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像個大圓盤一樣掛在天邊。四周是暗淡的，仿佛將太陽散發(fā)的光一起吞沒了，只剩一個紅彤彤的圓盤。
格外顯目。
遠遠看去，平地而起的高樓林立，人站在上面似乎伸手就能摸到天上的紅日。
這般景象外人看了必定會驚嘆萬分。
謝斐然在這里長大、這里工作，見過的多了，就沒覺得有什么稀奇。
可顧寒剛從國外回來，想必已經(jīng)忘了家鄉(xiāng)的風貌。
兩人一前一后同是往停車場走。
謝斐然拽了一下顧寒的袖口，指向天上，“國外的太陽也會這樣嗎？”
顧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腳步不停道：“不會。”
謝斐然：“是不是很震撼。”
顧寒：“嗯。”
謝斐然快步上前，與顧寒并肩，“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顧寒：“不記得。”
“學霸的記憶力不都很好？你怎么把我忘了。”
謝斐然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小小的。讓人產(chǎn)生一種她等了這個人很多年，因?qū)Ψ綄⑺硕腻e覺。
偏生顧寒聽不出來。
他說：“學霸的腦子裝的都是學習。”
不愧是顧冰塊。
謝斐然豎起大拇指，贊嘆道：“竟然感覺十分有道理。”
顧寒用一種關(guān)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瞅了眼謝斐然，“我開玩笑，你還當真？不記得就是不記得，哪里有那么多為什么。”
謝斐然：“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真的很討打。”
顧寒想了想，認真答：“有。”
“那你有沒有被打過？”
“誰敢。”
謝斐然就深處在那冰冷的氣場中，她想可能真沒人動這位爺。
……
謝斐然騎著她的小毛驢跟著顧寒的銀黑轎車一起出了公司大門。
車屁股上的四個圈大喇喇沖著她。
凌風的員工開別家的車，顧寒這廝也是夠可以。
出門沒多久，謝斐然就被遠遠甩在后面。
她一路慢悠悠往家走，剛到樓下，李知曉的電話打了過來。
“然然，和顧大神一起加班，開心嗎？”
謝斐然：“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以前你什么時候加過班，顧大神一回來，開始加班了。還跟我裝傻。”
謝斐然：“天地良心，真沒有，我忙了一天。不過，下班的時候和他一道下樓倒是真的。”
“你下班了？那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呢？不會去老板家蹭飯了吧。”
“樓下了，姐姐。還蹭飯去吃閉門羹差不多。”
“正好，買瓶醋上來，沒醋了。”
謝斐然“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她們住的這片是新開發(fā)區(qū)里保留下來的老房子，是很有文化氣息的弄堂小巷。
租房的樓腳就是一家小超市，她進去拿了瓶醋，隨便挑了點李知曉喜歡的零食。
超市的老板娘是她們的房東，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旺夫相。
她一邊結(jié)算一邊問：“這么晚才回來呀？”
謝斐然看了一眼掛在正前方的米老鼠大表盤，笑著提醒：“楊姐，才六點半。”
“六點半還不晚？你們不是五點下班？今天堵車了？”
還不允許人加會兒班？
好吧……
她是很少加班，甚至沒加過班。
可顧冰塊竟然小瞧她。
不爭饅頭爭口氣。
她非得在所有組前面率先完成。
這不，這口氣爭回來了。
別說，心里還真是舒坦。
“姐姐，您取笑我，就我那小電驢，哪里會堵車。”
楊姐：“要不就是談戀愛了？”
“您又是在說笑，談戀愛這個點回來也太早了點。”
楊姐結(jié)算完，將一兜子東西遞給謝斐然，道：“也是。小姑娘該談戀愛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娃都能打醬油了。”
謝斐然接過東西，邊付錢邊說：“您說話怎么跟我媽一樣。”
談戀愛，談戀愛。
說得容易。
當男人都是天上掉下來的，路邊隨便撿個就是。
怎么所有人都覺得女的非得快點把自己嫁出去。
謝斐然擯棄著這個萬惡的世俗偏見，晃晃悠悠上樓。
李知曉聽到開門聲，在廚房喊道：“快把醋拿過來，土豆絲都焦了。”
謝斐然從袋子里找出老陳醋送進廚房，“你傻呀，不知道等我回來在炒。”
李知曉：“你丫不是說在樓下嗎？買個醋買這么久，你是將楊姐家的醋都搬上來了？”
謝斐然打開醋蓋子，往鍋里倒了兩滴，詢問道：“夠了不。”
李知曉嘆氣：“你還真是一點沒學到伯母的手藝，除了西紅柿炒雞蛋，你說你還會做什么。”
謝斐然早就知道逃不過李知曉一通逼問。
從飯前到飯后，沒完沒了。
“姐姐，你饒了我吧，就那么點事，您還要反復聽幾遍。”
李知曉：“你不是挺主動的，還說不喜歡人家。”
“您說是就是吧，十一點了，我要睡了，晚安。”
謝斐然找準機會一溜煙跑回臥室，關(guān)門反鎖。
……
月色平靜，床上躺著的人呼吸平穩(wěn)均勻。
“小然子，你鬼鬼祟祟偷瞄什么呢？”
張小小疑惑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校園小道。
“等等你就知道了，快過來，被別人看到。”
謝斐然伸手將張小小拉到灌木叢后面蹲著。
她想這次一定要跟著小顧寒去他家看看。
兩人腳都蹲麻了，顧寒的身影終于拐了出來。
謝斐然錘了錘麻木的小腿，歪歪扭扭站起來。
“然哥，原來你們在這里。”
陸星航的平地一聲吼，嚇得她一下跌了回去。
趕忙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顧寒離開的方向。
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還好他沒聽到。
不然她一巴掌拍死陸星航這個大嗓門。
張小小看到顧大神，瞬間明明白白。
“小然子，你今天怎么還玩起了特工游戲，人家不理你，傷心了？”
謝斐然：“去你的。我就看看他家住哪里，回家都干些什么？”
陸星航用鼻孔出氣道：“他那么無聊的人，除了學習能干什么。”
謝斐然冷笑：“你就是嫉妒人家考第一名。”
陸星航被戳中痛處，冷哼一聲：“我嫉妒他？笑話。”
張小小：“你倆別說了，人都走遠了。”
謝斐然使勁踩了陸星航一腳，“你護送小小回家。我媽要是問起，就說我在小小家吃飯，要是敢說漏嘴，你知道的……”
陸星航吃痛地抖了抖腳，道：“您是老大，您說了算。”
謝斐然東躲XZ，東張西望，一路跟著顧寒穿過巷弄，走過拱橋，到了一條青石板道上。
青石板道筆直向前，隱蔽甚少，謝斐然只能走幾步，身體繃直靠在墻上，借著墻體突出的支柱隱藏自己。
等顧寒走出一段距離，她再跟上去。
“20，19……3，2，1。”她靠在墻上默數(shù)，說到一時，腳邁了出去。
夕陽下，一個筆挺的身影佇立，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我的媽呀，你想嚇死我。”
謝斐然往后退了兩步。
顧寒：“你要一路跟著我到什么時候。”
謝斐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跟著你，不是順路。”
顧寒：“既然不是跟著我，那你先走。”
“走就走”，謝斐然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訕訕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在跟著你。”
顧寒：“你到底想干嘛？”
謝斐然撓撓頭，“那個，就，就關(guān)心關(guān)心同學。”
顧寒：“你關(guān)心同學的方法還真是別出心裁。”
左邊的大門“吱”一聲打開，一個小男孩拎著垃圾走了出來。
他似乎十分意外，猶疑地叫了聲“哥”。
謝斐然一眼看出來，這是小時候的林陽。
小林陽將垃圾丟在門口快速返回了屋里。
接著，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走了出來。
神情與小不點一樣驚訝。
謝斐然看了兩眼顧寒，心想，知道有人跟著，還一路到了家門口才停下來，不是缺心眼嗎？
小不點是小林陽，這位漂亮的阿姨肯定就是小姨了。
謝斐然主動打招呼：“阿姨好，我叫謝斐然，是顧寒的朋友。”
小姨愣了一下，笑道：“你好，你好，來，快進屋里坐。”
顧寒家是老式的庭院設(shè)計，進大門是一個院子。
穿過院子才到里屋。
小姨招呼著謝斐然進門想，顧寒跟在后面。
小林陽撿起拋在門口的垃圾，繼續(xù)去完成他丟垃圾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