樓的房子消失了,那個吞噬了我的朋友,還試圖用同樣的方式將我吞噬的可怕建筑就這么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讓人回想起來的東西,不過這三天的記憶真實得存在于我的腦海里,絕不是幻覺,還有那個布滿巨石的地方,我也確信那是一個真實的地點,只不過我可能再也無法知道它到底是在地球上的哪個位置。原本應該是樓房的位置全是一人高的雜草,隨著微風鬼魅般擺動著,它們那扎眼的鮮綠色讓我回想起老婦人房間里惡心的霉菌,不禁又讓我干嘔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那些雜草似乎變高了一點,就像是它們扎根的地下有著什么營養異常豐富的養料,滋養著它們在此瘋長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