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信出了太后的宮殿，自然就有守著的公公前來接駕。方長信見是個生面孔，也不去在意。
一心一意走腳下的路。
“世子，這邊請。二皇子在琴音殿中等著您。”
“嗯。”
方長信淡淡看著路面，跟著走去。
這宮里大小自己就與二皇兄逛得透透的了，哪是哪，又是很么底子他是不知道的，倒是對這琴音殿也頗有印象。
“世子請進，奴才告退。”
公公躬身行禮，匆匆轉身就走了。
方長信這才皺起眉頭，將殿前打量了起來。
琴音殿地處偏僻，冬日里也較為冷清。殿不大，門面也不大。從前是某位妃子的音室，觸犯了宮規之后就沒怎么開設了。因是偏僻，更是沒有其他貴人愿意來此。
不見守衛，連皇兄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沒見著。這里頭恐怕不是他。只是不是他，難不成是那位？
只能是先進去看看了，畢竟出了皇子，那位是最喜招自己覲見的人。
“吱呀~！”
門一開，里頭微弱的燭光印入眼簾。
方長信大步走了進去，殿內分了東西兩側，如抱夏一般用了許多屏風和紗帳，普通大戶人家，在冬日里，就換了錦棉蒲團和厚紗，納涼的東西一概換成保暖的物什。可這是偏殿中的偏殿，即使冷了，也沒見換多少東西，只見東側隱約是擺了蒲團，燭光也亮些。
方長信見此，皺了下眉頭。
等了一會才走了進去。
厚紗帳有些繁復，走了幾步就是一席，便是撥開再走，漸漸地才走到了里頭。
卻見燭光中，一抹窈窕的身影立在里邊。
“瑜哥哥。”
方長信冷冷注視著眼前轉過來的人，眉峰緊了緊。
“公主好興致。”
靈犀公主見方長信冷冷的臉色，微微發愣。也不過一會，就挪動了腳步。
“瑜哥哥，從前，你也常與我來往的。為何長大了，就這般不近人情！”
似遠似哀的聲音，漸漸靠近，方長信卻是越發冰冷。
“公主自重！”
靈犀慢了腳步，離他幾步之遙。
“自重？這些年來，你說過多少回了。我自重了又如何，不自重又如何，你可曾好好看過我？”
“你我，不是一路人。從前不是，往后也不是。”
方長信說完，就轉身了。
靈犀公主卻是快速上前，從后面抱住了他。
方長信錯愕間正欲掙開，卻聽見遠處的響動越來越明顯，若不是他耳力驚人，只怕是還不知道人群正往這邊來。
“瑜哥哥，你不要走！”
方長信見此，只好發力，卻是越發力，就越覺得身上氣血上涌。
“你！”
“瑜哥哥，我是真的心悅你，真的！”
靈犀見此，心有成算，便是更加用勁，咬咬牙貼的緊緊的。怎么說也是練過武的女子，力氣使得上來也就不錯了。
“嘭！”
隨著一陣疾風，靈犀像塊破布一樣飛了起來，隨即落在地上，發出一陣聲響。
“你......嘔！”
靈犀趴在地上，胸前一覽無遺。只是，嘴角的血絲淌下來，沿著脖頸一直往下，讓人看了只覺得詭異。
方長信臉色鐵青，往后退去，沒一會就消失在靈犀的眼眸里。
匆匆趕來的人群，立在門外，隨著門聲響起，提著燈籠的人群印入她眼里。
望著那個與自己好幾分相似的臉龐，靈犀扯了下嘴角。
“靈犀！怎么會這樣！”
皇后在來之前，收到了風聲，初初并沒有太在意，只是感到悲憤。
唐唐公主，竟然要這樣委屈求全，她內心也知曉這何嘗不是宵小行徑？可事已至此，若真如此，堪堪也能推一掌。
如今見殿內情形，失態如何一目了然。
“公主，公主！”
此時哪個沒眼里見的敢上前，還是靈犀身邊慣用的宮女上前去將紗帳用力扯了下來，給她裹上。
皇后放下搭在公公的手臂上的手，慢慢走了過去。
公公見此屏退眾人，將門掩住。
“你，拿著牌子去請太醫。記住怎么說話！”
“是，是。”
一個宮女應了下來，神色匆匆往外面走去。
“你這是何苦？！”
皇后頭上的鳳冠異光苒苒，鳳冠下卻是一張嚴肅蒼白的臉。
“身為公主，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今后你若再做出出格之事，莫怪母后無情！”
皇后說完，甩袖而去。
卻是在走了兩步后不得不停住了步子。
“母后，你幫幫兒臣吧？母后！母后！”
靈犀霎時間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跑上去，抓住了皇后的袖子。
“你這是執迷不悟！”
皇后閉了閉眼，用力甩開。
“從前你不知事，我尚且看在眼里。可如今，你可知你在作甚！旁人都說你跋扈，我卻寧愿你是雷厲風行，哪怕跋扈些，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當年，我就不該縱著你！”
皇后說完，已是氣喘吁吁。
靈犀公主卻像是定住了，愣愣看著她。帶血的嘴角，扯了扯，一張一翕，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兩行清淚，就這樣悄無聲息落了下來。
“孩兒啊，你這是何苦！你要什么沒有，偏偏要這些東西。你父皇最忌諱這些，你可知你這樣的行徑已是大忌。”
皇后看著靈犀，內心已是一陣陣酸疼。
想到自己這些年，如履薄冰，偶有榮焉，也是因為皇上寵愛靈犀。可是，這恰恰也是一道雙面刃，養成她跋扈的性子，卻也是最致命的武器。
多年來，她也是幡然醒悟，卻為時已晚。
如今，恨鐵不成鋼，不知還算不算得上亡羊補牢。
“他，他連看我一眼都不肯。我做錯了什么？母后，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母后，靈犀不美么？靈犀不好看么？”
靈犀此時已有些魔怔，凄慘的目光看著皇后，語氣說不出的委屈。
皇后卻是一陣大驚，撫了撫有些生疼的胸口。
“孩子，你累了。該好生歇息一下。”
伸出顫抖的手，將靈犀慢慢擁入懷中，一行清淚霎時間也沖出了眼眶。
砸在昏黃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