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死神的臉

　　回到學(xué)校，日子還和往常一樣輕松而愉快。那高大的法桐蔭蔽下的校園里，到處是她們青春的浪漫身影。暑假轉(zhuǎn)眼來到了，思瓊送阿儂上火車，揮手再見。阿儂靠在座位上，出神地想著什么。很多事都和思瓊有關(guān)。她的不在人世的表姐伊荑，她的專情的曾經(jīng)的表姐夫藍(lán)橋石。這些人，這些事，久久縈繞不去。她很羞于承認(rèn)的是，對于藍(lán)橋石，她有著異樣的感覺。看見他，自己的心就狂跳不止。到底是因為自己愛上了他，還是因為聽多了思瓊的故事？為什么對于北方那個小城市，自己會那么留戀？僅僅是因為它的別樣的景色？

　　回家后，父母象迎接客人一樣，每天為她做兩樣可口的飯菜。可是她食欲不振，精神也不旺盛。父母催著她去醫(yī)院，醫(yī)生曾經(jīng)讓她每年去體檢。她去了。各項檢查都結(jié)束，她第一次向醫(yī)生問起當(dāng)初移植到自己體內(nèi)的那顆心的主人。醫(yī)生說了幾句：那個姑娘是因兇殺而死，供體很健康，沒有其他疾病，這說明你的心臟也很可靠。其他的，醫(yī)生就不說了。阿儂問：“是在這個城市發(fā)生的案件？”“不是，離這里有千幾百里呢。”有一天，阿儂忍不住了，趕到了那姑娘出事的城市，找到警察局詢問情況。她怕人家不管，就說是死者的親屬托她打聽的。警員翻了卷宗，告訴她，案子有可能永遠(yuǎn)都懸而不決，過去很多年，線索都迷失了，更不要說真相了。可是，她卻知道了一個她想知道的真相：卷宗里被害人的名字，清清楚楚寫著：伊荑，旁邊還有她的照片，死神的掌爪里一樣美得叫人心痛的臉。伊荑的心碰碰地撞著阿儂的胸膛，幾乎要竄出肋骨的柵欄。阿儂雙手捂住伊荑的，也是自己的心，踉蹌著下了樓，她的淚流下來。

　　阿儂在街上走著，向路人打聽著。在這個城市的火車站旁邊，她終于找到了那家中等的旅店。她問起女店員：“差不多十年前，是不是有一個住店的姑娘，給人殺害了？”店員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阿儂請她把老板找來。老板是個四十左右的人，他倒?jié)M口承認(rèn)有這么回事，不過，那姑娘住在店里，可案子不是發(fā)生在店里。阿儂就要住到當(dāng)時那姑娘住過的房間。

　　晚上，阿儂在外面走著，想象著伊荑曾經(jīng)看到的一切。到底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是誰殘忍地奪走了她的生命？

　　阿儂疲憊地回到店里。那間屋子還算干凈，雖然很小，可是有三個床位。她進(jìn)來的時候，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已經(jīng)住下。阿儂很快睡下，可是那個孩子卻哭鬧不休，那個女人又鼾聲如雷。以她的年紀(jì)看，有諸多疑點。阿儂蒙住頭。后來，阿儂看見一個姑娘走在店外的小胡同里，走著走著，那姑娘分明就是伊荑，后來卻好象是自己。一個人舉起刀朝自己猛刺。阿儂忽地坐起身來，大口喘息，心縮成一團(tuán)，又要蹦出來似的。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一張男人的臉。她想記住，反而又模糊起來。

　　好容易熬到天亮，那老女人向她說：“兔崽子哭了一夜，鬧著你了。他的爺娘在外面掙錢，孩子都不要了，掙錢做什么。”阿儂顧不得聽她嘮叨，匆匆趕到警察局。那個警察半信半疑地聽了她的話，又起身出去，帶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警察進(jìn)來。阿儂按住自己的心臟，耐心地復(fù)述一遍。老警察也是將信將疑地聽著，一面打量著阿儂。阿儂說：“她的傷在后背一處，在腹部三處，腰上也有一處，是不是這樣？”看著阿儂的神情，老警察滿臉的驚詫。最后，他說：“我們會重新調(diào)查，還會找你協(xié)助，謝謝你。”阿儂走出警察局，忽然改變了主意。她給父母打個電話，然后又?jǐn)r住一輛出租車。很快，她就在開往東海的火車上了。

　　她怎么找到思瓊，怎么又翻開像冊，都像夢游一樣。然后，她和思瓊到了伊荑曾經(jīng)工作的地方。她們向人打聽當(dāng)年和伊荑同辦公室的那個男人。當(dāng)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抬起臉，阿儂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