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章 暴戾乖張
二月初一大朝會(huì)(huì)。
皇極殿的血跡已經(jīng)(jīng)清理干凈,上次大朝會(huì)(huì),朱翊鈞在大殿內(nèi)(nèi)親手砍了曾省吾,朝臣們都嚇壞了。
今天大朝會(huì)(huì)朱翊鈞見(jiàn)到新任兵部尚書劉應(yīng)(yīng)節(jié)(jié)、刑部尚書楊魏,他兩人都是山東的,到京要比申時(shí)(shí)行、王錫爵快。
翰林院博士宣讀誥封張四維的誥書。
“大學(xué)(xué)士張四維,以決策功,一品滿考,加柱國(guó)(guó)少傅兼太子太傅,進(jìn)(jìn)中極殿大學(xué)(xué)士,任內(nèi)(nèi)閣首輔。”
“謝今上!”張四維叩頭接過(guò)誥書。
“大學(xué)(xué)士張四維,實(shí)(shí)心任事,寶山大捷居功至偉,賜:金如意一柄、黃金六百六十六兩、白銀八百八十八兩、珍珠兩千六百顆、琉璃瓷一套、閃緞、袍緞、藍(lán)(lán)緞、青花緞各六匹、青玉夔龍耳扁蓋瓶一件、漢玉出戟花觚一件、白玉三友蓋瓶一件、瑪瑙杯盤一份、青玉蓮花碗一件……。”
“謝今上!”
現(xiàn)(xiàn)在張四維正式接替張居正,成為大明內(nèi)(nèi)閣首輔。
賞賜完張四維,接著賞賜王國(guó)(guó)光。
升王國(guó)(guó)光文淵閣大學(xué)(xué)士,加太子少師,吏部尚書,調(diào)(diào)任戶部尚書,內(nèi)(nèi)閣位申時(shí)(shí)行之后。
王國(guó)(guó)光出班叩頭:“謝今上!”
封誥王國(guó)(guó)光,接著賞賜他。
沒(méi)有賞賜王國(guó)(guó)光金如意,黃金有三百三十兩、白銀六百六十兩、其他物品和張四維一樣。
王國(guó)(guó)光叩謝后,開始封誥嚴(yán)(yán)清。
“奉天承運(yùn)(yùn)皇帝
誥書:刑部尚書嚴(yán)(yán)清,理冤獄有功于國(guó)(guó),懲張居正及同黨,實(shí)(shí)心任事,特此,封:嚴(yán)(yán)清武英殿大學(xué)(xué)士,加太子少傅,調(diào)(diào)吏部尚書,進(jìn)(jìn)內(nèi)(nèi)閣,位王國(guó)(guó)光后。——?dú)J此!”
嚴(yán)(yán)清叩頭謝恩:“臣嚴(yán)(yán)清,謝今上!”
“嚴(yán)(yán)卿請(qǐng)(qǐng)起,申時(shí)(shí)行進(jìn)(jìn)京以后,朕的內(nèi)(nèi)閣就有四人了,還希望你四人同舟共濟(jì)(jì)。”朱翊鈞一揮手,讓嚴(yán)(yán)清起來(lái)。
朱翊鈞說(shuō)的是場(chǎng)(chǎng)面話,內(nèi)(nèi)閣根本就不能同舟共濟(jì)(jì),他們要是合起伙來(lái),朱翊鈞就該難受了,張四維、王國(guó)(guó)光都是山西籍的,申時(shí)(shí)行和王錫爵都是蘇州府的,他讓王錫爵任禮部尚書,就是要他給申時(shí)(shí)行助威,和張四維、王國(guó)(guó)光打擂臺(tái)(tái)。
現(xiàn)(xiàn)在大明不可能沒(méi)有朋黨,朱翊鈞玩平衡就好,兩派互相斗,他站在高處看熱鬧。
接下來(lái)是海瑞,現(xiàn)(xiàn)在海瑞已經(jīng)(jīng)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學(xué)(xué)士、三公、三孤他的官位還不到,正二品的左都御史,還是剛升任的,不可能給他榮銜,只好多賞賜。
賞賜海瑞:黃金三百三十兩、白銀六百六十兩、珍珠三千三百三十三顆、錦緞、絲綢、布匹、各十二匹、老花鏡一副、琉璃杯一套、琉璃盤一套、琉璃鏡一面、琉璃魚缸一件。
海老頭現(xiàn)(xiàn)在也不推辭了,叩頭謝恩:“謝今上!”
“海老頭,朕賜給你這么多事物,這下能吃的起豬肉了吧?”
海瑞被朱翊鈞羞個(gè)(gè)大紅臉,連連點(diǎn)(diǎn)頭:“夠了!夠了!”
接下來(lái)宣讀:劉應(yīng)(yīng)節(jié)(jié)任兵部尚書的誥書,楊魏接替嚴(yán)(yán)清任刑部尚書的誥書。
接著宣讀詔書:召回因彈劾張居正被流放、解職、罷免的官員,石星、鄒元標(biāo)(biāo)、吳中行等二十六名官員。
朱翊鈞的意思很明白,打他們,貶斥他們的是張居正,和皇帝沒(méi)有關(guān)(guān)系,現(xiàn)(xiàn)在張居正已除,回京繼續(xù)(xù)做官吧。
宣讀了一個(gè)(gè)時(shí)(shí)辰,朱翊鈞坐著有些累,準(zhǔn)(zhǔn)備退朝回乾清宮。
“臣,禮部左侍郎朱賡,有本奏!”
“臣,詹事府詹事,有本奏!”
“什么事,說(shuō)吧。”朱翊鈞從龍椅上站起來(lái),活動(dòng)(dòng)活動(dòng)(dòng)。
“臣等,請(qǐng)(qǐng)今上復(fù)(fù)世宗制,遴選九嬪舊例,內(nèi)(nèi)職未備,儲(chǔ)(chǔ)嗣未蕃,愽選淑女以備侍御,在民間選年十四以上,十六以下,容儀端淑,禮教素嫻,及父母身家無(wú)過(guò)者的女子,為今上選九嬪。”
朱翊鈞的臉?biāo)查g冷了下來(lái),看來(lái)他最近管理朝政,讓文官不舒服了,想讓女人阻擋他管理朝政。
“是誰(shuí)(shuí)讓你們這么上奏的?”朱翊鈞左手按在桌上,目光冰冷看著他二人。
“今上大婚三年,楊宜妃去年薨,今上后宮只有皇后和劉昭妃,慈圣宣文皇太后命臣等為今上籌備選九嬪。”
朱翊鈞把桌上的鎮(zhèn)(zhèn)紙?jiān)蟻蚨Y部左侍郎朱賡:“你們是咒皇后無(wú)子嗣嗎?”
大殿所有人嚇得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心里恨死朱賡和詹事府詹事。
“今天再說(shuō)一次,朕的后宮之事,朝中再有人,多管閑事,朕決不輕饒!”
“看來(lái)你們是逍遙慣了,不把《大明律》放在眼里,就拿張居正來(lái)說(shuō),府里妻妾足有七人,其他姬妾更有三十多人!”
“《大明律》規(guī)(guī)定:其民年四十以上無(wú)子者,方聽(tīng)娶妾,違者笞四十。”
“張居正他沒(méi)兒子嗎?他有六個(gè)(gè)兒子,還納這么多妾,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上有好者,下必盛焉,內(nèi)(nèi)閣首輔納妾這么多,民間又會(huì)(huì)到何種地步。”
“內(nèi)(nèi)閣擬旨:大明皇帝一后二妃,四十以上無(wú)子,可再補(bǔ)(bǔ)后宮。”
“親王一妃一嬪,四十以上無(wú)子,可納一嬪。”
“郡王、勛貴、外戚、朝中大臣不論幾品與軍、民無(wú)異,只可取一妻,四十以上無(wú)子者,可納一妾,再有奢靡之風(fēng)(fēng),納一大堆姬妾者,納一妾者鞭撻四十,勛貴、外戚、文官、武將加一級(jí)(jí)記過(guò)在案,納二姬妾者,鞭撻八十,加二級(jí)(jí)記過(guò)在案,貶官兩級(jí)(jí),納三妾者,鞭撻一百,加三級(jí)(jí)記過(guò)在案,革職除去功名,永不錄用!”
“諸位臣工,回去數(shù)(shù)一數(shù)(shù)自己納了幾個(gè)(gè)妾,朕到要看看是姬妾好,還是朕的鞭子硬,不信咱就走著瞧。”
“禮部左侍郎朱賡,詹事府詹事,諂媚阿諛,外臣結(jié)(jié)后宮,貶官兩級(jí)(jí),罰祿半年,回去親自抄寫一遍《大學(xué)(xué)》,交到都察院,朕要抽空查看。”
朱翊鈞一拍桌子,走出皇極殿,返回乾清宮。
朱賡和詹事府詹事,原本想獻(xiàn)(xiàn)媚與朱翊鈞,沒(méi)有想到拍馬屁沒(méi)有拍到正地方,反而被一頓臭罵。
朱賡后背已經(jīng)(jīng)濕透,跪在地上雙腿打顫,轉(zhuǎn)(zhuǎn)頭看向詹事府詹事,這家伙已經(jīng)(jīng)被嚇暈過(guò)去。
鴻臚寺官員唱道:“散朝!”
大明官員納妾已經(jīng)(jīng)是常事,洪武時(shí)(shí)的《大明律》,早就被他們拋在腦后,官員出皇極殿都小心翼翼,都害怕朱翊鈞再罵他們。
官員們明顯感覺(jué),自張居正被除以后,今上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只要和張居正扯上關(guān)(guān)系,今上都要咬上幾口。
聽(tīng)乾清宮的太監(jiān)(jiān)說(shuō),今上每天早上,都要罵一遍張居正,然后再吃早飯,這樣的皇帝,給他們留下了刻薄寡恩的印象,張居正雖然有大過(guò),可是也為大明辛辛苦苦賣命幾十年,如今落到這幅慘狀,讓有些官員寒心。
皇帝因?yàn)閺埦誘兊帽╈尻幒藎餼拖癖化偣芬Я艘粯櫻俊⒕徘浞敢稽c(diǎn)(diǎn)雞毛蒜皮的小事,在他眼里不斷放大,輕則訓(xùn)(xùn)斥,重則罰俸降級(jí)(jí)。
張居正及三十六名官員全部被砍,這還不算,皇帝又把先帝首輔徐階,打成張居正的黨羽,下旨抄家,家族男丁全部押解到京,判徐階孫子凌遲。
原本因?qū)毶醬蠼藎襠嫌辛誦δ櫻賳T們松了一口氣,今天,不知禮部左侍郎朱賡,詹事府詹事抽什么風(fēng)(fēng),上奏:恢復(fù)(fù)世宗九嬪制,在民間選秀。
今上以身作則,只能有一后二妃,親王只能有一妃一嬪,郡王、勛貴、外戚、文武官員和民間一樣,只能有一妻,四十歲以上沒(méi)兒子,才可以納妾。
今上性格暴戾乖張,不按他說(shuō)的辦,恐怕全族都要遭罪。
怪就怪朱賡和詹事府詹事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