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晚睡得太遲，周六早上十點鐘初沅才被母親喊醒。

　　“起來啦，給你煎了雞蛋，先吃點墊墊肚子?！?p>　　初沅翻了個身，又把身子往被子里縮，只露出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渾身上下寫著“抗拒”二字。

　　初母哭笑不得，拍了她一下，“真的要起了，再睡你下午沒精神。”

　　又迷迷糊糊睡了一陣，她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有幾條張暖暖發來的信息，還有一條好友申請。

　　【暖暖：下午出去玩嗎？我作業已經寫完了?！?p>　　【暖暖：還沒起？】

　　【暖暖：好吧，你補補覺。醒來回復我。】

　　這么快就把作業寫完了？初沅一下子撐起身子。

　　臨近期末，作業越來越多，卷子跟不要錢一樣刷刷刷的印了一大堆。初沅書包里面帶了起碼有七八張回來。

　　她揉了把頭發，在鍵盤上打字。

　　【沒有元：我起來了。今天下午我爸要帶我去見一位醫生，明天才有時間。你可以幫我寫作業嗎？】

　　等了兩分鐘，對方沒有回復，初沅才退出去，查看那條好友申請。

　　是齊梓城發來的。

　　她盯了兩秒，一時間犯難。她套了件外套，穿著毛絨拖鞋去了她哥的房間。

　　初簡正在查資料，單手托腮，另一只手握著鼠標移動。

　　他門沒有鎖，初沅一推就開了。

　　初簡轉頭看了眼，“起了？”

　　初沅點點頭，把手機放在他哥面前。

　　初沅（手語）：這個人要加我，我要同意嗎？

　　初簡一看那名字就知道是個男生，莫名有些不爽。

　　“你們認識？”

　　初沅搖搖頭。

　　初沅：他是體育班的。但是不丑，也不黑。

　　“管他什么班，反正沒安好心?！弊焐線@么說著，他還是把選擇權交給了初沅，“想同意就同意，不想就當作沒看見。”

　　聞言，初沅知道自己白跑一趟了。拿了手機準備去浴室洗漱。

　　初簡淡淡的說：“吃完早餐來房間，本子帶過來?！?p>　　初沅：“……”不要??！

　　洗漱的每一秒鐘，初沅都放慢了速度。餐桌上擺著兩片煎蛋和一杯牛奶，煎蛋是愛心型的，估計她媽媽又用了模具。

　　她慢吞吞吃著蛋，思索一陣，還是同意了齊梓城的好友申請。

　　對方仿佛守著手機一般，她剛同意不到一秒，對面就發了消息過來。

　　【齊梓城：哈嘍初沅，我找你們班的同學要了你的聯系方式，希望你別介意，想和你交個朋友?！?p>　　接著發了一個賣萌小貓表情包。

　　初沅聊天從來不用表情包，更別提這么少女心的了。

　　【沒有元：好?！?p>　　她的回復也沒什么感情，齊梓城像是來了勁，一下子發了很多過來。初沅心不在焉的看著，思緒飄到另一個人身上。

　　她還沒有江遠的聯系方式。

　　這么想著，她給張暖暖發了條信息過去。

　　【沒有元：你認識江遠嗎？】

　　這次張暖暖回得很快。

　　【暖暖：年級上有不認識他的嗎？那張臉不管走到哪都出眾。不過我初中跟他一個班的，估計看多了免疫了?！?p>　　初沅懂這種感覺，就像她也對初簡的臉免疫了。

　　【沒有元：那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暖暖：？？？你喜歡他啊？】

　　這算喜歡嗎？初沅不知道。反正看見他比看見其他男生要開心很多。

　　【沒有元：應該不喜歡吧?！?p>　　她消息發出去的同時，張暖暖也把聯系方式推了過來。

　　在某些方面初沅是很遲鈍的，拿到了聯系方式，她打上好友申請，直接按了發送，不拖泥帶水。

　　【暖暖：喜歡也沒啥，確實挺帥的?！?p>　　【沒有元：我現在去我哥那聽寫?！?p>　　一口氣喝完牛奶，初沅把盤子和杯子端去廚房的洗碗機里洗了。她的學習用具都在書包里，她直接提溜著書包去了初簡的房間。

　　初簡正好寫完手里的題目，看見初沅書包里那一沓卷子，直接抽了出來。

　　“聽完正好把作業寫了。”他隨手翻了翻，抽了兩張數學和一張地理的，“上午先寫這兩樣?！?p>　　初沅耷拉著眼皮，翻開聽寫本。

　　初簡：“第一個，有智慧的，聰明的。”

　　初沅：“……”昨晚背的現在就忘記了。

　　初簡：“intelligent?！?p>　　跟著音標磕磕絆絆的，初沅還是寫出來了。

　　她發現她哥就喜歡專門挑那種長的聽，簡單的提都不帶提一嘴。

　　初簡早上七點就起了，這會兒作業已經寫完了，正好有空盯著初沅做作業。

　　高一下冊才分科，初沅的優劣勢很明顯，文綜能上二百一，理綜還沒初簡化學考得高。

　　她先把地理寫了，最后才碰數學卷子。

　　初簡咬著橘子，看了眼第一題，“交集并集能分清楚不？”

　　初沅：我沒這么蠢。

　　少年看著她比劃的手語，笑了，“也是，我們家就沒有笨的。”

　　沒那么蠢，但也不聰明。初沅寫完單選題前四道、填空題前兩道和十七十八題就停筆了。

　　初簡算了算她這些題的分，“不說考高了，八十得有吧，這才52，翻書，再寫點?！?p>　　初沅：“。。”痛苦的周六從聽寫開始。

　　初沅的手機跟她哥一個型號一個款一個顏色，都用的透明殼，兩手機挨著一塊兒，這會兒震了震，一時間分不清是誰的在響。

　　初沅心癢，想看看是不是江遠同意她的好友申請了，但初簡盯著，她不敢。

　　初簡看她那樣，無聲嘆氣，“我下樓買點東西，你自己寫，不準用軟件搜答案。”

　　江遠退出游戲，才看到有消息彈進來。每周都有那么一兩個加他的陌生人。

　　他翻了翻申請，最后停在那個淺粉色頭像上。沒有任何圖案，純色的頭像。

　　江遠還在想怎么要聯系方式，沒想到對方就先加上他了。

　　同意之后，他點開初沅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和她人一樣簡單。發的不多，分享了幾首音樂，有幾張她畫的畫，還有她和另一個男生的合照。

　　合照那張是置頂，日期就在今年的年初。

　　哥哥，還是弟弟？

　　江遠看完所有的內容，剛要打字，對方就發了信息過來。

　　【沒有元:我是初沅?！?p>　　江遠忍不住笑了下，回復她：【我知道。】

　　好友申請上寫了。

　　緊接著，對方就發了一張圖片過來，江遠點開一看，是道數學題。這張卷子太基礎了，一班的老師就沒有印。

　　江遠粗略看了眼，抽了張草稿紙寫下解題步驟。

　　拍照發過去，等了一會對方沒有回復，他便放下手機去了客廳。

　　“不讓你用搜題軟件就請外援是吧？”初簡覷了一眼裝鴕鳥的人，“這題很簡單，不會我可以教你?！?p>　　初沅察覺她哥真的有點生氣，眼巴巴的點了下頭。

　　我錯了。

　　“認錯倒是快，就是不改。”初簡剛剛下樓買了包煙，家里沒人知道他抽煙。他把順手帶的德芙放在初沅手邊。

　　“放著晚上寫，不會的來問。”

　　聞言初沅如蒙大赦，抓著巧克力和手機回了自己房間，一堆書和作業還留在她哥書桌上。

　　初簡隨手給她疊了起來放在一邊再來干自己的事情。

　　初沅最近胃口很好，每頓飯都能吃兩碗。每碗都吃得很慢，吃到最后餐桌只剩她和初簡兩個人。

　　初簡早就吃完了，坐在她對面玩手機。

　　等初沅放下碗筷，他收拾了桌面去廚房洗碗。

　　初沅捧著一碗草莓看著他洗。

　　初簡看她一眼，“下午我陪著你去。”

　　初沅沒什么表情的點頭。她其實有點抗拒醫院，但她又舍不得家里人難過。

　　初父開車，初簡坐副駕駛，初沅在后面玩手機。齊梓城又開始給她發信息了。

　　【齊梓城：你在干嘛？】

　　【齊梓城：（圖片）】

　　【齊梓城：我準備去打籃球。】

　　初沅覺得他好像要去春游的小學生，什么都要說。

　　【沒有元：去醫院。】

　　【齊梓城：？你怎么了？】

　　【沒有元：你快去打籃球吧。】

　　初沅無聲嘆氣，切到和江遠的聊天框。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回復對方的信息。

　　【沒有元：謝謝！但是我抄不了，被我哥哥發現了，他有點生氣。】

　　【江遠：嗯，現在也在寫作業嗎】

　　初沅往旁邊挪了挪，用手機對著車窗外邊照了一張照片，毫無技術含量，甚至圖都是模糊的，她直接發了過去。

　　【沒有元：（圖片）】

　　【沒有元：我要去醫院，但我不想去。其實說不了話也沒什么。】

　　這個事實早在很久以前初沅就認了。

　　羽毛球館里，江遠盯著手機有一陣沒動。

　　霍添洲休息好了，用球拍碰了碰他的手臂。

　　“繼續啊?！?p>　　江遠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信息發送出去后，他關了手機放在包里，拿起球拍上場。

　　霍添洲接了兩個球，明顯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怎么突然不高興了？”他捋起袖子，“你媽給你發信息了？”

　　“不是她，她影響不到我。”江遠沒有多說，“你認真點?！?p>　　進醫院前，初沅又看了一遍江遠發來的消息。

　　【江遠：很勇敢。結果如何你都是最好的?！?p>　　“看什么呢？”初簡察覺她落后了，停下來等她。

　　初沅搖搖頭，關了手機塞進外套里。

　　醫院里有股味道，總之初沅不喜歡。父親口中所說的很有權威的醫生她也見到了，比她想象中要年輕一點。

　　各項檢查下來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結果如何初沅不知道，她沒有聽見。初父和初簡進去聽了。

　　先出來的是初簡。

　　初沅抬頭看他，兄妹倆靜靜對視一會。最后初沅朝他抬了抬手。

　　初簡俯下身輕輕抱住她。

　　初沅在她哥背上輕輕拍了拍。

　　一滴眼淚滴在她外套上，她沒有感覺到。

　　初沅從沒有見過初簡哭，初簡也不會讓她知道。

　　他不動聲色抹了抹眼睛，起身往旁邊走，“我去下洗手間。”

　　回家的路上很安靜，兩個能說話的一言不發，不能說話的靠著車窗昏昏欲睡。

　　開門看見丈夫的臉色，初母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她什么都沒有表現，只是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

　　“困了？”

　　初沅點了點頭。

　　“那睡一會兒吧，吃飯的時候我叫你?！?p>　　窩進被窩里，初沅閉上眼睛。隔了幾秒，她又睜開，給江遠發了條信息。

　　【沒有元：我回家了，我爸爸和我哥哥都很難過?！?p>　　【江遠：那你難過嗎？】

　　【沒有元：難過。但不是因為治不好，我看見他們難過我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