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內，逼仄陰暗的角落里，女孩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外面風聲呼嘯似鬼魔，猛烈撞擊著門窗。

　　“哐——”

　　“哐，哐——”

　　“哐，哐，哐——”

　　女孩不自覺捂住耳朵，拼命掩蓋聲響——

　　心里卻止不住地害怕。

　　“哐當！”

　　大門忽然被推開！女孩嚇得睜開雙眼。

　　月光射進屋內。門口處出現一高一矮的黑影。

　　尖細的聲音劃破耳際——高個子率先出口。

　　“又來了個小兔崽子！”

　　“干不了活還多張嘴！”矮個子應聲埋怨。

　　兩人站至女孩身前，女孩被籠罩在黑影里。

　　她們仔仔細細地瞧了起來。

　　身上倒還白凈，長得水靈靈的，眼睛里透著星光似的，著實惹人憐愛。

　　高個子蹲下身，輕聲詢問：“今年幾歲了啊？可有名字？”

　　女孩忍住眼睛里的淚水，柔聲應答。

　　“今年七歲……叫小小。”

　　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面前的女人。

　　女人三四十歲的模樣，臉上瘦削，卻還帶著光潤的神采，笑臉盈盈的。

　　看起來似乎一片和藹。

　　她繼續詢問：“那念過書沒？可學過什么？”

　　晚晚徐徐回道：“剛念到二年級……學過鋼琴。”

　　女人眼里有些驚喜，愛撫著晚晚的手。

　　“學過鋼琴好啊，我們這剛好有架鋼琴，你可以慢慢學。”

　　小小想問些什么，躊躇著不敢開口。

　　女人看她低頭不語的樣子，慢慢安慰道：“你媽媽會回來看你的，放心吧。”

　　晚晚激動地抬起頭：“真的嗎？”

　　“當然。”

　　女人毫不猶豫地肯定。

　　晚晚心里開始期待起來。

　　“我會等媽媽回來的。”

　　女人又哄道：“我們這還有很多其他的小朋友，你們可以一起玩。”

　　話語忽轉。

　　“只要你們乖乖的就行。”

　　……女人又笑了。

　　晚晚立馬點頭，一副乖乖兔的模樣。

　　女人放心地摸摸晚晚的頭，對旁邊矮個子招手。

　　“跟劉阿姨回房間休息吧。”

　　矮個子走上前，牽起晚晚的手。

　　晚晚這才看清她的樣貌，肥腫的臉上油光滿面，身上一股發霉的味道。

　　劉阿姨牽著她就往房間走。

　　走廊里燈火閃爍個不停，踩過的木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極了烏鴉叫喊。

　　“這里是一座老教堂，以前還有個防空洞，埋了不少人的尸體哩。”

　　劉阿姨語氣里帶著恐嚇的意味。

　　“晚上，可不能出來瞎跑啊。”

　　她突然回頭盯著晚晚。

　　晚晚嚇得定住，連忙點頭說不會。末了又彎了彎腰。

　　“謝謝劉阿姨提醒。”

　　劉阿姨滿意贊許：“小丫頭乖得很嘛。”

　　說著，就領她來到一處閣樓。

　　閣樓經年失修，灰塵滿布。

　　劉阿姨捂著口鼻，推開門。

　　“你以后就住這里。”邊說邊把里側的紗窗打開。

　　光線瞬間鋪滿整間房屋。

　　月光映照下，窗戶旁的鋼琴格外顯眼。小小忍不住走近，想瞧仔細些。

　　劉阿姨忽提高了音量：“那可是劉縣長送給孤兒院的，花了大價錢哩，你還真有福氣！”

　　鋼琴很新，沒有多少灰塵。

　　小小輕輕用手撫過琴鍵蓋，就像媽媽教她學鋼琴時那樣溫柔。

　　指腹忽然觸到什么，凹凸不平的。小小湊近一看，琴鍵蓋上刻了什么字樣。

　　“琉璃。”

　　晚晚沒有出聲詢問，想著，應該是這架鋼琴的名字。

　　是個好名字。

　　以前在書上看過——

　　“琉璃，自然之物，彩澤光潤踰於眾玉，其色不常。”

　　雖然不甚了解它的深意，但“其色不常”，足以證明它的獨特之處。

　　小小的手貼得更緊了，她很喜歡這架鋼琴。

　　劉阿姨看出她的喜歡，湊近笑嘻嘻地說道：“晚晚喜歡就好好彈，”臉上的肉都堆在一起，“以后，還可以在很多人面前表演。”

　　小小笑著說好。

　　劉阿姨放心地擺擺手。

　　“那你就在這住下。好好睡一覺啊。”

　　等到她關門出去，晚晚立馬收回了笑臉。

　　她環顧四周，瞥見角落里擺著一個書架。

　　書堆得很高，上面還結了蜘蛛網。

　　小小隨手拿起一本，是很舊的書，里面還夾著繁體字。

　　看了幾頁，小小大體知道，寫的是民國的歷史。再往后翻，忽出現了一張紙。

　　攤開，是一張老舊的地圖。

　　正上方，大大的粗體寫著“哈利路亞教堂”。

　　地圖上標注了教堂里大大小小的建筑物，以及各種路徑。

　　她回想了一下進來時走的路，很快在地圖上找到了此時所處的位置。

　　盡管教堂有所翻新，但大體還是和地圖一致。

　　小小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回原位，并暗自記住書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