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
一口架起的鍋里正煮著肉，王五蹲在一旁看著。
帶肉熟了后他就像是感覺(jué)(jué)不到燙一樣自那滾沸的湯汁里抓出一塊肉來(lái)(lái)，大塊朵頤，貪婪的吸收著血肉中的精氣，哪怕是骨頭里的骨髓都被他嘬了個(gè)(gè)干凈，同時(shí)(shí)暗自運(yùn)(yùn)勁而起。
滿滿的一大鍋，虎血，虎肉，骨頭，高高堆起，只在他瘋狂的吞咽下是飛快消失著。
王五食肉飲血，吞髓啃骨，直吃下一大半，這才終于住了嘴，但見(jiàn)短短不到半個(gè)(gè)時(shí)(shí)辰的功夫，他的肩頭乃至頭頂俱是開(kāi)始溢著蒸騰熱氣，體表灼紅似火燒，毛孔中滲出豆大的汗珠。
然后，馬上他臉上就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流出了鼻血。
“到極限了？”
這可不是什么虛不受補(bǔ)(bǔ)，而是以他如今的體魄所承受的氣血已到了極限，故而水滿則溢。
卻說(shuō)(shuō)正感好笑間。
王五眉頭忽的一皺，側(cè)(cè)頭看向不遠(yuǎn)(yuǎn)處的一顆老樹(shù)底下。
那里不知何時(shí)(shí)站著個(gè)(gè)人。
“小子，咱家手底下不殺無(wú)(wú)名之輩，報(bào)(bào)個(gè)(gè)號(hào)(hào)吧？”
王五眉梢一擰，單手一按地面，整個(gè)(gè)人瞬間離地而起，一身灼紅未退，就聽(tīng)他似笑非笑道：“搞了半天，敢情是來(lái)(lái)找死的！”
他眸子一掃那人手中的“血滴子”，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也好，我也正打算這兩天去辦點(diǎn)(diǎn)事情呢，反正早晚都得遇上，告訴你也無(wú)(wú)妨，我叫王五。”
那人輕柔的擦著臉頰，旋即捏著蘭花指笑呵呵的道：“王五？聽(tīng)說(shuō)(shuō)你就是那什么煞星吧？”
他似是滿臉的笑，可眼中卻全無(wú)(wú)笑意，盡是滲人的陰寒，像是帶著股子腐味。
“又是一個(gè)(gè)死太監(jiān)(jiān)。”王五卻冷笑連連。
聽(tīng)到“又”字，來(lái)(lái)人臉色一變，目中光華幾經(jīng)(jīng)變化，最后陰惻惻的道：“原來(lái)(lái)，那老家伙是死在你的手上？”
王五這次卻沒(méi)(méi)回答他，雙手自后腰一摸，別著的刀立時(shí)(shí)退鞘入手。
“殺！”
口中一聲輕語(yǔ)(yǔ)。
他的身子立時(shí)(shí)貼了過(guò)(guò)去，腳下輾轉(zhuǎn)(zhuǎn)騰挪，靈動(dòng)(dòng)飄忽。
“呵呵，兔崽子，放心，殺你還用不到這東西。”
見(jiàn)王五似對(duì)(duì)“血滴子”很是忌憚，這人竟是不屑一笑，一邊慢條斯理的把錦帕放到了懷里，右手?jǐn)[了個(gè)(gè)古怪姿勢(shì)(shì)，食、中二指再加上拇指齊扣。
這顯然又是爪功，而且那三根手指居然隱隱泛著鐵青色，不見(jiàn)指甲。
只在王五飛快的臨近下，那人右臂猛的向前一伸，三根手指是齊齊扣來(lái)(lái)，扣的竟然是他的刀。
以一只手出招也就罷了，還妄想以血肉之軀來(lái)(lái)?yè)跛謀校?jiàn)對(duì)(duì)方如此輕視自己。
王五渾身立時(shí)(shí)散出一股慘烈氣息，掌心勁力一吐，雙刀立時(shí)(shí)在手中飛旋起來(lái)(lái)，口中獰笑道：“找死。”
剎那間，雙刀翻飛如影，籠罩這太監(jiān)(jiān)的周身死穴。
可讓王五心頭一緊的是，只見(jiàn)刀影砍在對(duì)(duì)方的三根手指上，傳來(lái)(lái)的竟是金鐵交擊的碰撞聲響，讓人為之變色。
但王五卻偏偏不信邪，眉宇間戾色更重。
“我讓你擋！”
他手中雙刀索性舍了其他，悉數(shù)(shù)朝那一只手攻去。
“噌！”
猝然，翻飛的刀影一停，竟是被兩根指頭夾住。
王五面無(wú)(wú)表情，右手刀受制他還有左手刀，刀光橫空而過(guò)(guò)，直削對(duì)(duì)方脖頸。
只等那太監(jiān)(jiān)收勢(shì)(shì)一退，這才松開(kāi)了他的刀。
看了眼刀身上多出來(lái)(lái)的兩道指印，王五緩緩踱了幾步，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好，好。”
只見(jiàn)第一個(gè)(gè)“好”字一落，他的身體上，一股股筋肉瞬間扭動(dòng)(dòng)起來(lái)(lái)，原本未散的灼紅此刻愈發(fā)(fā)的紅了，紅的就好似一團(tuán)(tuán)火，身上未干的汗珠是齊齊以肉眼可見(jiàn)的速度蒸發(fā)(fā)。
第二個(gè)(gè)“好”字一落，王五的腳下，地面是“咯咯”生響，生出一條條細(xì)(xì)小裂紋。
“送你上路。”
低沉的聲音一起。
他手中兩把翻飛的刀只在那太監(jiān)(jiān)的驚駭中是陡然離手而出，在空中劃出兩道森寒刀影，一左一右，不可思議的攻殺向?qū)Ψ健?p> 同時(shí)(shí)就聽(tīng)“轟”一聲，地上已是多了一個(gè)(gè)龜裂的淺坑，而太監(jiān)(jiān)的面前，一道狂暴兇戾的身影立掌如刀，當(dāng)(dāng)頭劈至。
瞧著面前飛旋而來(lái)(lái)的彎刀白面太監(jiān)(jiān)一臉的驚疑。
他身形一撤的同時(shí)(shí)左手的“血滴子”一抖，邊緣立時(shí)(shí)吐出數(shù)(shù)柄快刀，朝著兩側(cè)(cè)飛來(lái)(lái)的彎刀削去，右手卻是迎上了已到面前的身影。
兩者兵器甫一磕碰，只在金鐵碰撞中，那彎刀竟似是活物，飛旋而來(lái)(lái)，一擊未能建功，竟又似飛鳥(niǎo)般在空中折返而回，似是被一根看不見(jiàn)的線牽引著。
看到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白面太監(jiān)(jiān)失聲脫口。
“御氣離體？”
只是，當(dāng)(dāng)前已容不得他分心，面前那氣血雄渾的身影已是抬臂立掌成刀，當(dāng)(dāng)頭斬下，面對(duì)(duì)這駭人的氣勢(shì)(shì)，白面太監(jiān)(jiān)只覺(jué)(jué)得一股灼熱之氣是撲面而來(lái)(lái)，猶如置身火爐一側(cè)(cè)，當(dāng)(dāng)下再無(wú)(wú)輕敵，右手三指是捏爪扣向?qū)κ質(zhì)滯蟆?p> 空氣中，但聽(tīng)一聲“啪”的脆響，這脆響就如炮仗，好似晴天霹靂，炸響在二人耳畔。
赫見(jiàn)白面太監(jiān)(jiān)所站之地便如一千斤之錘砸下，雙腳腳底，地面是寸寸龜裂如蛛網(wǎng)(wǎng)，碎石飛散。
“接的好！”
沉聲一語(yǔ)(yǔ)，王五雙眼陡然圓睜，兇戾之氣四溢，本是折返而回的彎刀，便在他雙手五指微張的頃刻齊齊落了回來(lái)(lái)。
但并非是落在掌心，而是離那掌心的血肉仍有一尺有余，似是被一股無(wú)(wú)形力道所縛，離離不了，脫脫不出。
以刀帶氣，以氣推刀。
右手顫抖著，硬生生的接了這氣力如熊虎的一擊，哪怕強(qiáng)(qiáng)如白面太監(jiān)(jiān)體內(nèi)(nèi)這氣血也難免一陣翻涌，陰慘慘的臉色此時(shí)(shí)是由白轉(zhuǎn)(zhuǎn)紅，由紅轉(zhuǎn)(zhuǎn)青，喉嚨里像是在刻意的壓制著什么。
可還不等他稍稍緩和，眼前赫見(jiàn)兩道急影是驟然暴起，森寒刀光駭?shù)乃納褚瘓o。
他心頭是又驚又怒，氣息一岔，嘴角便滴滴答答滴出血來(lái)(lái)。手中“血滴子”當(dāng)(dāng)機(jī)(jī)立斷抬手提起，其內(nèi)(nèi)快刀急旋，亦是殺機(jī)(jī)畢露。
“叮叮叮……”
乍起的金鐵交擊只如驟雨般密集，卷動(dòng)(dòng)著滿地的落葉。
倏的，刀鋒錚鳴之聲一止，起的突兀，落的莫名。
那卷動(dòng)(dòng)的落葉中，赫見(jiàn)兩道身影一錯(cuò)(cuò)而過(guò)(guò)，有一人攜彎刀大步而出，黑發(fā)(fā)張揚(yáng)(yáng)，他掌心所馭雙刀只在止步的剎那齊齊歸鞘。
而后反手一抓。
身后那人的項(xiàng)(xiàng)上人頭，便如探囊取物般被他提起。
“砰！”
失了頭顱的尸體應(yīng)(yīng)聲而倒，手中血滴子落地之余是碎成數(shù)(shù)塊，斷首處是血如泉涌。
“呵！”
低笑一聲，立著的人右手五指一扣，手中頭顱已是砰然碎開(kāi)。
黃昏將近。
卻說(shuō)(shuō)西京城里城西頭的鐵匠埔里頭來(lái)(lái)了個(gè)(gè)怪人。
“我換東西！”
看著攤在面前都快成鋪蓋似的虎皮，再看著那氣息迫人的魁梧青年，老鐵匠嚇的是臉色一白，只以為遇到了刀口上舔血的狠人，更何況這世道本就艱難，拳亂剛過(guò)(guò)去沒(méi)(méi)多久，他這是心有余悸啊。
他顫著聲問(wèn)(wèn)。“這位爺想換些啥？我這小店您隨便挑，看上啥拿啥。”
“嗯”了一聲，怪人也沒(méi)(méi)說(shuō)(shuō)什么，走到墻角，抬手便自地上提起一截約么三兩丈長(zhǎng)(zhǎng)的鐵鏈，纏在身上徑直沒(méi)(méi)入了漸暗的天色。
老鐵匠是不停地擦著汗。
見(jiàn)對(duì)(duì)方走遠(yuǎn)(yuǎn)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左右瞧了瞧，然后忙將那虎皮卷了起來(lái)(lái)，可這一入手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虎皮竟然還帶著一股子沒(méi)(méi)散的血腥味，似是剛剝下來(lái)(lái)沒(méi)(méi)幾天，當(dāng)(dāng)即嚇的又是一身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