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丘襯順利離開，他沒看到孟佞，是那只有一面之緣的許甜姑娘帶他離開的。

　　不過走的是另一條路，七拐八拐，拐了好幾道彎，他是從另一個雜物間出來的。

　　怕他不認路，許甜很好心的給帶路了，他的自行車還倒在路燈旁，大概是被風吹的，這里沒什么人經過，他很慶幸，沒遇到收破爛的把他的車收走。

　　他踩上自行車，溫和地和許甜說：“謝謝，再見。”

　　許甜點頭：“再見，祝你好運。”

　　丘襯的身影在這條路上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點，許甜沒有往回走，而是進了那間“廁所”。

　　“他回去了？”

　　孟佞靠在那張桌前，聽到開門進來的聲音。

　　“嗯，派人盯著了。”許甜說。

　　“喊人回來，不用盯著他。”

　　許甜有些意外，這個人大晚上的騎自行車路過這就很不正常，還碰巧進了“廁所”，看到孟佞的淡然，都讓她覺得很可疑。

　　“他很可疑，有可能是警方的人。”許甜說出了想法。

　　孟佞沒說話，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許甜垂下了頭：“是。”

　　孟佞點頭：“我要出去一趟，你盯住這邊，必要的時候，把那些人送進派出所，和警方對著干的，不用留。”

　　“好。”許甜說，“我喊人陪您。”

　　“你怕我走丟了？”孟佞起身，許甜余光看到他今天的衣著，不禁又有些出乎意料。

　　他很少穿得這么簡單，襯衫黑褲，簡單干凈，讓他稍冷的臉上多了些少年之氣。

　　“不是怕您走丟了，是擔心您的安危，畢竟您是第一次來，還不熟悉這。”許甜說出實話。

　　“不會，下去吧，把這里清理好才是你的事。”

　　孟佞什么也沒帶，只開了一輛普普通通的車出去。

　　來之前他已經摸清了這里，一個小縣城，沒什么特別之處，但是從資料上看，有條很偏僻但運行了幾十年也沒停載的21路公交線路，他想去看看。

　　在公交總站臺附近，他漆黑的眼睛看著一輛21路進站，約莫5分鐘左右就會出來，在最后一分鐘，他把車停在了不遠處的停放處。

　　打開車門下去，一瞬間就吸引了不少前往和離開公交站的人。

　　丘襯覺得他漂亮不是沒道理的，最簡單的穿著，在他挺拔的身上也顯得很有氣質。

　　“投幣，或者刷卡。”公交車師傅在這一片開了20多年的公交了，第一次見有人上了車竟然不給錢。

　　孟佞愣了一下：“掃碼可以？”

　　“可以，二維碼在那，自己掃。”師傅隨手指了一下投幣旁的公交二維碼。

　　丘襯坐在后座，靜靜地看著那人拿手機出來掃碼付款，然后轉身看向后面。

　　“好巧。”他說。

　　“好巧，阿瑾。”

　　孟佞沒想到這個清早才離開的人怎么又在這碰上了，他沒坐習慣公交，他往后走，師傅啟動時他并沒有抓住扶手。

　　丘襯接住了撲過來的人，雙手穩穩托住他，輕笑：“坐這。”

　　孟佞面無表情，丘襯往里挪了一個位置后他在丘襯位置上坐了下來。

　　“你怎么在這？”丘襯問。

　　“隨便走走，熟悉一下環境。”孟佞看向窗外倒退的景物。

　　“第一次來？”

　　“也許。”

　　孟佞不太確定，記憶告訴他是第一次，但是感覺好像不是。

　　“也許是什么？”丘襯靠窗淡淡的，沒有波瀾。

　　“我腦子有問題。”

　　“昂？”

　　丘襯驚訝轉頭看著這人，有誰會說自己腦子有問題？

　　孟佞也不介意他這么看著自己，坦然：“時常頭暈頭疼，你不是醫生嗎？我覺得，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丘襯往窗戶邊挪了挪，這人確實有點不正常，昨天和他說可以幫助他，他說他沒病。

　　“我出診費很高。”丘襯開始試探他。

　　孟佞勾了勾嘴角：“我付得起。”

　　“你確定？”

　　“我確定，你需要多少？”

　　“實不相瞞，我不是錢可以請來的。”丘襯又說。

　　“需要什么？”孟佞也淡淡的看著他。

　　“一個人。”丘襯盯著他，笑了起來，“二當家。”

　　孟佞也笑了，他果然知道。

　　“你想要誰？”他問。

　　“青石巷，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注意安全，上車的乘客請坐好扶穩，下一站——波斯菊路。”

　　“我到了。”丘襯起身越過他下了車。

　　孟佞皺眉，說話說一半？于是也跟著下去了。

　　“你也在這站？”丘襯看著后面的下來的人問，但是孟佞看不出他又任何奇怪和驚訝的表情。

　　“你留一半話，不是為了讓我下來？”孟佞低頭看著他，丘襯給他的感覺有點頑皮。

　　“我說完了。”

　　丘襯先行一步，他確實知道孟佞會跟下來，不出意外，他還會一直跟著他。

　　孟佞大步一邁走在了他旁邊，開始回憶剛才兩人的對話。

　　青石巷比丘襯少年時的樣子要古舊了許多，石頭上有些干掉的青苔，陰暗的墻角墻縫里還生長著蘚類植物，有些家門旁還會放兩個盆栽，各家院子里基本上都種了一兩棵果樹，有知了在不知疲倦的叫著。

　　孟佞沒抓住什么信息，眼神逐漸落在了丘襯身上和這條青石巷上。

　　巷子里有風穿堂過，巷子里有知了鳴叫，巷子里有少年走過。

　　孟佞晃了一下神，下意識抓住了旁邊的人。丘襯抬頭看他：“怎么了？”

　　“頭暈。”孟佞說。

　　丘襯仔細瞧了瞧他，下了結論：“病得不輕。”

　　孟佞：“很久了。”

　　“你沒去檢查？”丘襯拉開了他的手，往左拐了個彎。

　　“檢查過，沒問題。”

　　“不是醫生不行，就是你不行。”丘襯說，然后在一家院門停下，門沒鎖，他也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你覺得你能治好嗎？”

　　孟佞不否認他說的話，跟著他走進去，院子不大，也很簡單，除了桌椅只在一處墻角堆放了一些雜物。

　　“除了我，沒有人能治好。”

　　孟佞似乎被他這么自信的話笑到了：“呵呵……你還挺自信，你這么厲害？”

　　丘襯進了一間屋，孟佞正準備跟進去，丘襯抬手擋住他。

　　“私闖民宅？”丘襯有些玩味的表情，看著孟佞眼里有一絲笑意，還有一絲涼意。

　　孟佞皺眉：“不能進？”

　　“昂……除非有我的允許。”丘襯說。

　　“阿瑾，我能進去嗎？”孟佞低頭，試圖勾起的嘴角顯示著他的誠懇。

　　“當然可以，請進，二當家。”

　　丘襯輕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孟佞抿了抿唇，邁了進去。

　　一張床，床尾放著一臺老式電風扇，孟佞想，打開它，一定會發出哐哐哐的聲音。

　　床旁邊放著一個柜子，一張桌子放在窗前，下面放了兩把椅子，屋里的墻壁有些斑駁，他往床邊走了走，想看一下桌子上放的是什么東西。

　　眼前突然掉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塊，有輕微的重量落在他頭上，他感覺到了頭發被壓住了。

　　丘襯愣了一下。

　　“噗嗤……”他沒忍住。

　　孟佞往后退了一步也抬頭看上去，頭頂是一個碩大的洞，白色的粉墻已經開裂了很多，一塊一塊的好像都要掉下來了，中間一個碩大的洞，露出墻壁原本的水泥色。