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許久，韋氏見瘋神們的注意力轉(zhuǎn)移之后，才把頭抬起來看著大家。瘋神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讓臉皮薄的人一時半會受不了的。今天，村民們陪伴瘋神們，不知不覺已經(jīng)兩個多小時了。入秋以來，太陽不是太烈，大家都能適應(yīng)快要結(jié)束的秋老虎的烤曬。

　　“你們準備干嘛？我想吃熊肉了。”王石大說：“現(xiàn)在有點餓了。哪家有飯吃沒？給我吃一碗。”

　　“熊肉哪個敢吃？那是國家保護動物。你還是吃狗屎吧。”一個中年男人說完大家哈哈大笑。這個男人是絡(luò)腮胡子，國字臉，大概四十五六歲，叫許開華。

　　“許開華，你不給吃就算了，也不至于要吃狗屎啊，你看你人高馬大的大漢子，咋個那么吝嗇哦，不就吃一碗飯嗎？”習老寶批評說：“沒有良心的東西。”習老寶酒散得差不多了，昨晚上喝得太多了。他解酒能力差一些，太陽暴曬后，人清醒了不少，也可能和他剛才喝了幾次自來水有一點關(guān)系。

　　習老寶的臉沒有先前紅了，慢慢的皮膚變回本色———在幾顆痣和一小撮老年斑的點綴下，一張白里透紅的健康膚色，那是日常生活中油水還是很豐足的人特有的油膩感。下巴的胡子驕傲的向前翹曲彎繞成一團，又是邋遢的男人不修邊幅的樣子。單身太久了，沒有一個老伴來鞭策，久而久之就失去了打扮自己的動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無席明日天餓。單身太久了，單身不見得都是貴族，有一些人會變成邋遢鬼。

　　不過，只有他的親外甥們希望他早點死了好繼承財產(chǎn)外，整個大威旁的人即便和他非親非故的人，都希望他長命百歲，畢竟他不偷不搶，沒有做過害人害己的事情，也基本上算是一個好人。

　　喝酒了喜歡批評人，時間久了，大家也樂意接受，有一種愛和被愛都叫做習慣，大家對習老寶就是這樣的。

　　“習老寶大叔，你要是餓了就到我家吃飯，別的不說，一日三餐還是管飽的。”許開華接著說道：“剛才是開玩笑的，你不要計較哈，就是圖一個開心。”

　　“老子情愿挖蚯蚓吃也不去你家吃，你們許家有小神，老子怕很，再給老子瘋得更嚴重，那不說讀書的事情了，娶老婆就無戲了。”王石大剛說完，許開華就跳出來大吼道：“你再說老子家懂小神，老子當場殺死你。”

　　“本來就會小神，老子瘋了和你家就有關(guān)系，想打我的瘋神朋友，沒有門。”潘老佳擋住許開華去路，“你先看能不能打贏我再說。”潘老佳蹲下馬步，經(jīng)筋爆跳，三角肌和腹肌忽上忽下的跳著，把許開華打人的沖動降下來不少。

　　“老子報警還我家清白。”說完許開華就離開了人群。

　　“世上小神最害人，讓你三更斷魂就斷魂，讓你不見明天的太陽啊，你就成為閉眼人。”一個中年女人唱起了山歌。

　　“世上小神是壞人，讓你明天不是人，躺在板板上成亡魂，親人兩眼淚比黃河渾。”一個中年男人高唱一首。

　　“你們想過這么說？沒有證據(jù)瞎編說，不得證據(jù)算誣陷，手銬背起吃牢飯。”一個中年婦女唱道。

　　………

　　大家圍繞著小神的話題唱了十幾首歌，兩位警官帶著聯(lián)防隊員來到了話題中心———茅草屋前。

　　“你們剛才是不是說許開華家懂小神？”新調(diào)來的馬警官問：“小神是什么東西？我第一次聽說。有必要為了這個吵鬧嗎？”

　　“馬警官，你不懂布依族文化哦，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哦。被人家說懂小神，那是比掘祖墳還嚴重呢。”一個中年男人接著說：“你要不就不參與協(xié)調(diào)了，反正你也不懂。我們自己處理了。”

　　“不行，許開華報警了，我們不可能不管，我們是警察，保護一方平安是我們職責。”馬警官接著說：“要是不得什么事情，我也當來和村民朋友們交流嘛。我才從外鄉(xiāng)鎮(zhèn)調(diào)來不就，你們就喊我小馬就可以了。我之前只聽說過有癩子藥和藥婆，還第一次聽說小神這個事情。你們剛才是哪個說許開華懂小神？”

　　“是老子說的。”潘老佳赤裸裸的來到馬警官面前，“就是老子說的，咋了？”

　　“潘瘋神，我認識你，包括你們石大爺，以前喜歡白坐客車那個，還有馬老黑大哥，習老寶大叔，潘小校兄弟，王石大兄弟，你們可是這個鄉(xiāng)鎮(zhèn)特有的風景哦，每天都有人說你們的各種趣聞趣事，但是話說回來，你們要是犯法了，瘋了我也要抓人哦。”馬警官半威脅半開玩笑的說。馬警官知道這個事情好處理得多，畢竟是瘋神說的，不能全當真。

　　“許開華大哥，你就不要當真了，瘋神的話就當放屁，他們沒有哪一句話是真的，瘋神大腦是亂的，想怎么說就怎么說，你就大人大量的，原諒一下他如何？”馬警官說：“就當這個事情不再發(fā)生過咋樣？他們有可能還想到歐洲去當國王當總統(tǒng)當司令呢。”

　　馬警官停頓了一下，“我不管小神是不是存在，只要不傷害你什么，我們就不能立案，最多就批評一下當事人以后不要亂講話就可以了。再說了瘋神有可能連我都敢罵，我也無可奈何啊。”

　　“馬警官，我家不會小神，他們這一說，我怎么會做人啊？以后人家不和我來往了，即便和我打招呼都是很應(yīng)付的，沒有真心的，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許開華接著說：“我保證我家是清白的，那個生老病死和我都沒有關(guān)系，我沒有害過人。”

　　“沒事，法律都講證據(jù)，既然都沒有什么，就當你們吵架嘛。”馬警官說完，在院壩上坐著的一個女人細聲細語的說：“他不會，他老婆會，是出名的小神。”

　　旁邊有幾個人聽到了，都示意這個女人閉嘴，不要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